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美得不像尋常人,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優雅又清冷的氣質,強勢地吸引他目光。
這是他這輩子見過最美的女人,或許也是最可怕的女人。
因為她魔魅的眼,同樣泛著紅光——
「你是誰?」他也用英文問。
她聞言,秀眉一挑,好似很奇怪他竟會這樣問。「裝傻嗎?」
裝什麼傻?他是真的不認識她,這麼美的女人,他見過肯定有印象。
「聽著,我想你應該是認錯——」
她沒讓他有說完話的機會,玉手一收,鐵鏈更加卷緊他脖子,他被掐得透不過氣。
「喂,你——」
如果他沒看錯,她剛剛應該被那個面具男打傷了不是嗎?怎麼力氣還這麼大?
江豐睿勉力落下視線,望向女人的大腿,那裡果然染上一灘血,還有一道深圓的傷口,傷口在他的注視下,緩緩癒合。
不會吧?他眨眨眼。這太詭異了!他一定是在作夢吧?
但頸部的痛感強烈地暗示他這絕對不是個夢,他真的讓一個絕世美女擒住了,而她正一寸一寸地逼近他,朱唇曖昧地游移在他頸側。
他僵住,本能地嗅聞那屬於女性的馨香。
她想幹麼?
他迷惘地瞪她,也不知是因為缺氧讓自己感到暈眩,還是她的魅力太懾人。
「受死吧!」她詭魅地低語,倏地張唇在他頸側咬破一道口,毫不容情地吸吮。
這是在幹麼?這女人……吸他的血?!
江豐睿驚駭,腦海一片空白,他該反抗的,但不知怎地,他只覺得懶洋洋的,血流在體內沸騰著、歡唱著,簡直是渴求著對方的侵犯。
原來這就是死亡之吻。
這一刻,他感受到極度的歡愉,飄飄欲仙,只想徹底臣服。
太糟糕了……
他在昏沉迷離間,試著找回殘存的理智,他不能蠢到任由這個女人奪去生命,但,就算死了又如何?反正他活著也毫無樂趣,死了也不錯。
他迷糊地想,在該不該放縱自己為這個致命的享受而喪命的念頭之海沈淪,正當他以為自己會就此窒息而死前,女人卻主動鬆開他。
「你、你……」她收回鐵鏈,倉皇地指著他。「你不是羅伯特(Robert)?」
他看著她沾染殘血的唇角,神智頓時清醒,防備地後退兩步,撫住脖子吃痛的傷口。「就跟你說你認錯人了。」
她悚然睜大眼,這才看清他掩在斗篷帽下的另外半張臉,那臉上有五芒星的記號。
羅伯特臉上沒有那樣的記號。
「你、你是……」她忽地軟倒跪地,手撫胸口,唇色發紫,冷汗涔涔,像是正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喂,你怎麼了?」他沒好氣地瞪她。他被吸血的人都沒怎樣了,她幹麼一副身受重傷的模樣?
「你是……人類。」她這句話,聽來像是指控。
他不是人,難道是鬼?他哼。「是又怎樣?」
「我不能……跟人類……」話沒說完,她整個人痙攣,看來痛苦不堪。
雖然她不久前意欲取他性命,他仍是對這個異樣女子起了憐憫之心。「喂,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行,不可以……」她嬌喘地拒絕,掙扎地起身,想走,卻走不動,倒向他懷裡。
他很紳士地接住她。「你的情況看起來很不妙,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不行……」她伸手揪住他衣襟,眼睛已不再泛紅,而是呈現一種極深邃極悠遠的墨色,雖然因氣弱顯得有些無神,仍是無法言喻的美麗。「找個地方……讓我躲起來。」
這意思是要他收留她?收留一個莫名其妙吸他血的女人?
