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了,如果非逼他吃下那些噁心食物,他寧可改行。
因此,在繼洋蔥、胡蘿蔔、青椒、苦瓜與茄子大戰之後,她已經懶得跟他再講道理了。
難怪常聽人家說,食性好的人,沒有一個是壞脾性的,而這個男人,他對食物的偏執與心智根本還停留在三歲斷奶期!
「唉!實在太離譜了……」
「的確是挺離譜的。」猛然,一個聲音從她身後揚起:「怎麼,睡到半夜,發現自己讓老鼠給啃了嗎?」看看那雙手,都快殘了。
忽聞一抹低沉的男嗓就靠在她耳邊揚起,伴隨著熱燙的呼吸,直往她耳朵頸間灌來,讓無預警的金文琳著實嚇了好大一跳!
「啊?」忽見他的容貌,她心中一跳,驚訝不已,險些叫了出來!「還、還沒睡?」
「我睡不著。」他心不在焉地應和著,相較於她的慌張,他倒是從容自適多了。
看了看牆上的時鐘,時間已經接近凌晨一點了,平日作息一向嚴謹規律的他,這時候若不是還在醫院值班,就是早早已經過了上床就寢時間,鮮少在大半夜裡見他放著空床不睡覺,跑出房來閒蹓噠的!
想到這裡,她連忙站起身來,關心一問:「老闆,你是不是餓了?想吃點東西嗎?我可以煮……」
「不用了,我怕胖。」他不感興趣地謝絕,並逕自走到一旁酒櫃,說道:「我想酒精比食物更能幫助我睡眠。」末了,他看了她一眼:「要來一杯嗎?」
她聳聳肩,同意他說的:「那也請給我一杯吧!」
他為她倒了一杯紅酒,她卻在接過他手中的酒杯之後,一仰首,當場就幹掉了半杯!
「這是紅酒,不是紅茶。」她都是把酒當水喝的嗎?「萬一不小心又喝醉了怎麼辦?你這個女人,怎麼老是不懂得適可而止?」
嘖,這傢伙還真夠小心眼的!「不過才喝了你半杯紅酒,有必要一直提醒我那一晚的糗事嗎?」
「酒量不好的人沒有資格說這種話。」為了以防萬一,他連手帶杯,握住她的手,把她杯內剩下的一半紅酒也喝掉!
「喂,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不但小心眼,還真夠小器的!
「你知道讓你保持清醒,我可以省下多少力氣嗎?」他不悅地提醒她:「托你的福,那一晚之後,我兩隻胳臂到隔天都還舉不過肩。」
這麼悲慘的經驗,他可不想再來一遍!
「那是我的錯嗎?」不以為然地皺了皺鼻子,金文琳微噘著嘴,小聲地嘟嚷著:「明明自己體力不好,還愛牽拖……嘖,男人一過三十五歲,果然體力都不行了,就光一張嘴最厲害……」
也不曉得她一個人在那裡嘀咕些什麼?只見她一張小嘴還挺忙碌的,不斷開開合合,兀自說得起勁。
於是,他向她靠近一點,微彎著身子,想聽聽她到底都在碎念些什麼?
「莫怪人家說了,騎白馬的未必都是王子,一個男人個性太爛,再帥也枉然……」
這時,白盛元又將耳朵湊近了她一些,臉龐幾乎貼上她的,她卻仍渾然不覺,一句句似是挖損的言詞,依然沒完沒了的從她嘴裡被吐了出來。
「不過,也真多虧了那傢伙還有一張俊帥的臉龐,若不然,應該早就排擠了吧?」
聽到這裡,白盛元頗為好奇一問:「被誰排擠?」
「當然是被整個社……」猛一揚首,她的唇不經易地擦過他的,雖然只是短促一掃,卻教她呆愣當場!
「怎麼了?」只見他嘴角含著一絲玩味的笑容,表情雖然一成不變,但他眼眸中一閃而逝的笑意卻是她熟悉的。「幹嘛把話說一半就不說了?」
此刻,他高大挺拔的身子僅穿一件單薄的藍色睡袍,即使她一直盯著他看,他仍是一派悠閒的樣子。
就算是沉默不語,他那讓天下所有女人著迷的身體、俊帥的臉龐,再再向她顯示,他絕對是個有魅力的男人!事實上,以一個性幻想的男主角而言,光憑他英俊的外表,已算是綽綽有餘了……
思及此,她強迫自己不去注意他那片微敞在領口處一再引誘人犯罪的性感胸肌,而是將目光稍稍往上調移,卻意外地發現,少了西裝筆挺的拘謹裝束,他的脖子其實是一道長而高雅的性感弧線。
隨著那道弧線而上,是他緊抿著的、性感的嘴唇,而那絕美的唇形,無一不張揚著高貴與優雅,充滿了誘惑。
然後,她想起了與他的那個吻……
直到現在,他嘴唇的觸感還很清晰得留在她唇邊,軟軟的、燙燙的,只要一回想起經過,她心底便會不由自主地激起一陣輕顫!
