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進了山間,最後來到一間森林中的小學,學校沒有圍牆,幾間木頭的房舍矗立在樹林之中,那就是小朋友們上課的教室。
下車後,韓沁聽到搖鈴的聲音,跟著一陣歡呼後,教室裡衝出了一堆小朋友。
原本還帶著微笑的韓沁漸漸笑不出來了,因為那群小朋友個個勢如破竹的朝她衝過來,嘴裡還喊著公主姐姐、叔叔什麼的,頗有大軍壓境的氣勢。
玉手忍不住緊抓著凌煜煒,面對如此熱情的迎接,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反應。
凌煜煒瞧她緊張成這樣,不由得啞然失笑。「雖然他們像坦克一樣衝過來,但他們這是在歡迎你,別太緊張了。」
她白了他一眼。他日復一日受到這種歡迎,當然習以為常,而她在冷漠的環境待久了,自然很不習慣。
芹芹帶頭沖在第一個,遠遠就先朝凌煜煒大叫,「叔叔!你真的帶公主姐姐來跟我們畫畫了?」
「是啊!」他也雙手圍成圈,放在嘴邊叫回去。
韓沁聽了他們的對話,心領神會的瞄了眼身旁的男人。「原來你早有預謀要帶我來?」
「是啊。」他也不掩飾,「你每天都在那種水泥林裡工作,和一堆虛偽狡詐的人應對,不覺得悶嗎?帶你來感受一下山林的氣息和真實無偽的赤子之心,你一定會喜歡的!」
此時,小朋友們已經跑到他們跟前,團團圍著小倆口七嘴八舌的,韓沁表情僵硬不知該怎麼和他們相處,只能本能的露出微笑。
和她有些許交情的芹芹一臉天真地問她道:「公主姐姐,叔叔說,你今天是來和我們畫畫的,對不對?」
「什麼?」她眼角一抽,「不會是要我站在那裡幾個小時讓你們素描吧?」
凌煜煒聞言大笑。「不不不,今天你負責發號施令,我來讓你們畫。」
「你要我們……」她指著自己,「包括我,替你素描?」
他狀似深思地搔搔下巴,「應該不能說是素描。總之,今天我是你的玩偶,你要怎麼玩就怎麼玩,要怎麼畫就怎麼畫!」
韓沁還不太明白,凌煜煒就已經開始指揮小朋友,由車裡拿出幾張全開的圖畫紙,貼在教室外的牆壁上,而大家也衝回去拿了水彩和畫筆,準備開始作畫。
眾人坐在戶外樹陰下,一邊享受著涼風,一邊開始「玩」起凌煜煒的美術課。也許就是因為他不按牌裡出牌的上課方式,所以才會那麼受歡迎吧?
他站到了牆前,背貼上畫紙,雙手平伸擺出了個大字,然後笑道:「誰要來畫下叔叔的形狀啊?讓公主姐姐決定喔!」
「我我我!」
小朋友們爭相舉手,期盼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韓沁,她不太自在地隨手指了一個小朋友,他便興高采烈的上前,拿著畫筆沿著凌煜煒全身描出了一個人型,遇到不夠高的地方,還拉著韓沁一起畫,把凌煜煒淺藍色的襯衫都不小心染黑了。
不過他顯然不在意,很起勁地玩著這個畫圖遊戲。在他的引導下,韓沁漸漸放開心防,指揮小朋友們在描下的人形上,畫下像稻草的頭髮、毛毛蟲的眉毛與葉子的眼睛,看凌煜煒一臉故作無奈的樣子,她也笑得開懷,玩得不亦樂乎。
「我來畫鼻子!」芹芹拿起畫筆衝過去,「公主姐姐,鼻子要畫什麼樣子?」
「當然是豬鼻子嘍!」韓沁看著畫紙上不成人形的圖案,不禁失笑,調皮的說道。
「喂喂喂!我像豬嗎?」 凌煜煒佯裝生氣,雙手卡腰。
「像!」小朋友們異口同聲,跟著哈哈大笑,連韓沁也加入拍手附議的行列。
從頭到腳畫完了人形,韓沁以為遊戲結束了,沒想到只玩了一半,接著居然是人體彩繪,要小朋友們直接在凌煜煒身上作畫,把他畫得像畫紙上的人一樣。
「這會不會太……」過火了?
