「知道我是傷心教父啦,那下次感到傷心難過記得找我。
我會用力把你撈起來,知道了吧?」齊天望著她,眼神專注得讓人無法直視。
雅立幾乎要淹沒在他的眼底了。
她無法想像,一年後,她能不能若無其事的離開,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突然間,她全然沒了把握。
她轉過頭,望著漆黑的窗外,對著車窗說:「請你不要對我那麼好。」她的嗓音有些低沉。
「嗯?」齊天沒聽懂。
「一年約滿,我就會離開華福,我很滿意目前的生活,也無意和任何人發展任何形式的親密關係,所以我們還是維持公事上的關係,這樣對彼此都好。」她對著車窗裡的他的側影說。
齊天笑笑,沒有說話。
她停留在華福的時間長短根本不是問題是她要怎樣面對兩人間那份不容否認的情愫。她夠聰會明白愛情跟傷風一樣,是無法預防和臆測的。
他只能等,等到她終於明白的那一刻。
第八章
他們回到台北時,整個城市華燈初上。
齊天在開往汐止的路上說:「我餓扁了,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吧。」
「我知道有一家牛肉麵很好吃,我帶你去。」雅立說。
「我吃牛肉麵,那你吃什麼?」她不是不愛吃肉?
「我當然也吃牛肉麵。」她笑說。
也不過就是一碗牛肉麵,胖不胖她都不在乎了。
當年為了和楊文濤在一起,她改變自己喜歡吃甜食和美食的習慣,就為了楊文濤希望她能瘦下來。
為了楊文濤所謂的好看,她改變自己的穿著和喜歡的顏色,每天八小時身上非黑即白,最後她得到什麼?
一場感情的背叛!
沒錯,她的確是從感情的桎梏中走了出來,但卻在不知不覺把以往的習慣給留了下來。
這些年來,她做錯了一件事——她忘了作回她自己。
這個體悟,讓她走進記憶中最懷念的牛肉麵館,點了兩碗牛肉麵和一堆兩個人吃也吃不完的小菜。
齊天揚眉,看著一桌的小菜:「那……要不要再點個小酒?」
「好!」她答得豪氣。
齊天直望著因喝了酒而臉部泛紅的雅立。
想不到在嚴肅表情下的雅立,竟有著這般率真的性子,可愛得教他想這麼一直望著她,不願將視線移開。
「你今天有點high為了什麼事?說來聽聽。」
雅立拿起酒杯,在茶褐色的液體裡看到自己的臉,她搖晃玻璃杯,自言自語的說:
「在感情的路上,我是個大白癡,一個勁的栽進去,」她張著有點迷濛的眼望著他繼續說,「走出來的時候,忽然忘了自己叫啥名啥,喜歡的事都放棄了。我剛剛才頓悟自己有多麼可笑,所以,為了慶祝我的重生,這一頓我請。」
齊天聽著不覺笑了。他舉杯和她乾杯,看見她泛紅的眼睛有著生氣。
這樣的雅立才教他放心。
不知是不是巧合,每次雅立沉默不說話,他一眼望過去。總會見她剛好被籠罩在一片灰黑的影子下,讓他有種錯覺,覺得那張白皙冷漠的臉在做完某件事後,一轉身就會沒入那片龐大的黑影裡。
他不知道那黑影是什麼,但他作過一次夢,夢中,雅立轉。身走入黑色的影子裡,然後他就再也找不到她。
雖然明知那不過是個夢,但那種真實感讓他感到不妥…」
就在他陷入深思時,雅立已經結好帳,她輕拍他的肩,「我們走吧。」
一路上,雅立提心吊膽的留意著有沒有警車,雖然他們不過喝了一罐啤酒,可是要是遇上了也挺麻煩的,幸好她家就要到了。
要讓他再惹上酒駕的麻煩,她這特助就太先職、太不應該了。
齊天把車靠院子外的欄杆停好,她下車準備開門,發現屋內有燈光,她一臉錯愕。
「咦?我忘了關燈嗎?」她邊說邊轉身望向剛下車的齊天。
「是我今天下午要出門時開的。」他說。
她眼裡有著疑問。
齊天十分自然的摟住她的肩,輕柔的舉止有種安撫呵護的味道,他將她帶到門前開鎖。
他說:「我很不喜歡想像你下了班,拖著疲累的身子,走向一棟冷清黑暗的屋子。」
雅立打開門,怔怔地望著一屋的溫暖燈光,眼淚不知地,竟失控的流了滿腮。
他一語道破她一個人居住的酸楚和寂寞,她已經無法分辨究竟是燈光太刺眼,還是他低沉的嗓音勾起她心底揮之不去的孤寂,抑或是該通通歸罪給酒精。
她只知道,齊天大手一攬,她的臉就埋在他寬厚溫暖的胸膛裡,慾望隨即破繭而出,她雙手攀上他的頸,迎向齊天的唇
那一觸即燃的慾火,似星火燎原般點燃兩人體內深處的原始慾望,激烈得讓他們在雅立客廳褪去所有遮蔽的衣物,火熱的纏綿讓兩人一起到達最高點。
事後,齊天發覺雅立的肌膚有疙瘩,趕緊拾起自己的西裝外套替她蓋著。
一「是不是冷?」他溫柔依舊。
雅立看著窗外的天空。「這風聞起來的味道……應該是韌秋了。」
齊天望著她,「你,是不是後悔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沒想到我竟會那麼反覆無常。」說完,她拿開他環著她腰部的手,冷靜的離開沙發,一路撿起她的衣服走向浴室。
扭開蓮蓬頭,水珠如雨般從頭淋下,她忍不住懊惱起來。
是才說兩人要保持公事上的關係,這話才說完多久?結果四個小時不到,他們就上床了!她用力拍著額頭。她都二十七歲了,有什麼理由這麼任性?不是才剛慶祝自己獲得重生,她不要又栽進另一段感情裡。
剛剛發生的事,一定是她太久沒喝酒,被酒精給麻醉了神一定是那樣!
