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玉笛聲響,悠揚婉轉,上官兌透過醉眼看著入內的絕色女子,不禁雙眼一亮,這女人可是他求之若渴的可人兒。看著她在自已面前輕舞寬袖,扭腰擺臀,他看得眼都直了。
她目光對上他,一個柔媚的眼波流轉,勾得他的魂都飛了。
一舞既畢,美人柔柔的跪在了上官兌的面前,獻上一杯酒。
上官兌大悅,伸手拿起,一飲而盡。
「將軍果然好酒量,」阮世君柔聲說道:「大人總在妾身面前誇讚將軍神勇,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耳裡聽著阮世君的誇讚,上官兌一臉得意,他本來就自傲,當初那不長眼的蒼州刺史得罪了他,他不過用了個通敵的罪就讓他連冤都來不及喊就死在牢裡,只可惜這俏生生的美人要跟著受罪。原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在送往邊疆流放的途中將人弄進他的將軍府,卻沒料到曲環那傢伙竟派了劉昌裔處理刺史抄家一事,弄得最後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美人入了劉昌裔的府裡,成了他的姬妾。
「君兒,過來。」劉昌裔說道。
阮世君溫柔一笑,起身窩到了劉昌裔的身旁。
上官兌瞧了,嘴角不由得一撇,「光後果然好福氣。」
「將軍謬讚。」劉昌裔臉上帶笑,輕攏了下阮世君因方才起舞而有些亂的頭髮。
上官兌見了刺眼,喝了一口酒,「只是光後現在廢了這雙腿,看這臉色,只怕身子也已經不行了,看來無福消受美人恩。可惜了這嬌嫡嫡的美人。」
一旁的蘇碩聞言,沉不住氣的正要開口,就被楚天凡暗暗壓住大腿制止。
劉昌裔看著上官兌,只淡淡一歎,「確實可惜了。」
上官兌狐疑的看著他,若依劉昌裔以往的脾氣,雖不至於不顧分寸的跟他怒目相向,但暗諷個幾句也是應該,沒料到他今天倒沉得住氣。
難不成……他的目光不經意的看向他動也不動的雙腿,這腿傷比他想得還要嚴重?!
若是劉昌裔這輩子殘了,就是天也幫他,縱使現在劉昌裔懷裡抱著他心心唸唸想得到的美人,但想到劉昌裔成了廢人,嘴角就是不自覺的上揚。
「算了!喝!」他爽快的對劉昌裔舉杯。
「君兒,」劉昌裔低頭看著阮世君,「你替我招待將軍,陪將軍喝幾杯。」
阮世君聞言,立刻從劉昌裔的懷中坐起身,雙手拿起酒樽,「敬將軍。」
「好。」上官兌一口將酒飲盡,旁若無人的對阮世君揮了揮手,「過來!你家大人要你代替招待,坐這麼遠,生疏了。」
阮世君以目光詢問劉昌裔,見他沒說話,就在婢女的扶持下坐到上官兌的身旁。幾杯黃湯下肚,就跟上官兌有說有笑起來。
蘇碩看了心中實在氣極,不由得推著楚天凡,「你們這種文人不是最看不慣淫靡放縱之事,現在怎麼不吭聲?」
楚天凡輕瞄淡寫的道:「大人不說話,我們自然也沒插嘴的分。」
蘇碩看著眼前上官兌與阮世君打情罵俏的樣子,真佩服劉昌裔還沉得住氣。
此時何鈞接到下人通報,急得從外頭要衝進來,但看了下大堂內的情況,硬生生停下腳步,最後索性從等著上菜的奴婢手中拿過食盤,吸了口氣,神色自若的走到劉昌裔的身後,藉著上菜的機會,低語了幾句。
楚天凡注意到此事,見劉昌裔聽完後雖然神情始終未變,但看何鈞親自送菜,肯定有事發生。
上官兌一心只掛在與她調笑的阮世君身上,根本沒有察覺。
何鈞收拾好空的食盤,退了出去。
「這女人還真是人盡可夫。」蘇碩的嘴一撇。
「她也不過是聽從大人的意思辦事罷了。」楚天凡用餘光注意著劉昌裔的一舉一動,就見他瞄了自己一眼,他隨即斂目思索。
「縱使人人有令,她也不用整個身子都貼上去,當咱們是三歲小兒,瞧不出她的心思嗎?」蘇碩完全沒注意,一心只顧著批評,「她八成是聽到風聲,知道上官兌十有八九會手握重權,所以忙著要去攀高枝。」
楚天凡沒有理會他,隱約猜中了劉昌裔的心思,開口問道:「大人可是身子不適?」
他的問話使得週遭一靜。
劉昌裔的手輕壓著太陽穴,順著楚天凡的話,「確實有些頭痛。」
