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你對女人有意見是嗎?」安巧巧冷冷問著。
「只對你。」趙浩廷冷冷地說。
這兩個大眼瞪小眼的男女,第一次交手的地點是法庭,除了法庭上的言語之外,這兩句話也算是兩人對對方毫不欣賞的註解了。
安巧巧是檢察官,除了有個可愛的名字,她人如其名般地迷你嬌小,卻因為嚴肅謹慎的工作,讓她的性情冷了點,威嚴多了點,「不怒而威」就是她的最佳寫照。
她冷眼瞪著眼前的男人,實在擺不出什麼友善的微笑。
美好的假日被拖來見「對手」的母親並不是件讓人開心的事。
她記得有一天,趙浩廷位高權重的父母竟然出現在法庭旁聽,把場面弄得如臨大敵,連當庭法官都有些不自在,更錯愣的是,趙浩廷的母親隨後邀請她到官邸吃飯--
所謂宴無好宴,何況第一家庭不是平常百姓可以接近的,她第一反應是想拒絕,卻讓自己的直屬長官硬是逼著接下來。
安巧巧的直屬長官頭冒冷汗,一直輕聲提醒:「巧巧,要微笑,要微笑啊……」
她還是笑不出來。
「想想咱們的未來∼∼想想咱們大夥兒的未來,巧巧……」地檢署的老大對自己的愛將又心慌慌地補了句。只是,面對前幾天才在法庭上針鋒相對、甚至批評她個人的男人,就算他父親的地位再怎麼不得了,她也不想擺上虛偽的微笑。
「我原本就不願意來。」
安巧巧冷冷低語,更把一向提攜她的長官嚇出一身冷汗。「巧巧啊巧巧,這可是別人攀不上的權貴啊……」
權貴她沒多想,不過她實在搞不懂,既然他們彼此看不順眼,為什麼又得屈服於長官和長輩的要求,到他家裡拜託,繼續前兩天的大眼瞪小眼呢?
那個和她不對眼的男人就站在面前,一臉討人厭的挑釁。
他是趙浩廷,名氣響亮的律師,承襲了父親的高大帥氣和母親精緻的美貌,俊美得不知融化多少青春少女的心。
姑且不論他的身家,不談他父親位高權重,光是他個人的事業表現,那些績效就足以將他裝點得閃亮亮。
正揶揄地看著她,直接道出今天的主題。「我不懂我老媽看上你的原因是什麼。」
這話惹來趙浩廷的母親反駁。「壞孩子,你說的是什麼話?!這麼沒禮貌!人家安檢察官相貌美、身材好,還有一股端正不屈的正氣,這樣的女孩你哪裡找?要不是你眼睛長到月球上,需要我出馬幫你找女朋友嗎?」
打從見過與兒子針鋒相對的安巧巧之後,她那股不輸給兒子的氣勢和俐落,就讓她對這位長相可愛卻個性嚴肅的女孩萬分滿意。她這麼熱情地邀情人家來家裡吃飯,還能有什麼目的?當然是幫她那個眼睛長在月球上的兒子製造機會!
趙夫人的讚美和對兒子的斥責,立刻讓安巧巧感到通體舒暢,她難得地揚起嘴角微笑,眼睛愉悅得閃閃發亮。
趙浩廷不是沒看到她的得意,能在口舌上和他爭得不相上下的對手雖然可敬,但如果太過得意,他還是得滅滅她的威風。
「身材好?老媽,你的標準讓我吃驚。」
「厚,你這個壞孩子,我沒老都讓你叫到老!人家安小姐身材玲瓏有致,就和我年輕時一模一樣,你有意見嗎?」
趙夫人很生氣,長相身材被評論的安巧巧雖然有些火氣,只是她不擅長以語言當作調侃的武器,所以選擇不回應,只是冷冷瞪著他。
「你很愛瞪人。」
「真可惜『瞪』不是種武器。」
「否則我早就千瘡百孔了。」
她冷冷撇了撇嘴角。「人的可貴重在有自知之明。」
趙浩廷朗聲大笑。「棋逢敵手也是人生中值得珍惜的事。」
有人把鬥嘴當樂事,這樣她能好好吃飯嗎?她能好好當個安靜無聲的客人嗎?第一次過府作客,當然是不歡而散,安巧巧順從長輩的邀請,可沒規定自己一定要全程巧債兮,一場飯局下來,她倒像是座永不融化的冰山。
但趙媽媽並不放棄。巧巧和兒子對槓的勇氣讓她愈看愈順眼,巧巧可是她中意的媳婦人選呢!
「巧巧,哪天來家裡烤肉好不好?」
趙夫人手上鐵定有一份出庭時間表,總是能輕易地找到她。
還有一個星期才是中秋節,不過趙家一群愛熱鬧的婆婆媽媽已經開始展開烤肉活動。
安巧巧無奈地瞪著電話。以趙夫人的身份,就算她換分機或是請總機過濾電話應該都沒用吧?
