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是這樣沒錯。」
「你幾時發現的?」
「進轎前就發現了。」他拂過她耳後的髮絲。
「那你還……」她頓了下。「你想瞧他們要帶我們去哪?」
他頷首。「夫人猜猜是誰想見我們?或者……不是想見我們,而是要對我們不利。」
她瞥他一眼。「你似乎挺樂在其中的?」
「我跟你說過,我有喜歡冒險的一面,也有想閒散什麼都不管的時候,這幾年只做生意,日子是有點平淡……」
「想不安分了。」
他勾著笑。「有一點。」
「你這種個性,肯屈就一個女人?」
他的黑眸隱著火焰。「對我來說這是不同的兩件事,冒險刺激是對事不對人,我不在女人上面求刺激的。」
「我討厭腳踏兩條船的男人。」她語帶警告。
「這比喻倒好。」他淺笑。「我一向只鍾情一條船,在海上可不能三心兩意,會滅頂的。」
她遲疑了下才決定坦白道:「我對男人一向沒什麼好感,我老爸不負責任,三歲就離開我跟我媽,不知去向。後來我媽帶著我再嫁,又遇到個爛男人,愛嫖愛賭,十五歲那年想對我不軌,我拿球棒揍他,讓他在醫院躺了三天,後來我就去練跆拳、防身術,上高中……就是十六歲之後,我念女校,一天到晚遇到變態……」
「變態?」
「男人穿著大衣,裡面沒穿,女學生經過的時候就打開大衣露鳥。」她示範給他看。
他匪夷所思地看著她。「你的世界……很奇特……我無法理解……」
她笑道:「我的世界跟這裡的世界一樣,有好有壞,我從小到大,就是一路遇到變態,所以我對男人實在沒什麼好感;上了大學後,以為遇到一個不錯的,後來證明還是爛人一個。」
◎◎◎
原本還躊躇著要不要跟他說些自己的事,沒想一旦開口,許多事很自然就這樣冒到嘴邊,也沒她想像中的不平或憤怒,看來她是真不在意了。
「以為不錯的那個怎麼了?」
「腳踏兩條船,還讓我抓奸在床,我揍了他一頓。」
他微笑,並不驚訝。
「我不是天真的人,我知道男女之間的感情是無法預測的,會變質的,所以我只要求他不要腳踏兩條船,感情不在了,就好聚好散,當初他吸引我的原因是他很真誠、很老實,我思考了很久,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決定跟他在一起,毋寧說跟他有感情,不如說我想找回一點對男人的信任,我甚至都想好了,我們頂多維持六個月就會分手……」
「為什麼?」他訝異地問。
「我知道自己有時候太沖太霸道、有點憤世嫉俗,有點自我中心……」她補充一句。
「對男人來說我不大好掌控,我想他大概忍受不了多久,讓我意外的是我們比六個月多出了兩個月,那時候我覺得自己好像打破了……一個詛咒,誰曉得一個禮拜後我就抓奸在床,被背叛的感覺很糟糕,而且更讓我覺得詛咒大概會一輩子跟著我,你曉得嗎,連把我弄來這世界的都是個男人,運氣真背。」
「你的運氣還真是糟。」他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下,在她抗議前他先說道:「在這兒有個好處,你不用擔心受到背叛,我們可以訂契約的。」
「像是如果你偷腥,下面就會爛掉之類的?」
他咳了一聲,忍笑。「不是,像是如果我偷腥你會知道之類的。」
「我不喜歡弄那種東西……」她推了他一下,讓她看著她的臉。「莫道言,愛情不是你的全部吧。」
他挑眉,不明白她為什麼問這個。
「回答我。」她瞪他一眼。
「不是。」
「你知道對很多女人來說感情是一切,就算不是一切,也占很大的比重。」
他小心點了頭,不知她要說什麼。
「我不是那種女人,對她來說感情只是生命中一個部分,沒有男人我也可以活得很好,我有很多感興趣的事,也不怕寂寞,我逛街看電影不需要人陪,一個人吃飯也不會覺得自己可憐……」
「看電影是什麼?」他問。
「看電影就像看戲。」她簡短回答。「我很獨立,自己一個人可以過得很好很自在,但我也不排斥跟朋友在一起。白蘋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有時候很羨慕她,很容易跟人交心做朋友,她老是有一些我覺得莫名其妙的想法,有時真想看看她腦袋到底裝什麼,是不是神經接錯線?她有她的缺點,我也有我的,但我們一路扶持到現在。