阮世君眼神一轉,她畢竟是劉昌裔的侍妾,夫君身體不適,她縱使再不情願也得從上官稅身旁起身,心中暗歎可惜了這個大好機會。
劉昌裔見她動作,立刻擺了擺手,「你不用過來。替我招呼將軍便成。我只是累了,回屋歇會兒。」
聞言,上官兌便不客氣的直拉著阮世君坐下,只意思意思的丟了句,「你這身子可真令人擔憂。」
「不過是些許不適罷了。」
此時何鈞已經推了輪椅上前。
「讓開!」蘇碩推開了何鈞,一把將劉昌裔抱起放在輪椅上,逕自推著劉昌裔離開,他才沒興趣在這裡看這對狗男女。
才離開大堂,進了清風、明月兩樓所在的院門,劉昌裔神色漠然的站起身,大步向前。
蘇碩一愣,不是說身子不適?瞧這健步如飛的模樣,明明就好得很。
他立刻跟了上去。
「姑娘請別為難屬下。」
聶隱娘連劍都拿不穩,卻直指著擋在面前的劉風,沒料到這個時候他沒在暗處守著劉昌裔,竟然還盯著她,她才出了房門,他人就出現擋住了路。
「讓開。」
她走一步,劉風退一步,見他只開口勸阻,沒向她動手。看來是劉昌裔先前已經給了交代,或許這次她真走得了。
「小姐,你若要走,小翠跟你一起走。」小翠才端回燕窩,看著對峙的兩個人,差點要哭出來,立刻將手中的東西放下,拉著聶隱娘沒有拿劍的手,又搖又晃。
聶隱娘頭都快暈了,無奈的瞧小翠一眼,以她現在的體力,一個劉風都打不過,更別提身上還掛了個她。
「回房去!」
突如其來的聲音令她眼底閃過一絲光亮,但隨即一黯,「叫你的人讓開。」
「死丫頭,」蘇碩口氣不善,他不知道聶隱娘心頭有何盤算,但不管她想怎麼樣,今天就是不成,「大人正在前頭宴請上官兌,你要生亂也別挑這個時候為難大人。」
她並不想要為難劉昌裔,她幽深的眸子看向出現眼前的男人,淡淡的說:「我要回去覆命。」
劉昌裔的黑眸冷若寒冰,「我人活得好好的,你如何覆命?」
「這點無需你擔憂。」若田緒真因她辦事不力而怪罪,她也認了。反正她也真的累了,或許還能因此得到解脫。
他一把扯過了她的手,她瞬間踉蹌了一下。
「小姐?!」小翠一急,連忙說道:「大人,輕點兒,小姐腳有傷。」
「我知她腳有傷,」他目光如矩的直視著她,「但能獨自下樓走到這裡,可見傷已經好得差不多。」
聶隱娘倔強的揚起下巴。「你今日不讓我走,我明日也會走。只要我身子一好,我立刻走。」
她的話莫名其妙的惹惱了他,實在討厭這個不聽話又愚蠢的女人。「我沒讓你走之前,不許你走。」
「留我何用?」她認真的看他,「你擅謀略,對一個人好,事事用心,絕對不會是平白無故。你也想要我替你殺人?為你奪權勢、奪天下?你想利用我。」
她說中了他的心思,但她字字句句裡的不屑令他生氣,他握著她手腕的手一緊。
「被我說中了是嗎?」她的心驀然刺了一下,「你說我蠢,我是蠢,所以我可以答應你,若田緒高抬貴手,不因此次行刺你失敗而怪罪聶家,還願意放我離去。我就回來,任你差遣,任你左右,當你手中的棋,行不行?」
看穿一個人的想法很有趣,但這不代表自己能被看穿,劉昌裔眸光一冷,粗魯的拉著她,「回房去。自己走上去,還是我扛你上去?」
「我要——」
突然有模糊的交談聲音傳來,由遠而近。
「大人,上官將軍正向此處而來。」何鈞推著輪椅,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楚大人攔不住。」
「這老傢伙欺人太甚!」這是劉府內院,哪是他能隨意走動的!
蘇碩一怒,就要去擋人,但是劉昌裔攔住了他,現在他不打算跟上官兌撕破臉。
他的目光灼熱,須臾不離聶隱娘,「若要走,行!除非我死!但要我的命,不用你親自動手,只要你在上官兌面前說我留了你這個魏博來的刺客便成。」
聶隱娘的臉變得蒼白,看著劉昌裔坐回輪椅上。
一旁的小翠不安的扶著她。
此時上官兌身旁伴著阮世君大步沿著院門前的石子鋪道走來,大搖大擺的姿態儼然一副主人家的模樣。
此時院裡正是牡丹花開的時節,一路走在劉府這彎彎繞繞的小徑上,上官兌越看越覺得這府邸雅麗不俗。他是個武夫,對這些花花草草沒多大研究,但也很清楚要整出眼前這片景致,沒有豐厚的財力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