江豐睿不悅地抿唇。他不是那種會因美色而昏頭的蠢蛋。「你不會把我當成那種白癡濫好人吧?」
「你……」她痛楚地望著他,看出他毫無相助之意,只得跟他談條件。「你想知道……你臉上為什麼有……這個記號吧?」
他震住,眉宇霎時揪擰。「你是說你知道它怎麼來的?」
她點頭。
他陰沈地瞪她,猶豫著,驀地,遠方的天空傳來一陣嗡嗡鳴響,他沒聽見,她卻聽得清清楚楚。
「拜託你,他回來了……」她沙啞地懇求。「我不能讓他找到我。」
江豐睿知道,她指的「他」是羅伯特,如果讓那傢伙發現現在的她,她肯定逃不過對方的魔掌。
他終於下定決心,展臂將她纖弱的嬌軀橫抱起來——
「放心吧,這裡我很熟,我不會讓他找到你。」
那個人類說到做到,抱著她東奔西走,穿越一條條狹窄的暗巷,平安將她帶回家裡,還借給她一間寬敞的臥房,將她安置在柔軟的床上。
他救了她一命,她很感激,但也不得不提高警覺,畢竟彼此很陌生,都不瞭解對方是何方神聖。
他隨時可能翻臉危害她性命,她必須小心。
關妮薇躺在床上,一面休養體力,一面靜靜思索。她現在還很虛弱,不宜亂動,但發信回總部,應該還做得到的。
她卸下通信手錶,輸入信息,告知總部她的獵殺任務失敗,然後傳送出去。
她知道,總部很快便會收到消息,並藉由發信電波鎖定她現在的位置,他們會找到她,至少她不必擔心自己若是客死異鄉,會沒人收屍。
「你還好吧?」一道男性嗓音忽然響起。
關妮薇一凜,迅速戴回手錶,望向走進房裡的男人。他自稱是江豐睿,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害她變得如此病弱的罪魁禍首。
「我很好。」她提防地坐起上半身,挺直背脊。「謝謝你救了我。」
「不客氣。」他譏誚地撇唇。「你應該很清楚,我可不是出自善心才帶你回來。」
他是為了想弄清臉上的五芒星記號。
關妮薇凝望眼前的男人,他的五官跟她奉命獵殺的對象幾乎如出一轍,若不是右邊臉頰多了那道記號,看起來根本就是一對雙生子。
或許正因為如此,羅伯特才會不爽地在他臉上留下印記。
「你長得跟羅伯特很像。」她喃喃。「所以我才會認錯人。」
江豐睿訝異地挑眉。「你說我跟那個戴面具的男人長得像?」
「嗯,幾乎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
江豐睿冷哼,他並不樂意聽到這世上有另一個男人跟自己長得神似,而且,還是那人在他臉上留下這惱人的符號。
「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男人是誰?你又是誰?為什麼他要在我臉上做這個記號?為什麼這個記號會消不掉?」他一連串地追問。
她卻只是面無表情地瞅著他。「我叫關妮薇(Guinevere)。」
「我知道,這個你剛剛已經介紹過了。」他顯然認為她的名字毫無意義。「我要知道的是你的身份。」
問題是,她該不該冒險告訴他。關妮薇蹙眉。
「別告訴我,你因為身體太弱,不能說話。」他不愉地瞪她。
她不吭聲。
「好吧,你不想談。」他諷刺地瞪她。「或許你想先吃點東西補充體力,你想吃什麼?我可警告你,別太挑嘴,我這裡只有微波食品。」
微波食品對現在的她毫無幫助,她需要的是血,偏偏不能是人血……
關妮薇不著痕跡地歎息。「謝謝你,不過我不餓。」
「真的不餓?」他似笑非笑地望她,星眸閃爍某種奇異的光。「還是你需要的不是食物,是血?」
她駭然一震。
「不必這麼吃驚的樣子。」他看出她的震驚,知道自己猜對了,薇薇一哂。「我不是傻瓜,從你一下紅一下黑的眼睛,以及銳利到足以咬破我脖子的牙齒,還有剛剛那個男人,如果我沒看錯,他是飛走的吧?別告訴我,普通人眼睛會變色,背後會長翅膀,你們應該——不是『人』吧?」
「……」
「雖然我很難相信,不過看來你們好像就是傳說中的……『吸血鬼』?」
她不說話,悶然咬唇,像在思考著是否該跟他坦承真相,許久,才悠悠開口:「我們不會那樣稱呼自己。」
那麼,她果然是吸血鬼。
江豐睿瞠眼。這真的太誇張了,超越他的理智所能理解的程度,在這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他收留了一個……女吸血鬼?
若是在幾個小時前,打死他也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這種非人族群的存在,但經過方纔那些奇詭的經歷,由不得他不信。
他面對的真的是一個吸血鬼,而且不久前還咬破他脖子,企圖吸乾他的血。
一念及此,他不覺地全身發冷,戒備地打量眼前的女人。
她很美,也絕對很危險,但說也奇怪,為何他被她吸了血,除了脖子留下一道小傷口,什麼事也沒有,反倒是她好像差點去掉半條命?
該不會是他的血不新鮮吧?
江豐睿冷哼,沒想到自己的臉受詛咒,連血也受到詛咒。
他收回陰暗的思緒。「你剛剛說,你們不叫自己『吸血鬼』?」
她點頭。
「那你們叫自己什麼?」
「長生種。」
長生種?江豐睿訝然,但不一會兒,便迅速領悟,據說吸血鬼擁有比人類更長的壽命,至少能活個幾百年,所以他們才如此自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