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當初選擇僱用你,算是相當聰明的決定。」至少,在保母界來說,她稱得上是經濟又實惠;若是在管家界的話,她幾乎可以算是升級版的全能管家了。
聽得出來,他已經設法用最恭維的話來稱讚她了,但美中不足的是,這些話聽起來,還是讓人感到有那麼一點點刺耳!
「看來是灑水系統的噴嘴角度被撞歪了。」調整了一下自動灑水系統的管線與高度,確定損壞的部分後,她先是挽起了袖子,接著打開手邊工具箱,挑選著適合的修補工具。
打從一個小時前,她硬生生的被他從門口喚回來以後,她難得的美好假期就已宣佈告吹。
為了在一片泥濘的草坪上,修補這早不壞、晚不壞的該死灑水系統,看看她現在都變成什麼樣子了?她弄髒了一身外出服不說,就連細細打扮過的妝容,也因為揮汗如水,被毀掉了大半!
最慘的是,當她好不容易完成最後一個收尾工作,正準備站起身時,卻因為一個不留神,絆到一旁的自動灑水定時器,整個人猛然往後摔跌而去……
「哇……」她心驚地大叫一聲,但她大概只往後蹌踉了兩、三步,就被他一把從背後穩穩抱住。
他就站在她背後,她看不見他的臉龐,但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雙臂環抱著她的力量,以及他堅實的胸口傳來的一陣微熱感。
不一時,擁著她的力道稍稍鬆了一些,接著他低沉的嗓音也緩緩在她頂上揚起,令她的脊背哆嗦了一下!
「你還要賴在我身上多久?」他輕柔地開口,語氣雖然平淡,但話裡故意有點挑逗的味道:「你在趕進度嗎?」
這……這是什麼意思啊?
「你就那麼喜歡我嗎?」他繼續說著,語氣中充滿了誘惑和奚落:「我以為在昨晚以後,你至少會再忍耐個幾天才會對我展開攻勢,像你這樣第二天又撲上的,實屬罕見。」
「你誤會了!」乍聽他那一席毫不潤飾的暗諷,她像是被火燙到似的跳開他,並連忙想解釋:「這只是個意外,難道你看不出來嗎?我是剛剛不小心絆倒了!」拜託喔,她又不是大花癡,怎麼可能三不五時老想把自己往男人身上送?
所以說,人真的不能幹壞事,只要做錯一次,人家直接就把她當成嫌疑犯看待了。
「真的是誤會嗎?」輕拂散落在她額前的髮絲,他伸手撩起她一縷掉落在臉頰上的發,輕輕替她撥到耳後去。
當他看見自己這樣不經易的小動作使她臊紅了耳根子時,他的嘴角上有著一絲調皮的揚起……
「如果是這樣,為什麼你的心臟跳成這樣?」他質問。
「我、我的心臟又跳得怎樣了?」
「像擂鼓似的,噗通噗通,教人想裝作聽不見都很難。」
羞愧,頓時充滿了她全身。
在他專注的目光與溫柔的拂觸之下,她心跳確實加快了不少,但他有必要在這個節骨眼上拿出來說嘴嗎?
「你一定要說這些教人曖昧的話嗎?」她有些微慍地瞪著他:「你再繼續這樣,我會當作你已經接受了我的誘惑,你是嗎?」
她迎戰他的凝視,但這一次是他先把目光移開,然後她開始暗歎自己過於直率的天性,女性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這個男人,恐怕已經被她給嚇壞了。
「對不起。」輕歎口氣,她以談和的口吻,自嘲道:「剛才是我有些口不擇言了,請你別放在心上。」語落,她隨意找了個借口,轉身想逃:「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現在想回房換件乾淨一點的……」
「不要是我。」
突然,她的一隻手臂被他拉住,她仰頭看他,只見他的神情嚴肅,不似玩笑:「接近我,只會給你帶來壞處,沒有好處。」而他……並不想傷害她。
「你又何必這樣說?」咬了咬唇,她有些傷感的說:「或許我比不上你平常往來的女人,但就算你不提醒我,我也知道自己是什麼樣身份的女人……」
「聽著。」他低下頭,沉重而嚴厲的說:「我不是一個可以付出感情的男人,我探索過我的靈魂,除了一片空洞,什麼也沒有。」
他說出來的話深深困擾著她,他沒說出來的話更加迷惑了她,總覺得他話中有話,儘管尚不能探究其中的原因,但她能夠感覺到,在他們之間還存在著一股力量,而那股力量已經擴大到足以影響他們彼此之間的心智……
「金文琳,如果你夠聰明,就別再重蹈覆轍,讓任何一個男人再有傷害你的機會,尤其是我。」這是一句溫柔的請求,但多少也帶點命令的口吻。
可是……「我不懂。」
「你不需要懂,你只要記得,就算你成功誘惑了我,我也只會當作這是一時放蕩的激情。」
他握緊她手腕,眸中有著壓抑的火焰,聲音也帶著同樣的情緒,橫著心,又說:「我永遠都不會對你動心,所以……千萬別讓我再有傷害你的機會。」
說到最後一句,他語氣已頗為冷峻。
這一番表白,同時也等於他向她正式宣告,他沒有愛人的能力,她若愛上他,注定要倒大楣!
