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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沈韋

  辛管事被黔立雄強勁的掌力給拍得嗆到,臉色脹紅,用力咳著。

  「姓瞿的,如今你還有什麼話好說?」黔立雄給瞿天問交代後事的機會。

  華瀟湘緊張地仰頭看著丈夫,心知有辛管事在一旁興風作浪,黔立雄就不會放過丈夫,她該怎麼救他?

  「百口莫辯,我能說什麼?」瞿天問瀟灑地雙手一攤,似已不打算做最後的掙扎。

  「好個百口莫辯!」黔立雄冷冷一笑。

  「黔鍋頭,我瞧該給這小子一個狠狠的教訓,他才會曉得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辛管事忙不迭地在黔立雄耳邊嚼舌根。

  辛管事說的話清清楚楚地傳進每個人耳中,讓華瀟湘等人氣憤難平,唯獨瞿天問仍舊一派雲淡風輕,彷彿不知大禍將至。

  其實當辛管事扮無辜向黔立雄求救,使情勢再次逆轉後,瞿天問心想,一再澄清解釋,恐怕只會使黔立雄生厭,認定他為求脫罪不斷在狡辯,所以不如自己先沉靜下來,靜看事情的發展。

  況且黔立雄能領著一幫人走過萬水千山,擊退山賊盜匪,可不是因為運氣好,而是以智慧帶領弟兄們出生入死,是以他相信黔立雄也能發現辛管事在背後搞鬼,不再被辛管事愚弄。

  黔立雄望進瞿天問的眼裡,未見驚慌,未見恐懼,只見譏嘲,他瞧著神態自若的瞿天問,竟將瞿天問的身影與死去的瞿信佑重疊在一塊兒,宛如瞧見自信滿滿的瞿信佑再次站在他面前。

  黔立雄不禁想,他是否太過衝動?是否太快將瞿天問定罪了?

  華瀟湘抿著唇緊緊倚偎在丈夫身邊,她知道這次的情況和上次張尋那回截然不同,張尋為人衝動,但聽得進別人說的話,可黔立雄不同,他是黔家馬幫的鍋頭,得對所有弟兄負責,身為首領的他,一旦決定了某件事,旁人就無法動搖,雖然她不清楚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害怕已定下丈夫罪行的黔立雄會對丈夫不利,她已暗暗下定決心,不論發生什麼事,她和丈夫都要生死與共。

  「黔鍋頭,您應當不會心軟才是,對吧?」辛管事久久不見黔立雄有進一步的行動,等得不耐煩,催促道。

  「辛管事,你似乎有點迫不及待。」黔立雄意味深長地看著辛管事。

  「呃……我是不滿貴幫名譽及可憐幫內死去的弟兄,遭受瞿天問言詞上的污辱,才會想為大夥兒討回公道。」辛管事被黔立雄的眼神看得生懼,支支吾吾地編造理由。

  「倘若我沒記錯,瞿兄在世時,似乎待你不薄,今日他最疼愛的兒子遇難,你這個當叔叔的人,應該為他出面求情不是嗎?」辛管事實在可疑!

  「雖然我爹生前待辛管事不薄,可惜他和我沒多少交情,再者,再大的恩情與利益相較,辛管事選擇後者也是人之常情。」瞿天問揚著笑,說得雲淡風輕,宛如早將生死置之度外。

  華瀟湘早已捏了把冷汗,她瞭解此時此刻,丈夫最不需要的就是她插嘴,是以她緊抿著唇,一句話都不說,由著丈夫去扭轉乾坤。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利益?」黔立雄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黔鍋頭,您別聽他胡說八道!辛某兩袖清風,哪有得到什麼利益。」辛管事登時冷汗涔涔,極力撇清。

  「既無關利益,那肯定是有關仇怨。不知我爹做了什麼對不起辛管事的事,否則辛管事怎麼會三番四次想置我於死地?」瞿天問笑得很無害,看著辛管事。

  「老爺待我一向很好,他怎麼會做出對不起我的事。」辛管事不敢造死人的謠,急忙聲明。

  「既然我爹待辛管事好,那就是我娘待辛管事不好了,所以辛管事才會處處針對我是不?」

  「我和二夫人從來沒有接觸,無所謂好不好。」王婉如從不插手商號的事,也不曾隨瞿信佑出現在商號,辛管事對王婉如自是無好惡。辛管事回答得小心翼翼,就怕會露出破綻,卻不知他只留心回答誰待他好,完全忘了撇清他沒有處處針對瞿天問,三番四次想要他的命。

