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都氣死了,哪能好到哪去?」林老闆拿起西湖龍井一口飲盡,滿臉火氣。
「究竟出了什麼事,竟然讓林老闆氣成這樣?」瞿天問好奇地坐下來問,他沒看過林老闆這麼生氣又煩惱的模樣。
華瀟湘同感好奇,站在丈夫身後,想聽個分明。
「我這回會被瞿天啟給氣死!」林老闆一說到瞿天啟三個字更是氣得咬牙切齒。
瞿天問和妻子交換了個眼神,不清楚瞿天啟到底做了什麼事,使林老闆氣成這樣。
「哪!瞿二少,我問你,當初你人還在瞿家商號時,你是不是自兩江幫我買了批上等的箋紙?」
「沒錯,本來該由我親手將貨物交給您,但是遇到變故,使我沒辦法親手將您訂的貨交到您手中。難道那批貨出了問題?」瞿天問擔心地問,他人已不在商號,林老闆訂的貨的後續問題都不是他親手處理的,所以現下他完全無法掌控。
「不錯,我記得你離開後,也跟我說得很清楚,貨呢,會由瞿天啟負責交給我,當初所有約定都不會有所改變,可是你人一不在,瞿天啟那小子就胡搞瞎搞!先是說貨到了會如期給我,過了兩天,突然又告訴我,貨沒了,我一再追問,他才說要退還我當初所付的訂金,讓我自己另外找商家買去!他的態度囂張,又一副不覺有錯的模樣,完全沒有道歉的誠意,氣得我火冒三丈!」再談起這事,林老闆的火氣再次上升。
「貨怎麼可能會沒有?他可有說明原因?」瞿天問皺著眉問,當初他和賣家聯絡得好好的,怎麼可能會突然沒貨?
「他只回了我句『貨沒了就是沒了』,你說我能不氣嗎?他以為一句沒了就能打發我嗎?後來我私下派人去查才知道,原來貨進城後,他聽到柯老頭兒願意出更高的價錢來購買,二話不說馬上把該給我的貨轉給柯老頭兒了!商人最重誠信,他這麼做,哪像個商人?簡直和地痞流氓沒兩樣!」林老闆和柯老闆是死對頭,他訂的箋紙被柯老闆以高價中途攔截,要他如何不氣得破口大罵?
瞿天問和華瀟湘聽見瞿天啟蠢到做出自毀商譽的事來,兩人不禁面面相覷。難道瞿天啟以為他將箋紙賣給柯老闆,林老闆會永遠都被蒙在鼓裡嗎?紙終究包不住火的,加上大家同在京城,好事的柯老闆攔截下林老闆要的箋紙,豈有不跟林老闆炫耀挑釁的道理?不曉得瞿天啟是太笨沒想到這一層,或者他只想賺得更高的利潤,根本就不在乎被林老闆知悉?
「瞿二少,你好不容易擦亮的招牌,要因瞿天啟的胡來蒙塵了!」林老闆為瞿天問感到可惜,他多次和瞿天問打交道,感受到年輕人的認真與誠懇,所以他很欣賞瞿天問,結果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成果,又要被輕易地毀去,讓他這個外人見了,都替他感到不值啊!
「林老闆,對於你的貨被柯老闆中途攔截,我感到非常抱歉。」他的心血的確是白白被躇蹋了。
「你已經離開了瞿家,現下的瞿家由路蕙蘭和瞿天啟當家作主,你能怎麼著?所以該說抱歉的人是他不是你。」林老闆是非分明,不是瞿天問犯下的錯,他就不會對無辜的人發火。
「林老闆,你要的上等箋紙目前還沒買到嗎?」瞿天問不想林老闆因此事而造成莫大的損失。
「是啊!我就是為了這事來找你,你有沒有辦法再幫我買到上等的箋紙?」林老闆說什麼都吞不下這口氣,他怎能容許柯老闆得意太久?絕對要扳回一城才行!