韓沁的疑問還來不及提出,一個中年男子已笑盈盈地走來,在她手裡硬塞了一枝畫筆。「你也去畫吧!他今天這麼做,是有特殊用意的。」
凌煜煒表情無辜的,成了大家的畫紙,每個人搶著把他的尾毛改選成毛毛蟲,鼻子畫成豬,樹枝插在他頭上像鹿的角,腳上也一圈圈的有著蛇的花紋……
最後,連韓沁都玩得不亦樂乎,把他畫成了個四不像。好不容易遊戲結束,凌煜煒來到木製的洗手台邊,準備洗去臉上的五顏六色。
「天啊!」回想起方才活潑可愛的小朋友們,還有那個別出心裁的遊戲,她還是很想笑。「今天我笑的次數,幾乎是去年一整年的好幾倍了。」
「很好玩吧!」他裝可憐地比著自己,「只是我就慘了。」
看著他一張大花臉,她噗哧一笑。「快洗一洗吧!」
「等一下!」他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台拍立得,對著自己拍了一張,然後把照片遞給她。「這給你留作紀念。以後我如果又做了什麼蠢事惹你生氣,你就可以拿這張可笑的照片威脅我了。」
韓沁心裡一動,赫然明白他今天帶她來的原因,還有那個中年男子說的特殊用意是什麼了。
這是贖罪,也是懺悔,他扮丑而寶逗她笑,是為了彌補先前他讓她哭了,他用他的方式,一點一滴地修補她心裡的缺口。
她終於釋懷了,一個男人能放下自尊至此,證明了他確實愛她,她要再繼續拿喬下去,最後又能得到什麼?
向前一步,她用力的摟住他,凌煜煒卻僵住不敢回抱,口裡直叫著,「別別別……韓沁,我身上都是水彩,會弄髒你的!」
「你以為我會在乎嗎?」她靠在他胸膛道。
她的話,讓凌煜煒當下明瞭她的心情,大手也顧不得其他,深深的將她擁著,感動著她終是再度回到他懷中。
是的,這個時候還有什麼好在乎的,有什麼比她原諒他了更重要?
第九章
明天,就是美國百威企業決定合作對象的日子。
凌威企業信心滿滿,在韓沁的策劃下,她認為這個案子十拿九穩,不過前提是不能有擾人的蟲子作怪才行。
在辦公室裡,她再次瀏覽明天要帶到百威企業的文件,越看,心裡感歎越深。
難怪韓氏比不過凌威,光是凌威提出的條件,就不知道比韓氏優厚多少,更別提他們的企劃做得面面俱到,公司裡上下一心;而韓氏則是人人爭功諉過,還有一個拚命捅婁子又好大喜功的總經理。
才想到曹操,秘書便打了內線電話通知曹操到了樓下。對於韓風的再次來訪,韓沁心裡有數,因為被當了幾次架,該撂的話都沒撂到,他現在必定是不滿到了極點。
反正,明天一切就大事底定了,韓風不管說什麼都為時已晚,對她也起不了任何威脅作用,於是她決定見他一面,聽聽他還有什麼話想說的。
比起上次的氣定神閒,這次韓風看起來有些氣急敗壞,不過,像是以為自己一定會說服韓沁似的,一進門,他就大刺刺地在沙發上坐下,把端茶送水的秘書趕了出去。
「你還有什麼事?」韓沁闔上手中的文件收妥,不讓他有一絲一毫看到的機會。
「不用防我防成這樣。」韓風冷笑。「你以為這次凌威企業一定贏嗎?」
「我不敢這麼說,但到少有希望。」比起韓氏企業,她自認為凌威企業就算再次掉三成的優惠,還是有勝算。
「是嗎?你這麼確定?」他突然起身,走到她辦公桌前,雙手撐到桌上,極具威脅地逼近她。「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一個消息,這個消息還沒發佈,不過我有管道事先知道了。」
「什麼事?」她懷疑他又做了什麼偷雞摸狗的行為。
「你知不知道,向成傢俱破產了。」為了證明,韓風還特地拿了一份文件扔到她面前。
韓沁故作鎮靜,心裡卻忐忑不安地執起文件細看。果然他說的沒錯,向成傢俱似乎被人惡意掏空,產生了無可挽救的財務危機。
「這件事你怎麼知道的?」她必須肯定這份文件不是他偽造的。
「你不必管我怎麼知道,要是懷疑的話,你大可去查,這是真的。」反正不是明天就是後天,向成傢俱就會公開宣佈破產,他沒有造假的必要。「我要說的是,向成傢俱一向把持在那老妖婆手裡,你知道吧?」
韓沁知道他口中的老妖婆就是向擎的母親,她一向以精明幹練出了名,自從向擎的父親過世後,一直就是由她執掌公司經營權。
「依那老妖婆精明苛刻的程度,如果向家破產,而韓語又一點忙都幫不上,你想韓語在向家還會好過嗎?」
「向擎會保護她的……」
「那傢伙都自顧不暇了,尤其他現在為了向成傢俱破產的事有如蠟燭兩頭燒,你以為他還有空管自己的老婆怎麼被老媽欺負?」他笑得陰險。「韓沁,現在幫得了韓語的,只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