這一晚,她再度徹夜難眠,明明已經清楚接受了他的拒絕,卻還是能依稀地想起,當他在說那些話時眼底的抑鬱與溫柔,以及那一抹彷彿是錯覺般,與她相同悸動的心跳……
第7章(1)
就在一股洋溢著曖昧的氣氛中,深秋的季節悄然來臨了。
一天,晚間的氣溫不算冷,但濕氣頗重,夜風吹來也有些沁涼,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水氣,欲有風雨欲來之勢……
果然到了半夜,天空開始下起濛濛細雨,一邊聽著雨水沉重敲擊著玻璃窗的聲音,一臉疲憊的金文琳吃完了診所開給她的退燒藥,眼眸半合、昏昏欲睡地躺在床上,試著讓自己再度進入睡眠。
已經整整五天了……
在過去這五天裡,大多數的時間,她都是平躺在床上度過的,整個人始終在昏昏沉沉的狀態,一點動力也沒有!
這教金文琳怎麼也不敢相信,平常自己壯得跟頭牛似的身子,居然會受到一點小風小寒就這麼病倒了。
一病,還連躺了五天,躺得她渾身骨頭都快散了!
她不禁心想,或許不只是她的身體感冒了,就連她的心……也感冒了。
瞄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又已將近凌晨了,屋外的車庫仍然沒有傳來半點聲響,今晚……他大概又要留守在醫院了吧?
這幾天……不,應該說,自從白盛元那個男人斬釘截鐵地向她清楚表明,希望倆人保持界限,不相互逾越之後,他有意無意地選擇在醫院徹夜職班的次數也明顯地增加了。
這樣的改變讓她更加堅信,造成他這一陣子有家歸不得的窘境,身為罪魁禍首的她絕對是難辭其咎!
可話說回來,身為一名老闆,他根本沒有必要這樣煞費苦心地閃躲一名僱員,她並非是個不知分寸、不懂進退的女人,只要他一句話,她隨時可以包袱款款,回家吃自己。
誰教她一時意亂情迷,千不該、萬不該,偏偏對自家老闆動了企圖心呢?
最教人不解的是,他始終沒有開除她的打算,就只是這麼僵著……
嗶嗶、嗶……
這時,床頭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在一片黑暗中,她胡亂抓起手機,聲音懶懶的輕應了聲。
「喂,哪位?」
很快的,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你這死丫頭,可終於願意接電話了!」
是美蘭的聲音,只見她氣急敗壞,劈頭又是一陣河東獅吼:「你知不知道,為了找你,我差一點就把整個台灣給掀啦!」
「找我?」她耳朵被吼得隆隆作響,愣愣的問:「怎麼啦?」
「還問我怎麼了咧!」隱忍多日的柳美蘭,當場就在電話裡大肆抱怨了起來:「我說你這個壞丫頭,換工作就換工作嘛,又不是什麼天塌下來的事,通知一聲是會少了你一顆門牙嗎?」
「呃……對不起啦!」恍然大悟的她,鼻音頗重的連忙歉道:「因為上個月是很突然的離開了餐廳的工作,加上身邊又發生了一些煩心瑣事,所以我沒想到要通知……咳咳……」話未落盡,一陣咳嗽襲擊了她。
「咦,你生病啦?」終於聽出不對勁的柳美蘭,連忙關切的問:「嚴不嚴重,需要我過去陪你嗎?」
「別擔心,我只是有點小感冒,還挺得住。」她苦笑的又解釋:「況且,我之前的租屋已經退了,現在沒住在那兒。」
「那你現在住在哪?」大街、公園、地下道?「你還病著呢!」
「你不用擔心,我現在改行當管家兼保母,待遇可好了!不但管吃、管喝,還管住,尤其是薪水方面,新老闆給得很大方,幾乎是以前工作的兩倍呢!」
聽她一副滿足的響應,柳美蘭臉色一沉,突然在電話裡的聲音,變得有些支支吾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