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毅?」看來他真的不在呢,他去哪裡了?
林若水環顧一周,在一高櫃上看見熟悉的事物,她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眼,一步並作兩步,眼睛不敢移離一步。
是真的,不是假的!真是爹爹的牌位,擺放在牌位前的食物都是新鮮的,可見擺牌位的人的用心,必是日日替換,「爹……」林若水將籃子放在一邊,靜靜地看著牌位。
水眸盯著牌位好一會兒,螓首一低,她抬手擦去眼角的淚水,「爹,女兒不孝。」她從籃子裡拿出食物,一一替換舊的。
那日離開時走得匆忙,她本想回去卻又回不去,心中思念著,別人卻不知曉,「爹,是石毅帶您來的嗎?」
林若水將香燭點燃,「他這個人真的好難捉摸,一下把我當做寶貝般護著,一下子又把我當做是牛腳下的糞土百般的凌辱,這個男人真的好奇怪……女兒無才無德,自知與他不般配,也不敢有任何妄想,只想下半輩子過得平平靜靜就好了。」
當年要不是父親救了因為上山摔了腳的石夫人,老夫人也不會要自己媳婦肚中的那一胎指腹為婚,偏偏前幾胎都是女兒身,那一胎竟是一對龍鳳胎,可謂是天意,就算林若水家境一般,但老夫人深信天命,且她言出必行,婚事才定了下來。
「爹,女兒真的好後悔,若是女兒當時堅持不嫁,也許今天又將是另一番局面。」她要是嫁一個普通人,也許她的這一生就不會這麼波折。
「爹您也不會氣血攻心,落下了病根子。」一滴清淚輕滑過她的臉龐,她纖弱地一笑,「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房內一陣輕輕的抽泣聲傳來,林若水不住哭泣,「爹,您說,女兒該怎麼辦好呢?」
她逕自發愣地看著牌位,一臉的憂傷,一個人影狼狽地出現在她的身後,她沒有感覺,直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緊緊地圈在懷裡,她才反應過來,「啊!」
「你去哪裡了!」
如獅子吼般的叫聲在她的耳邊強力地迴響著,震耳欲聾地嚇人,林若水膽小地瑟縮著身子,腦袋往另一邊歪過去。
石毅用另一隻手掌住她歪了的腦袋,將她的腦袋給拉了回來,「去哪裡,去哪裡了!」他凶狠地逼近她。
呼出的熱氣像是要將她這攤柔水給燒乾了,林若水心亂如麻,他硬要在這個時候參一腳,惱得她脾氣一上來,伸腳狠狠地跺了下去。
「該死!」石毅放開了她,捂著腳亂跳。
他這副慘樣引不起她的同情,反倒是讓她笑得花枝亂顫,低低地說了一聲:「活該!」
許久未笑的林若水,終日板著一張臉對著他,她這一笑立刻讓他忘記了腳上的痛,眼睛像是老虎見了兔子般饞地看著她。
她收住笑,瞪了他一眼,他傻乎乎地咧嘴一笑,把她的怒眼當媚眼,貪婪地看著她充滿生機的小臉。
「看什麼看!」她不耐煩地說。
「你漂亮。」他認真地說。
林若水走到一邊,坐在椅子上,一雙眼睛直盯著他,「石毅,是不是我讓你做什麼,你都願意?」
她總算願意跟他說話了,石毅笑了,是那種很開心、很開心的笑容,他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對。」
為什麼?林若水別過頭不瞧他。
石毅也不見怪,逕自上前點了一炷香,「爹,女婿給您上香。」說著將香插進香爐。
「住手!」林若水揚手止住他,「你才不是什麼女婿!」
石毅技巧性地隔開她的手,俐落地把香插進香爐,側過頭來對她擠眉弄眼,「誰說不是你瞧,爹都認我了!」
林若水順著煙氣看了過去,石毅的香縷縷飄升著,她大皺眉頭,不留情面地說:「我們已經沒有瓜葛了,你一紙休書便將我休了,我爹也沒有你這個女婿。」
嘖嘖,柔順的她反擊起來也頗有一番風情,兩眸灼灼地看著他,好似要焚燒他一般。
石毅笑呵呵地說:「可我都上了這麼多天的香了。」
林若水忽然明白了十五的用意,她不該問,可她卻不得不問:「你什麼時候把牌位帶回來的?」
他臉色微變,帶著狠戾,卻不是針對她,「那日。」
不用明說是哪一日,林若水自然聯想到了那一日,「不可能!」她不相信,她不相信那一日的人不是他。