如果我們在一起,我希望是這樣的關係,互相信任、互相扶持,一起面對生命中的歷練跟冒險,享受生活,我要的感情是那個男人站在我的身邊,就算背對背,我也不需要擔心遭受背叛跟暗算,你明白嗎?男人不是我想處理的危機,我媽媽一輩子離不開男人,一直在男人間打轉,只是想證明自己還有人要,白蘋說我爸爸不告而別對她的打擊很大,她對自己沒了信心,所以總想證明自己在男人間還是有魅力的,但我不要這樣的生活。」
他溫柔地凝視著她,真摯地說:「我可以給你你要的,因為那也是我想要的。」
她想說什麼,喉頭卻似梗住了,心沉沉地跳著,他真的明白她在說什麼嗎?他的眼神很堅定也很誠懇。
「我……」
他的手覆住她的唇。「我們晚點再說。」
她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因為轎子終於停下了。
「恭候大駕,二位請出來吧。」
是個女人的聲音,原以為是花玉華將他們擄來,聽聲音卻不是,不過倒是注意到莫道言一閃而過的詫異表情,敢情是他認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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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出轎,還沒搞清楚狀況,一個女人就撲上來,當然不是撲在她身上,而是撲上旁邊的莫道言。
這地方是城東的一座花園,供行人休憩歇歇腳,也是居民喜歡的聚會之處,和城市裡公園的功能相像,常可見三、五人坐在樹蔭下乘涼賞花喂鳥,眼前這姑娘挑的地點不錯,沒什麼人經過,幽靜得很。
「怎麼樣,有猜到我嗎?」女子笑靨如花。
尤鳳儀打量著,是個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女人,一頭烏黑的頭髮,膚色是經過日曬曬出來的焦糖色,不似莫道言天生就皮膚黝黑,她入境隨俗地穿著四翼國的衣裳,上身是小可愛加薄紗,下半生則是短褲加長片裙。
「你怎麼會在這兒?」莫道言將她推開一步。
「來找你啊。」女子眨眨眼。「我想你也該倦了準備回船上了。」
「我成親了。」莫道言握了下尤鳳儀的手。「這是我的妻子。」
女子轉向她,仍是帶著笑,絲毫不受影響。「我知道,她不是要死了嗎?公告這樣寫的?」
尤鳳儀突然覺得好笑,她想這位大概是莫道言的前女友,這作風實在是……新潮,竟然跑到元配面前,大剌剌地說對方要死了,意思是要接收老公嗎?
莫道言沉下臉。「傅姣,別胡鬧。」
傅姣揚起眉。「怎麼,你真喜歡她?」
「我想我還是先回去讓你們敘舊好了。」尤鳳儀轉身要進轎。
「等等。」莫道言捉住她的手,黑眸出現一絲緊張。
尤鳳儀倒有些訝異,認識他到現在,他一向波瀾不驚,從沒驚惶不安過,就連剛剛見到舊情人也只是詫異了下,沒見他顯出高興的表情,怎麼這會兒這麼緊張?
就在疑惑的同時,她豁然領悟,他是因為她而緊張,擔心她誤會嗎?其實她並沒有誤會什麼,就是舊情人以為自己還有機會,所以回來找他,又不是他能控制的,她不會為這點小事生氣。
雖然他說過喜歡她,但直到現在她才有真實感,他的緊張與小心翼翼,深怕她生氣的模樣讓她有點感動。
「你是蕩婦米蘭蘭?」傅姣瞄了兩人一眼,感覺到不尋常的氣氛。「看起來不大像。」
「什麼意思?」尤鳳儀問。
「如果你是蕩婦米蘭蘭,道言是不會喜歡你的。」傅姣漂亮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她。
她倒挺瞭解莫道言的,尤鳳儀正要說話,身邊的人先開了口。
「傅姣你回去吧。」莫道言說道。
傅姣皺著眉頭。「因為這女的?」
「是。」莫道言簡短道。
尤鳳儀瞧著傅姣的神色變了變。「先不談私事,我有你想要的東西。」她自大腿外側拿下一塊羊皮。「我搶來的。」
莫道言挑了下眉,接過羊皮,尤鳳儀瞄了一眼,羊皮上畫著地圖,她忽然想到白蘋同她說過,她在船上遇到一群在找藏寶圖的海盜。
「有興趣吧,咱們還是跟以前一樣合作,我七你三,怎麼樣?」莫道言將羊皮還給她。「你決定吧,這羊皮你保不了多久。」
「無所謂。」她笑著。「我畫了好幾份,誰能找到就是誰的本事,我若有你穩操勝算。」
「我沒興趣,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等等。」傅姣攔下他。「你是說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