「謝謝夫人邀請,不過我這星期要去大賣場買些東西。」
「大賣場?」
「是的。」
安巧巧簡單地認為,貴為總統夫人,總不會纏她到大賣場吧?
事實是,她錯了。
她忘了總統夫人是出名的隨興,她可以在公園和孫子踢球,就像一般的長輩一樣。
「巧巧,我陪你一起去大賣場好不好?我好久沒去大賣場了,真的好想去逛逛呢!唉,整天有隨扈跟前跟後的,總不好意思要人家陪我東跑西跑,你說是吧?唉,好想逛逛大賣場喔……」
趙夫人說得可憐兮兮,觸動了安巧巧心中不輕易展露的柔軟,於是她答應了夫人的邀約,雖然很懊惱,還是在約定的時間來到大賣場。
當她把車子停好,準時在大賣場門口出現時,一點也不訝異赴約的人竟是趙浩廷而不是趙媽媽。
這從頭到尾就是老人家的「撮合」計劃,只有她會被悲情攻勢蒙蔽,笨。
英氣俊美的趙浩廷一身體閒打扮,鼻樑上掛著墨鏡,帥得讓經過的路人流口水。
「我為什麼一點也不驚訝?」安巧巧顯得意興闌珊。
「你不該答應我媽媽的邀約。」
趙浩廷的語氣顯得有些輕佻,甚至不隱藏他的譴責。任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老媽的意思,但他偏偏多長了根叛逆的骨頭,不想接受老媽的安排。
安巧巧瞪著他不悅的嚴肅神色。怎麼,莫非他以為她愛慕權貴,刻意攀上他母親?
士可殺不可辱。「我能拒絕嗎?」她低吼。
他不屑地扯扯嘴角。「因為她貴為總統夫人?」
這下安巧巧火大了。「老天有眼,你以為我愛跟你們家扯在一起嗎?就是因為她貴為總統夫人,卻渴望能夠自己地逛大賣場,我才同意陪夫人一起逛大賣場!」
趙浩廷看著眼前氣得跳腳的安巧巧,忍不住失笑,原來常常跟他爭執不休的安檢察官居然有顆如此柔軟的心,他承認,這回是他心眼小,想太多了,如果安巧巧是那種看到他會心生愛慕的一般女孩,老媽也不會看上她,或許就是她直爽特別的性格吸引了老媽的注意和興趣。
以及,他的好奇。
安巧巧眨眨眼。看來她的獅吼功真的很厲害,她這一吼,竟把趙浩廷臉上的輕佻和不屑吼不見了……
「你今天要買什麼?」
感受到他忽然釋出的友善,她緩和語氣。「怎麼,趙律師想當搬運工?」
「我老媽的確有這個意思。」
她冷笑。「麻煩趙律師當搬運工?喔,我不敢當。這樣好了,你依約前來就夠了,原地解散會讓這件事更簡單一點。」
她急著撇清的態度,又讓他那根叛逆的骨頭隱約地不舒服。
他來這只是想把事情說清楚,就算不可能陪安巧巧逛大賣場,但鬥個兩句又何妨?認識一個可以和自己吵吵嘴、東拉西扯的女生也挺有趣的。
趙浩廷臉上掛著大墨鏡,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莫名心底發毛。
「我老媽希望我和你能從當個朋友開始,一起逛大賣場更能瞭解彼此的個性喜好。」
這是句陳述,她實在聽不出趙浩廷的想法。
「你想陪我逛大賣場?」她雙臂環胸。
「我是轉達我母親的想法。」
因為工作,她習實於從一個人的語氣去探究對方的想法,但趙浩廷是個律師,擅長操弄語言和話術,她很難由他的語氣去猜測他的想法。
如果他討厭母親干涉自己的交友和生活,那在她表明撇清的態度時,是不是該拍拍屁股走人,幹嘛還跟她說這些五四三?
算了,此地不宜久留,大賣場明天再來!
「那我和你還是在法庭切磋就好,趙孝子。」她嘲諷。
這時,一陣風吹來,揚起她一頭俏麗的短髮,他忽然舉起手,拂去她臉頰上的髮絲,動作雖然親暱,卻不帶任何曖昧,倒像是有種同病相憐的感慨。
「噯,你以為我老媽會這麼容易放棄?」
「啊?」
後來,趙浩廷當然沒陪她逛大賣場,他們就這麼不清不楚地各自離開。
她不會因為他隨便摸摸頭髮,心頭小鹿就亂撞,她是個熟女,就算對方是罕見的大帥哥,她也不會因此就胡思亂想。
她很鎮定,但她的閨房密友--可嘉就完全不鎮定了。
「什麼?!你讓趙律師摸你頭髮?開玩笑,要是在古時候,只要看到腳丫子就要嫁給他,何況是摸頭髮?快快快,要趙家來提親事,我要當伴娘,總統兒子結婚,伴娘紅包鐵定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