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瞧她幹了什麼好事!
她竟然——竟然——
「我、我我……對、對、對不起,我、我……」
在王醫生充滿殺氣的注視下,她結巴得連話都說不好,幸虧王醫生還算寬宏大量,沒有當場對她破口大罵,但是充斥在心中的愧疚感,還是差點把她給淹死。
於是乎,趁著王醫生擦臉的當下,她迅速的站起身。
原本她是想越過桌面替王醫生取下飛插在他發間的筷子,但也不知是她力量太大,還是王醫生的頭髮本來就很「奇特」,她也不過輕輕一挑,那一頭造型得很不賴的黑髮,竟然在瞬間離開了頭皮。
「啊!」
抽了口氣,看著掛在筷尖的一坨黑髮,她愣住了。
有整整三秒的時間,她嚴重懷疑自己可能殺了人,或是碰上了什麼靈異事件,但是當如雷般的瘋狂大笑再度在包廂內炸開後,她才領悟到,她不是殺了人,也不是碰到了什麼靈異事件。
她只是——
把最不能說的秘密,給「掀開了」!
盈滿尷尬的水眸,從筷尖的假髮很慢很慢的移到那光禿禿的頭頂,然後再從那光禿禿的頭頂更慢更慢的移到那張比包公還黑的圓臉上。
咕嚕!
無法控制的吞了一大口唾液後,她聽見自己用這輩子最顫抖的聲音,開口道:「對不起,如果你還不急著殺了我的話,我可以先去上個廁所嗎?」
第2章(1)
抓著包包,她幾乎是抱著頭落荒而逃。
如果她夠聰明的話,應該就此朝大門逃生,但是從一開始,她的腦中就只有「尿遁」兩個字,以至於她的身體也只能遵從大腦的指示,一路往東逃向廁所。
穿過幾名穿梭服務的服務生,再越過幾名酒醉的客人,好不容易,她終於看到女廁了。
哈里路亞!她的庇護所就快到了!
瞬間,小腳再度加快,誰知一抹高大的人影卻無預警的自一扇門後步出,她想煞車,卻是為時已晚。
砰!
幾乎就在疼痛襲來的那一瞬間,她恐懼的發現,自己的身體也開始失去平衡。
完了,她一定會摔倒!
就在她閉眼迎接悲慘命運來臨的瞬間,一道沈穩的力量卻撐住了她。
「你沒事吧?」溫潤和善的嗓音,自上頭落下。
「我……」長睫微揚,矜矜驚魂未定的張開杏眸,卻發現自己正依偎在一道寬闊的胸膛前,鼻間那迥異於女性的體香,讓她迅速的領悟到,自己很有可能與某個男人靠得極近。「對不起!對不起!我實在不應該用跑的,你有沒有怎麼樣?有沒有被我撞傷哪裡?」紅著臉,她迅速往後退去。
「沒關係,我沒事。」望著眼前不斷低頭道歉的女人,湛讓釋出淡笑,風度的沒有計較。
「真的嗎?」抬起頭,她本想確定自己真的沒把人撞傷,卻發現眼前的一切都陷入模糊。
小手連忙撫上微疼的鼻粱,卻發現自己的眼鏡不知何時竟不翼而飛了。
「你……」幽深的黑眸在瞬間起了變化。「米老師?」
「你認識我?」小臉明顯的怔愣了一下。
如新月般彎柔的細眉下,是一雙晶瑩澄澈的大眼。
此刻,那雙大眼正因困惑而顯得有些迷濛,如花瓣般的粉唇也因此微微張啟,那模樣,說有多誘人就有多誘人。
少了厚重眼鏡的遮掩,揉合著純真和嫵媚的小臉蛋,絕對足以勾起所有男人的慾望!
屏著呼吸,湛讓發現自己竟然移不開視線。
「我是湛讓,今天和你們聯誼的醫生之一。」
矜矜恍然大悟。
「原來你就是虞老師看上的——呃!我是說你就是坐在虞老師旁邊的那位醫生。」好險好險,差點就說漏嘴了。
她承認自己是遲鈍了些,但是虞麗芳剛剛的言行露骨又大膽,尤其她的眼神就像是想把他給吃了,實在很難不讓人發現她的「企圖」。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她還挺佩服他可以臉不紅氣不喘的面對虞麗芳的勾引,比起校內幾名鼻血噴不停的男老師,他的表現可以算是可圈可點了呢!
「你的眼鏡呢?」
「啊?喔,應該是剛剛撞擊的時候,被撞飛了。」說完,她立刻瞇著眼睛到處尋找眼鏡的蹤影,可無奈自己兩眼都是八百度,在昏黃的燈光下,跟瞎子根本沒兩樣,不過即使如此,她還是不氣餒的蹲在地上摸索。
不忍她找得辛苦,一旁的湛讓立刻低頭幫起忙來。
他的視力很好,不到三秒,立刻就注意到躺在牆角的黑框眼鏡。
勾起嘴角,他邁開腳步就想將眼鏡撿起,誰知一群小孩卻忽然自走廊的另一頭衝了過來。
他們一路追趕跑跳碰,短短的小腿就像是一雙雙破壞力超強的小鐵錘。
咚咚咚咚咚咚——喀啦!