「你不相信,我會證明給你看。」石毅也絲毫不退縮,「一旦我證明那一日欺你的人不是我,你必須要回到我身邊。」
她毫無猶豫,她不相信他的話,「好,要是那天那人就是你,你就從此以後不要再糾纏我!」
「一言為定!」他狡詐地一笑。
他的笑宛若黃鼠狼給雞拜年似的,令林若水不舒服地全身泛起了疙瘩。
「走吧。」他上前拉住她的手。
「放開。」
「吃飯,吃完以後我們就回京。」
回京?那個地方,她真是不願再回去呀。
房內一下子又恢復了安靜,香爐裡的香燒得旺盛且悠長。
第8章(2)
隔日,他們便敢程往京城去,石毅特意買了一輛小馬車,裡頭佈置得舒舒服服的,無論躺坐,都不會覺得不舒適,石毅另外買了些書給林若水看,也不挑那些生詞澀字的書給她,而是一些淺顯易懂頭的書,旁邊附著小圖,一看便能懂。
布簾掀開,男人從外頭鑽了進來,女人仍在看書,不予理會,石毅後悔不已,他不該幫林若水買書的。
「有這麼好看嗎?」石毅坐在她的前面,手掌支著下巴。
「嗯。」林若水隨意地應了一聲。
那一日說開之後,他們的關係好一些了,也不再相對兩生厭。
「我很無聊。」石毅的視線一直停在她的身上。
她也許不是最美的女子,卻是最耐看的女子,僅僅是看著她,他的心就一陣的浮動,而且百看不厭,人如其名,她就如她的名字一般,似水般包羅萬象、似水般柔情萬種、似水般令男人沉溺。
「我在看書呢,你要是無聊,也挑一本看。」她淡淡地說。
石毅眼一白,這些書哪會好看!要他看書,他情願對著美人。
「少爺,今晚落腳的客棧到了。」
除了京城之外,司徒風清的風清樓開遍整個中原,既然有白住的地方,石毅也不會白白送銀子給別人。
「司徒大哥真的是好有生意頭腦。」臨近京城,走過的每一個村鎮竟都有風清樓,可見司徒風清真的是商場的個中好手。
「哼,他可是向我借了一千兩銀子開的。」石毅看不慣她眼裡的仰慕,在旁邊哼了哼。
「但你入住皆是免費的,應該是物有所值吧。」林若水沒有偏幫誰,僅是以事實說理。
這一句話堵住了石毅的嘴,石毅稚氣地不說話了。
石毅高大的身子退在林若水的身邊,定要隨她一同走,林若水也習慣了他的固執,只是她從未這麼大排場過,身邊一個石毅,身後還有一個初一和十五。
他們一起用了晚膳,便各自回房了,石毅的廂房就在林若水旁邊,石毅一直護送林若水回到她的門口才停下來。
「等等。」
林若水轉過頭,「還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現在睡還太早,不知道你願不願意陪我喝酒聊天?」石毅笑著說。
材若水白了他一眼,「不要。」
「好。」石毅點點頭。
林若水回房梳洗一番之後,石毅又來敲門,「呀,你幹什麼!」
石毅推開她,走了進來,「喝酒聊天呀!」石毅兩眼發亮地看著沭浴之後清新的她。
「我說了不要。」她與他相處一室怎麼也不合情合理。
石毅自顧自的坐了下來,放下酒與菜,取了兩個杯子,分別倒上酒,「來,我先乾為敬。」
林若水無奈地坐在他的對面,看著他豪邁地喝著酒,吃著小菜,她意興闌珊地陪坐著。
「話說,你第一次見面時自稱自己為寡婦,你是巴不得我戰死沙場吧?」他突然可憐兮兮地說。
她可沒有這麼壞心,林若水瞅著他,「這樣說可以避開一些麻煩。」
石毅抓著杯子,「什麼麻煩?」其實她大可隱姓埋名,再嫁一個好人家,畢竟他們之間只是有名無實。
林若水避不開這個問題,下意識地喝了一口酒,嗆人的酒味像火一樣在嘴裡燒著,石毅看了便道:「張嘴!」她聽話地張嘴,一口小菜進了她的嘴,淡化了難受的味道。
這酒味難受地嗆鼻,林若水老實地說:「會有人來說親。」
石毅心裡一個不爽,「那為何不嫁了?」
林若水搖搖頭,「你不懂的,我不想嫁了。」
石毅臉上一愣,「不嫁?」
「嗯,能好好服侍我爹,我便心願已足。」
石毅默不吭聲,一個勁兒地往她的杯裡倒酒,「那就沒有人為你說媒了?」
「有的呢,一些死了老婆,或者想納妾的。」林若水喝下酒,「所以我才乾脆就搬到林子另一邊,才得了一個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