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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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月假期結束,開朗的田碧海像機鈕被扳回原始設計的娃娃,變回原本持重端莊的模樣;不一樣的是,她每天盡量排開工作,回家努力作飯。
每一餐都費盡心思,讓宋子赫懷著期待的心情提早回家。他總是看到不一樣花色的桌巾上擺著三菜一湯,皆用她收藏的成套器皿裝盛,形成美麗的畫面。令人驚喜的是,她的廚藝足以匹配這些菜式,讓進食成為他一天中最快樂的事。
「你工作不輕鬆,不必每天作飯,我不介意的。」她花了多少心思取悅他?
「我喜歡看你吃。」她若有所思地笑,很滿足的表情。
她不僅喜歡看他吃,還替他熨燙襯衫、鋪床疊被;她也包辦了洗衣拖地,為他泡茶煮咖啡。她沒有停歇的時刻,一邊還能不停和他說話,天南地北地聊,不讓他有太空閒的時光。他對她的太過「賢慧」沒有意見,他只是困惑地板有需要天天光可監人嗎?這使她一沾枕不到五分鐘便睡得不省人事,一覺到天亮。
他非常識趣地配合她入眠,絕不干擾她,也不向她投訴,只是將近一個月清純的共眠,老是望著她背影乾瞪眼的他感到了未被填滿的空虛。他思前想後,發現問題出在田碧海對妻子的角色扮演得太過火,耗盡了所有的精力,無從和他培養氣氛。
這不是太難解決,他自有對策。
這天田碧海六點鐘準時到家,剛進門便對滿室濃郁的料理香味感到訝然。她快步踏進廚旁,一身猶是上班衣裝的宋子赫正在盛菜,她放下手中剛添購的食材,滿眼存疑對著他問:「你回來了?」
「是啊,今天換我來,你別忙了。」他興致勃勃地試湯。
「唔。」她不置可否,掃了一眼那些下過功夫的菜色,問道:「你又搬救兵啦?」他絕無這等好廚藝。
「你下次可以不要這麼聰明麼?」他佯嗔道。
「你覺得李嫂做的菜比較合你胃口?」她追問。
「當然不是。誰比得過你?」他吻了她一下。
「下次別這樣了,這是我的工作。」出乎意料,她面無喜色。
她接手後續的布菜程序,但看得出來,她的欣悅程度銳減了一半,話少了許多,這情況在她飯後發現平日的家務工作已由李嫂代勞時更為顯著,她飯後茶也不喝了,直接進了臥房,將他的襯衫一件件取出熨燙,那嚴肅的神情和兩人初識時一樣。他百思不解,沐浴時沉思良久,各種念頭轉動,最後他揚聲喚:「碧海,幫我拿浴巾。」
她毫不懷疑地走進浴室遞上浴巾,視線巧妙地未落在他身上,因而當他攫住她手腕將她扯入浴缸時,她結結實實大吃一驚,正要開口,又被一個重重的吻堵住,吻得她心驚膽跳;她用力掙脫跳出浴缸,濕重的衣衫不斷向下滴水,她狼狽不堪地叱道:「你又來了!我還在燙衣服,你瞧你——」她無奈跺腳,見他兀自笑不可抑,知道埋怨無益,只好站至角落背對他脫下濕衣褲,拾起方才掉落地上的那塊浴巾裹住自己。他大步跨出浴缸,將她扳轉正對,復扯去浴巾,再次俯吻她,近乎裸裎相貼的事實使她頭暈目眩,他強勁的手臂一勾,就把她輕易挾帶出浴室,她情急大喊:「我還再燙衣服——」
「不准再做任何事。」他隨手拉脫熨斗插頭,不管兩人一身濕漉漉,他貼著她倒在床上,上方吻得柔情蜜意,下方手指卻靈巧無比,充滿情慾地在她每寸肌膚上遊走,並且在她來不及回神時,除去兩人間僅存的隔膜。他們第一次徹底觸碰了對方,她心慌意亂不肯配合,兩人片刻後都劇烈喘息,一個因為無名的惶恐,一個因為必須手腳並用排除障礙;但畢竟抵不過男性的體能優勢,加以沒有充分理由拒絕,她終究妥協,在他富含經驗的技巧帶領下,原始的反應漸被引發,不知不覺開始回吻他,心跳激昂得全不受控,幾乎不能順暢呼吸,他輕笑出聲,繼續在她敏感部位撩逗,在她耳畔低語:「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那句話似一記警鐘,體內沸騰的血液迅速降溫,她睜開眼,大口呼吸,胃部奇異翻騰,他並未覺知,順理成章地就要與她結合。在那一瞬,她猛然推開他坐起,搗住嘴,忍耐了數秒,終於奔進浴室,對著馬桶劇烈嘔吐。