隱藏在腳步聲中的細微聲響,讓矜矜迅速的抬起了頭。
「請問那是什麼聲音?」
「那是……」看著那副被踩扁而變形的眼鏡,湛讓不禁錯愕的挑起濃眉。「眼鏡被人踩到的聲音。那是一副黑色粗框眼鏡,鏡架上有白色細紋,我想,應該不是你的眼鏡。」
「不,那就是我的眼鏡。」粉唇微顫,矜矜聽見自己的心臟,咚的一聲沉了一下,但隨即,她告訴自己做人要樂觀。「也許它並沒有壞得很嚴重,可以麻煩你幫我把眼鏡撿起來嗎?」
「沒問題。」他爽快答應,可說時遲那時快,瘋狂的小鐵錘們又跑回來了。
咚咚咚咚咚咚——喀啦!
相似的聲音讓矜矜瞬間臉色大變。
「那、那又是什麼聲音?」天!千萬別是她想的那樣!
捏著裙角,身為大近視的她,只能無助的望著眼前那模糊的高大身影,期待他帶來一點好消息。
「事實上,那是眼鏡被踩爛的聲音。」可惜,現實總是殘酷的。
深沉的目光,自支離破碎的眼鏡緩緩的轉移到小臉上,幾乎只消一眼,他就能看出她有多絕望。
戴著眼鏡時,她的心思透明如水,任誰都看得透;少了眼鏡,多變的表情則讓她整個人散發出一股迷人的可愛,讓人忍不住想要再多逗弄她一點,看看她是否會露出更多更可愛的表情。
平靜的心頭忽然起了一股搔癢,那是他習慣隱藏的劣根性。
所謂靜水深流,他雖看似溫和無害,但實際上,只有他知道自己是如何的霸道深沉。
只有能夠引起他興趣的東西,才能夠得到他的注意,但偏偏能夠引起他興趣的東西,實在少之又少。
不過很顯然的,眼前的小女人已經開始抓住他的注意力了……
「有多爛?」她不死心地問。
「死無全屍的那一種。」他照實回答,語氣充滿同情。
這一次,她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她甚至連一個對策都還沒想出來,就成了「瞎子」,難道老天爺真的要亡她不成?
扶著牆壁,她無力的自地上站了起來,只覺得今天的一切都太「霉」麗了!
「你還好吧?需要幫忙嗎?」看出她的腳步虛浮,他眼明手快的扶住她的手肘,藉由自己的力量穩住她的重心,並紳士的避開了多餘的肢體接觸,不料她卻像是被火燙著似的,迅速的抽回了手。
「我很好,不麻煩你了。」低下頭,她細聲道謝,接著刻意的後退了一步,拉開彼此的距離。
「你總是這麼拘謹嗎?」看出她的閃躲,黝深的黑眸不禁微微瞇起。
經驗中,總是他在閃躲女人的騷擾,沒想到,他也有被拒絕的一天。
迥異於其他女人的花枝招展,打扮素雅的她,就像一朵不醒目的小白花。
面對一群單身醫生,她不懂得介紹自己,不懂得賣弄風情,更不懂得把握機會,自始至終,她就只是躲在角落默默吃飯,任人調侃。
一開始,是她的單純吸引了他,接著是她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柔順,如今,就連她的拘謹都莫名令他心動。
「拘謹?會、會嗎?」她乾笑,不敢說自己只是害怕惹上麻煩。
很顯然的,今天的她真是倒楣透了,誰知道虞麗芳會不會挑在這種時候走出包廂,然後撞見這一幕?
她最好還是快點遠離他。
「剛剛真的非常感謝你的幫忙,我想我——」
「你剛剛跑得這麼急,是發生了什麼事嗎?」他輕聲斷話,故意忽略她寫在小臉上的心思,並暗自揣測是否在他不在的時候,她又被欺負了?
深沉的眸迅速閃過一抹暗光。
「呃!」小臉瞬間抹上窘迫。「那件事等你回到包廂後,自然就會知道了,至於我……有點事,所以很抱歉!」語畢,她幾乎是自他面前逃開。
她知道自己的糗事會被宣揚,也知道聽到她的糗事之後,他肯定也會像其他人一樣笑破肚皮,但是她一點也不希望自己看到那一幕。
在這最不如意的時候,她最需要的就是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
暫且忘掉自己幹過的糗事,忘掉那些刺耳的訕笑聲,然後好好的想一想,該怎麼做,才能得到王醫生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