對!她一定得跟齊天說清楚。
她很快洗好澡,走到客廳,他卻已經走了。
她沒料到他會不說一句話就走,於是果坐在沙發上,看著發上兩人縫蜷後留下的凌亂,摸著已沒有溫度的沙發,不知地竟有些悵然。
翌日。
她一早醒來,發現大腿有些酸痛,讓她不得不憶起昨晚的事。
她咳聲歎氣的起床,刷牙洗臉後,她望著化妝鏡裡的自己
「楊雅立,你今天還是得去上班,你會見到齊天,你得跟他把話說清楚。」
「但那多尷尬啊,請假一天算了?」
「不行!」
「楊雅立你腦殘啊,這種事你打算怎麼跟齊天說清楚;難道要跟他說昨晚兩人不過是擦槍走火?不過是你酒後亂性?還是要說這只是你一時慾火難耐?」
「喔,這是什麼跟什麼嘛!」她呻吟著,轉身結束了心中的拔河大戰。
轉身面對衣櫥,她第一次感到為難。
面對一櫃子黑白兩色的褲裝,她咬唇,決定不再穿黑套裝搭白襯衫,她順手拿起一件粉色紅條紋襯衫……又頹然放下。
她今天實在沒什麼理由穿這件帶著喜氣又甜蜜的衣服。
最後她挑了件茶色襯衫搭灰色褲裝,雖然覺得有點老氣,但至少安全。
最後,她很快盤起自己的頭髮,化好樁,幫莎拉倒了飼料和水,匆匆出門。
眼看她就快遲到了,手著急的在方向盤上敲著,不知這支紅綠燈今天怎麼這麼久。
當她不耐煩的望燈讀秒時,手機響了起來。
「喂?」
「楊雅立你出門了嗎?」齊天的語氣輕快而自然。
「對!可是還塞在汐止,我盡量趕。」
「你慢慢開,不用急。我已經交代秘書我們會晚點過去,我在我家大樓下的圓環等你。」
「等我幹嘛?」他不是每天非得睡到九點才醒,今天是怎麼啦?轉性嘍?
「喔,我買了一大堆早餐,一個人吃不完,找你幫忙吃。」他說。
半個鐘頭後,雅立把公事包甩在肩後,慢條斯理的走向齊天住處大樓下那個噴水圓環。
齊天穿著西裝坐在那兒望著她。他光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現在心裡有多掙扎,搞不好整晚都在想如何「合理化」他們昨晚的親密關係。
看著她那張像孩子做錯事般的忐忑表情,他遞了一杯熱咖啡給她,又從身旁拿起一個巧克力蛋糕給她。
「一早就吃這個會不會太過分了?」那深咖啡色的色澤,好像在宣告那是塊非常好吃的蛋糕,但她怕吃了後,整天都會泡在罪惡感裡。
齊天拉起她的左手,把蛋糕交到她手上。
「你……」
「你……」
兩人不約而同的開口,惹得雅立一陣尷尬,只好以笑來掩飾。
「你先說。」齊天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雅立低頭啜了口咖啡,才道:「關於昨晚,請你不要胡思亂想,那純粹是……純粹是……」見鬼了,她怎會突然說不下去。
她又喝了一大口咖啡,清清喉嚨,再深吸了口氣,正準備發言,他卻替她把話接下去:
「各取所需。」
她是這個意思嗎?嗯。其實;其實跟她想說的很接近了。
可是,為什麼看他表情自然、毫無困難的把話說出來,她心底有一種像針扎般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