他臉色自紅轉白到鐵青,無限挫敗地聽著她反胃的聲音,默默取出衣物穿上,再拿了件她的長外衣,走進浴室,披覆在她肩上。她捧著額頭,不願正視他。
「好些了嗎?」他拂開她臉上凌亂的髮絲。
「對不起。」
「沒關係,慢慢來。」他扶起她,替她洗淨面龐。
「對不起。」她又說了一次。
「沒關係,你又替我添上一筆前所未有的記錄了,」他笑著自嘲:「不過這才有挑戰性,對吧?」
她抓緊胸前衣襟,困難地啟齒:「我沒有辦法,以前我——以前在國外——」她停頓住,蹙眉,不再揭露更多。
「不要緊,你想說再說,我們有的是時間。」等候不到她的主動告白,他替她解圍。
「你不想知道為什麼?」
「不管知不知道,都不會改變我對你的感情。」
她抬起頭,迷惘地撫摸他的臉。「你和我想像的不一樣。」他的耐心似黃金般有無比的延展性,和追求她那時的任性積極頗不相容。
「你原本想像的是什麼?」他故作好奇。
「……我很好奇,你曾經愛過誰麼?」
兩秒的失神,笑容隨之隱遁,再出現時多了幾分勉強的意味,他低聲道:「那是以前的事了——你冷不冷?乾脆沖個澡吧。」
他第一次這麼迅速地背轉身離去,那又是她所不知道的部分。她靠著牆,懊喪地搗住臉,突然害怕起來,害怕失去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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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擺好碗盤,添上兩杯紅酒,動作細心認真,但始終沒有抬眼回應對方的眼神。她端正坐好,朗聲道:「吃吧,試試我的手藝。」
向恩琪斂起觀測的目光,依言拿起叉子,捲了一撮細面放入口中,不經意問道:「他知道你常來我這裡?」
「知道。」
「沒有意見?」
「當然不會。」田碧海笑,掩飾心跳加速。不,他並不知道,她總是用各種借口抽空來訪,和以前一樣。
「你看起來快樂多了。」
「呃?」她下意識觸摸右頰。「有嗎?」
「有,而且你胖了一點。」不僅纖肢豐潤了些,她不化妝的皮膚更顯光亮,經常未語先笑,像想到了什麼快樂的片段。
「我最近吃得多了點。」耳濡目染下,她學起小苗用吃食打發說不清的抑悶。
「心情好,食慾自然就好了。」語氣十分閒散,卻讓田碧海緊張莫名,連喝幾口酒潤喉。
「你們有關係了?」
她手一抖,酒液嗆入氣管,伏在桌面上劇咳不已,一張臉立即脹得通紅。向恩琪繞到她背後,用力拍撫她背脊,責備道:「緊張什麼?這也不是不可能,我又沒別的意思,只是隨便問問,難道我還能干涉你們?」
她花了番工夫順了氣,抹去咳出的淚液,沙啞著嗓子回應:「我們沒有。」
「真的?」向恩琪半屈身看著她,半信半疑。「不可思議。他能容忍你這一點?他一直是很熱情的。」
「……」她無言以對。「我說的是真的。我試過了,做不到。」
不,不全然是容忍,他曾企圖卸下她意識底層的強烈防衛機制,他極盡溫柔,試過一次再一次,可惜皆功敗垂成;即令他從未興起放棄的念頭,或一絲譴責之意,她卻再也無法看見他黯然失望的樣子。不記得從哪一天起,她開始每天早出晚歸,避免與他獨處。她回田家與父親共餐,次數多到惹父親微言,只好滯留在店裡直到打烊。他近日轉換了部門,工作必須適應,同樣很少在家,彼此減少了正面交談的機會,沒有磨擦,連嘗試的機會也失去了。她曾經設想過,當他的寬容用罄,不必她開口,就會是他離開她的時刻;她靜靜等待那一刻到來,在此之前,她絕不願傷害他,除了床第關係,她極盡所能為他做每一件家務,只求寬慰他心中的缺憾。
「我們,可不可以別討論這件事?」她感到倦乏。
「你愛上他了?嗯?」向恩琪柔聲問。
「……恩琪,請給我一點時間。」
「真的愛上他了啊。」向恩琪自問自答。「也罷,該發生的總會發生,宋子赫永遠是幸運兒,好好過你的日子吧,你並不欠我,這樁感情又不是你強求來的,不需要對我彌補什麼。再說,這也未免太不盡人情了,我不會做這種要求的。」
她直視著對方面部細微的變化,難以判別那些話的真實性,她說:「恩琪,不要恨我,我真的盡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