  黔立雄沉著臉聽他們的一問一答,聽出些許端倪來。辛管事特地跑來向他告狀的動機恐怕不如他所說的單純,辛管事是有計劃而來的。

  「那就是大娘了,肯定是大娘虧待了辛管事,大娘就是不太會做人,既然對辛管事有所托,就不該一味地責怪辛管事辦事不力,應當不時給辛管事蠅頭小利,如此辛管事便會更加賣力為大娘效命才是。辛管事,依我說,與其在大娘手下做事,你不如另謀生路,找個不會不時把你喚到跟前臭罵一頓的主子吧!」瞿天問搖搖頭,數落路蕙蘭不懂得收買人心。

  「我在府裡也聽過大娘一個人喃喃自語,咒罵辛管事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笨蛋。」話題既然扯到路蕙蘭身上,華瀟湘心念一轉地跟著開口。辛管事喜歡平白造謠,她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大夫人還有罵比這更難聽的呢!大夫人那張嘴啊,罵起人來可是厲害得很,府裡的僕人、丫鬟個個見她如見鬼,嚇死了!」福伯靈機一動,跟著加入。

  「我也聽過,大夫人說辛管事中看不中用,要他辦幾件小事,他卻沒一件辦得好!」來順亦加入。

  他們四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的全是路蕙蘭怎麼數落辛管事的無能,辛管事原本雙手握拳隱忍心頭怒火,聽到最後,已經額際青筋浮跳,再也忍不下這口氣。

  「大夫人真這樣說我?如果她那麼了不起,為何不自己動手?她真以為我背地裡煽動別人很容易嗎?一個弄不好被發現,我的下場可是會很淒慘的!既然她不想弄髒自己的手就別開口說話!」辛管事氣急敗壞,完全失去理智,未經思考便脫口說出心中的不滿。

  當辛管事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話時,為時已晚,瞿天問一行人以「逮到你了」的笑容看著他。

  「這麼說來,你是路蕙蘭派來煽動我的了?」被人當傻子耍,黔立雄一點都笑不出來,他身後的黔家馬幫幫眾亦同仇敵愾地瞪著辛管事。

  「呃……不是的,剛剛是我一時心直口快說錯了,其實我不是那個意思,大夫人沒有要我煽動任何人,那個……全都是誤會!」看著一干宛如凶神惡煞般的馬幫幫眾,辛管事嚇死了,趕緊做補救。

  「你當我是傻子嗎?心直口快說的才是真話,你以為我還會被你欺騙?我不管路蕙蘭想要什麼,但她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把我黔立雄當傻子耍!」黔立雄火冒三丈,他可不是任人玩弄的棋子,差點他就誤會瞿天問,甚至要了瞿天問的命,若非瞿天問誘騙辛管事脫口說出實情,他黔立雄豈不是要犯下難以挽回的大錯?

  「我只是奉命行事,這全不關我的事!」辛管事眼見紙已包不住火,嚇得不住往後退,卻被攔在身後的張尋給擋住,使他踉槍仆跌向前。

  「好一句奉命行事!差一點我黔家馬幫所有人就要被你害得背負不仁不義的臭名了!」黔家馬幫的名聲可是祖上好幾代辛苦累積下來的,豈能毀在他手中?

  「這真的不關我的事,我只是照著大夫人說的話做,你要算帳找大夫人算去,不要找我。」辛管事怕得全身瑟縮,不住發抖,黔家馬幫幫眾各個孔有武力,每個人出拳打他一拳,他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

  「等會兒我再跟你算這筆帳!瞿二少爺,先前是我不明是非,對你有極大誤解,我更是愚蠢得不肯聽你的解釋,現下真相大白,我要怎麼做才能彌補我的過錯?」黔立雄轉頭朗聲向瞿天問賠罪。

  「黔鍋頭,您言重了,我一直很尊敬您與馬幫兄弟,這回辛管事有意造謠生事,您對我一無所知,會相信他也是理所當然之事。至於彌補的方法嘛,我希望往後

  你我能繼續合作,使黔家馬幫與瞿家商號相輔相成,替彼此創造出更大的利潤。」瞿天問說出肺腑之言,日後將會有更多地方需要黔家馬幫的協助,他希望兩方能夠保持良好關係。

  「好!虎父無犬子,既然你看得起我馬幫弟兄,我也不囉嗦,今後你走的貨,全包在我黔立雄身上!」黔立雄拍胸膛與他做下口頭約定。君子重諾,無須白紙黑字立下契約,日後不管瞿天問的貨萬里千山、路途凶險,他都會負責到底。

  「多謝黔鍋頭!」有了黔立雄的承諾,今後商號的營運將會更加順利,他開心地與黔立雄擊掌。

  「弟兄們!你們還愣在那做啥?還不快將瞿二少爺的貨上鞍?」在黔立雄一聲吆喝下,所有人立即行動,準備將貨物運進城。

  辛管事見他們達成協議,張尋亦上前和黔立雄化解先前的紛爭,已沒人留意到他,此時不溜更待何時?辛管事不動聲色,賊兮兮地準備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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