「沒、沒有啊?」此刻,只是被他盯著,就足以令她心跳急促、精神難以集中,「我剛才沒說話,是你聽錯了。」
她極力拉開一個機械似的笑容,今晚的他,身上有一股特別的魔力,使他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令人著迷的陽剛氣息,教她一不小心,就會亂了芳心……
這時,他看見她手邊還放了一本手札,於是又問:「怎麼,你還有寫日記的習慣?」
那是一本戀愛日誌,用來紀錄她每一段戀愛的點點滴滴,每當失戀的時候,她也會仔細地寫下當時的心情。
但這種事,她是打死也不會在他面前說的!
「其實這也不算是什麼日記啦!」倏然,她臉兒泛紅,支吾其詞。
「不是日記,那是什麼?」他諷刺地瞄了她一眼,「被甩血淚史?」
從這個男人說出口的話,還真沒幾句中聽的!
「才不是咧!」她慍怒地否認。
「真的不是?」瞧她那一副心虛的模樣,早就把答案全寫在臉上了,還嘴硬?「就那麼令人難以忘懷嗎?」
「你說什麼啊?」她開始企圖裝傻。
於他故意提醒她。
第5章(2)
「那個長得像是一顆菠蘿似的男人啊?」輕啜了一口紅酒,他淡淡的又問:「你就那麼喜歡他嗎?」
「菠蘿?」她愣了一晌,驀地想起了阿邦的新造型。「那是貝克漢髮型啦!阿邦一向很喜歡這個髮型的,看起來很時尚。」
雞窩頭也能叫時尚?「你看男人的眼光還真是夠粗、夠淺的。」
「喂,不是我愛說,你原本講話就是這麼刀刀見骨的嗎?」用詞遣字婉轉一點是會死啊!「你思想總是這麼負面的嗎?」
「是你行為比較負面吧?」挑了一張靠近她左側的位子坐落下來,他抬起眸子凝視她,「留著被傷害過的記憶,有比較好嗎?」
「你一定沒有嘗試過一整天期待著喜歡的那個人特地打電話給你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吧?」她問。
「我是沒有嘗試過。」他回得斬釘截鐵,幾乎沒有思考。
「一次都沒有?」她不信。
他點點頭。「一次都沒有。」
「是沒有喜歡的人?還是沒有期待?」她不死心,繼續追問。
「這兩者有差別嗎?」
「當然有差別了。」她認真的舉例:「一個人心底沒有了期待,怎麼可能真正的愛過?別告訴我,當初你與你妻子在談戀愛的時候,也是這麼冷冰冰的。」
這一句話好像刺到了他的傷處,使他回話的口氣中,還帶著一絲淡淡的苦澀。
「有時候,期待並不一定有響應,有時候,你以為你已經得到了很多,直到有一天,你發現自己根本一無所有時,期待……就成了一個毫無意義的形容詞。」
接著,一陣寂靜瀰漫在他倆之中。
她看著他,而他則是眼神飄渺,沉溺在自己的記憶中,讓片斷的回憶抓住了他……
已經整整十年了。
他始終清晰記得,雅芝美麗的身影與溫柔如水的笑靨,當她去逝時,他們之間的婚姻,尚不滿三年。
她始終是個好妻子,不但充實了他的生活,更是豐富了他的生命,他曾經以為……他擁有了真正的幸福。
可是當有一天,他發現這一切的幸福其實只是一場虛幻的假象時,那種心痛,遠比被狠狠撕裂了還要難受!
想到這兒,白盛元停下來吞了更多的酒,藉以麻醉漫延在胸口間一抹心痛的感覺,有關於雅芝的每一份記憶,都已經深深地在他心上劃下了一道傷痕,再也難以癒合。
「我很懷疑,」在可怕的寂靜之後,他緩緩的開口了,聲音中有著傷痛與質疑,「所謂的真愛……是否存在?」
他聲音裡的麻木與漠然令她吃驚,教她不禁用有點疑惑的眼睛審視著他:「難道你與你的妻子,你們……是不相愛的?」
他臉上的表情告訴她,她的話已經擊中了他要害,想起他與雅芝那一段一開始就是個錯誤的婚姻,他眼中不禁閃過一片痛苦的陰影!
他曾經深愛著那個女人,幾乎傾盡了他所有,卻發現她對他的溫順與柔情全都是刻意的偽裝,每當他吻她的時候、擁抱她的時候、對她說愛她的時候……她的心,從來就不曾留戀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