「不知林老闆對許家紙鋪出產的箋紙可有興趣?」瞿天問神秘一笑。
「許家紙鋪?!你說的是專門進貢箋紙入宮的許家紙鋪?!」林老闆先是吃驚地揚高聲兒,隨即趕忙將聲音壓低,以免被旁人聽見。
「正是,不過許家紙鋪出產的箋紙價更高,不知林老闆意下如何?」
「無所謂,錢不成問題,只要你有辦法幫我買到許家紙鋪的箋紙!哈哈!我等不及看柯老頭兒瞧見我買到許家紙鋪的箋紙販售時的表情了!」林老闆的箋紙賣的多是達官貴人,價錢根本不成問題。
這許家紙鋪的箋紙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許老闆為人挑剔,凡是他看不順眼的人,全都不賣,所以能讓他看得順眼的人,是少之又少,不僅如此,他為人也龜毛,若是做出他覺得不夠好的箋紙,也全數銷毀,就算有人不計較,涎著笑捧著大把銀子上門求售,他也會冷著一張臉讓人吃閉門羹,依然不賣。
因為許老闆的堅持、頑固與龜毛,外傳許家紙鋪的箋紙僅夠進貢到宮裡,外頭的人搶破了頭也搶不到。林老闆沒想到瞿天問會有辦法弄到許家紙鋪的箋紙,所以又驚又喜,眉開眼笑。
「那麼我馬上派人跟許家紙鋪訂購林老闆您所需要的箋紙。」交易談定,雙方愉快。
「哈哈哈!你這小子很不錯!沒想到你能拿得許家紙鋪的箋紙啊!」林老闆原本的鬱悶一掃而空,開心地哈哈大笑。
「因緣際會下,我認識了許家紙鋪的繼承人,雙方有點交情,才會有辦法替林老闆弄到貨。」瞿天問輕描淡寫地說。在他未掌管瞿家商號,鎮日無所事事時,認識了許多人,交了許多各有專長的朋友,在他們身上,他也學到了皮毛,所以剛接掌商號時,有人想欺他不懂,拿了些低價的寶石、珍珠妄想以高價矇混欺騙,都瞞不過他。
這回因為林老闆買的上等箋紙被截了去,他不想林老闆有損失,也是想為自己的商號開拓客源,所以才會想動用到許家紙鋪這條人脈。
「我就知道你這小子不簡單!你順利解決了我的難題,好樣兒的!」林老闆開心地用力拍著瞿天問的肩頭。
華瀟湘見丈夫輕而易舉地為林老闆解決了問題,開心地揚唇微笑。當初與丈夫一同離開瞿府時,她從未擔心害怕過,因為她知道他不是會意氣用事的人,當他開口說要離開時,心頭定是已有了計劃。
也正如她所料,除了剛離開瞿府時,住了一天的客棧,隔天他馬上就找好鋪子及宅子了,雖然都不大,但要住他們一家和福伯一家已是綽綽有餘。人一旦安定下來,心也就會定下來,可以為一致的目標而努力。
今日聽見瞿天啟的作為,她慶幸丈夫當時作了正確的決定。如果他們還住在瞿家,肯定會烏煙瘴氣地過日,哪會有現在的喜悅與寧靜。
「林老闆,客氣了。」
「經過這件事,我才在想,瞿天啟是不是跟杜老闆學來的,才會不講道義?」問題雖然頤利解決,林老闆心裡仍有疙瘩存在。
「杜老闆?哪個杜老闆?」聽見杜老闆三個字,瞿天問心裡打了個突,就他所知,京城有位臭名遠播的杜老闆,希望林老闆指的不是他想的那位。
華瀟湘聽見杜老闆三個字,也拉長耳朵仔細聽分明,她所能想到的杜老闆只有一個。
「除了良心被狗啃了的杜老闆,還會有哪位?我聽說瞿天啟最近和杜老闆走得很近,似乎交易頻繁,再這樣下去,瞿家商號四個大字會被弄臭啊!」林老闆搖頭感歎。
杜老闆是京城裡所有商家都知道的人物,做買賣沒有信用可言,許多初到京城不曉得杜老闆惡名的商家和他做了生意後,錢、貨兩失的大有人在。令林老闆不解
的是,瞿天啟自小在京城長大,家中又經商,不可能沒聽過惡名昭彰的杜老闆,怎麼會和那種人來往呢?
「他竟和杜老闆在一起!」猜測獲得證實,瞿天問心一沉,面色凝重。
瞿家商號講求信譽,誠實交易,和杜老闆經商的方式南轅北轍,瞿天啟沒事和杜老闆和在一塊兒,難怪會不顧祖父和父親奠定下來的好名聲,貪求利益,其餘的都不顧了。
「可不是,我只是感到奇怪,瞿大夫人難道都不曉得嗎?還是她覺得這事兒一點都不重要?」林老闆搞不懂路蕙蘭的心思。
「這我也不清楚。」知道或不知道都沒差別,溺愛兒子的路蕙蘭就算知道瞿天啟和杜老闆往來,也絕不會阻止的。
「反正你已經離開瞿府,不管瞿天啟怎麼做,都干關你的事了。我瞧你在這裡穩紮穩打的很不錯,要不了多久,馬上又能做出一番事業來了。」林老闆轉移話題,稱讚瞿天問。
「承林老闆貴言,希望真能如此。」瞿天問明白林老闆的意思,不論瞿天啟下了什麼決定,都不是他所能干涉左右的,與其在這裡發愁,不如努力振作,做出一番事業,使瞿家失去的名聲,再次在他手中重振。
「憑你的能力,當然可以!我愈瞧你愈喜歡,你的妻子也娶得好啊!」林老闆繼續誇獎。
本來也在煩惱瞿天啟與壞人為伍,聽見話題突然扯到自己身上,讓華瀟湘一愣,再聽林老闆說娶她娶得好,更讓她化愁為笑。除了婆婆及福伯外,還沒人說相公娶她娶得好,要她如何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