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問君愣了愣,「怎麼?」
「那哪裡是保護,分明是監視。」夥計拿了銀子,丟下一句話後就不敢再多說,匆匆回了櫃檯去了。
令狐問君心裡咯瞪一聲。她最擔心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黑羽定海的將軍府竟然在黑羽王的監視之下?那就是說,他從聖朝返回黑羽的這幾年,一直都沒有重得信任,甚至於在他領兵作戰期間,黑羽王還要派人看看他的家眷。
她離開茶肆,找了間最靠近這條街的客棧先安頓下來。趁夜時分,試圖靠近將軍府再查看得更仔細一些,但是除了早上那些便衣侍衛依然還在附近的街口把守之外,這次她發現在將軍府的門前也有士兵站崗放哨,將軍府被圍個嚴嚴實實,外人若要悄無聲息地靠近,顯然很難。
她不得已再退回客棧,剛走到門口,就見幾輛豪華馬車正飛快地往東邊駛去,馬車上似是裝著什麼東西,很是招搖。
她見一名店夥計正對看客棧門口向外看,便故作隨意地問。「這麼晚了,居然還有這麼漂亮的馬車在街上跑,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千金小姐半夜去私會情郎?」
店夥計不由得笑出了聲,「客官您真會開玩笑,哪有什麼小姐私會情郎?這肯定是朝中哪位大臣去給長樂侯送禮的。東邊不就是長樂侯府嗎?」
令狐問君訝異地問。「怎麼大半夜地去給人家送禮啊?是長樂侯要過壽嗎?」
店夥計歎了口氣,「長樂侯不是剛剛被封為一等護國侯?朝中多少文武百官趕著去巴結呢。」
「長樂侯被封……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啊?」她不記得在聖朝見過這樣的官書。
店夥計答道。「就是七八天前。反正長樂侯現在是陛下面前的紅人,在朝中一言九鼎,說一不二,否則你看將軍府能落得現在這步田地嗎?」
令狐問君赫然明白過來了,「將軍府的事情與長樂侯有關?」
「當然啊。誰不知道長樂侯一向和將軍過不去?」夥計撇撇嘴,「小人得志而已,等咱們將軍從海上打了大勝仗回來,看那長樂侯還能得意到幾時……」
忽然間他頭上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掌櫃的很不高興地罵道。「臭小子!在這裡亂談什麼國事?小心讓別人聽了去,給你匯報給官府,那街上一天到晚溜躂來溜躂去的探子就恨找不到個叛賊去領賞呢。你還在這裡胡言亂語,大放厥詞的!」
夥計捂看頭,委屈地說。「本來就是嘛,奸臣當道,良將倒霉,咱們黑羽要是再這樣下去,早晚會--」
「小哥,掌櫃的說的對,你還是不要再說國事了,咱們都是平民百姓,也不懂得朝中形勢。」令狐問君笑吟吟地打斷他的話,「人人都知道黑羽定海將軍是忠君愛國的好將軍,陛下早晚也能明白這一點的,等將軍得勝回來,必然就能重得陛下隆寵了。」
掌櫃的看她一眼,歎道。「重得隆寵?難啊。將軍府這些年早已不是當年盛沉了,將軍此次出征,別說能不能榮耀歸來,若是只得了個小勝,陛下也不會冰釋前嫌的。」
店夥計指著掌櫃的說。「哦--掌櫃的,你說了不讓我胡說的,你卻自己說。」
令狐問君望著掌櫃的,「您其實也很擔心將軍的安危,對吧?」
掌櫃的從櫃檯後面拿出一壺酒,大喝了一口,感慨地說。「想當年,我還是二十歲小伙子的時候,也曾是咱們黑羽軍中的一員。我從小卒做起,辛辛苦苦熬了三年之後,也當上了一個小隊長。那時候,是將軍的父親做統帥,將軍常常跟著他父親到軍隊來跟著大家一起訓練,才不過十歲的小孩子,就那麼刻苦練功,從不偷懶。
「後來將軍子承父業也當了統帥,事事身先士卒,捨生忘死,軍中誰不敬服?可惜我年紀大了,不能再繼續當兵,否則真想跟著將軍再去海上過一過那風裡來、浪裡去的瀟灑日子,讓那聖朝的弄種們看一看,真正的黑羽軍人到底是什麼氣魄,豈是他們一個小小的少年皇帝可以打敗的!」
店夥計小聲說。「那咱們也是輸給聖朝了。」
掌櫃的勃然大怒,瞪著銅鈴眼喝道。「勝敗乃是兵家常事!聖朝人使出詭計打敗將軍,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將軍那次定然是因為先勝了一仗,所以輕敵了些。這回出海,如果依舊是將軍領兵佈陣,定能一雪當年之恥!」
令狐問君疑問。「怎麼?聽您這口氣,難道這回領兵的人不是黑羽將軍嗎?可是您剛剛不是還說將軍出征……」
掌櫃的又飲下一大口酒,神情很是嚴肅抑鬱,靜默半晌後才說。「雖然名義上是將軍領兵,但是據說長樂侯的佷子也跟著一起去了。你看看將軍府現在的樣子,到處是重兵把守,再想想將軍身邊會是什麼情形?所以我說,將軍這次出征……真的是凶多吉少啊。」
回到自己的客房,令狐問君的心情很是沉重。果然只有到了這裡,她才能真正掌握最可靠的情報。
如今看來,至少事情有以下幾點需要留意一
第一、長樂侯黑羽興昌搖身一變成了黑羽王身邊最得寵的臣子,而他的得寵直接導致被他視作眼中釘的黑羽定海在黑羽王面前更加失寵。但縱然失寵,也不該在他為國作戰的時候,派這麼多人看守軟禁他的家人,顯然這其中另有內情。
第二、將軍出海,身邊跟著長樂侯的佷子,這個人肯定是長樂侯派在黑羽定海身邊的眼線,甚至有可能是黑羽大軍真正的幕後主將,所以行軍佈陣才會完全違反黑羽定海一貫的風格。倘若此戰勝了,功勞自然是要歸長樂侯的佷子,但若稍有差池,長樂侯必然會反咬一口,指說是黑羽定海作戰不利,甚至污蔑他叛國……
如此看來,黑羽定海全家上下,真的是身處工境之中,而她該怎麼做,才能既解決戰事之危,又能幫他一家脫困呢?
令狐問君想了整整一夜,天亮時,她重新回到將軍有外的有道上,大大方方的就往將軍府門前走去。
周圍那些負責看守的密探一個個都吃驚地盯著她,似是想上前阻攔,又性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得死死盯著她,悄悄跟在她身後,而她都只當沒有察覺。
當她走到將軍有門口時,那些士兵類身舉槍喝道。「將軍府重地,閒雜人等不得進入,還不速速離開!」
令狐問君微笑地解釋,「我不是閒雜人等,我是將軍有素蘭小姐的好友,我姓……陳。」她原本想說自己在黑羽時的化名君子晨,但想到當初她和聖懷璧逃離黑羽時,長樂侯正帶著人來捉拿她,君子晨這個名字早已暴露了身份,於是她只取了一個「晨」字的諧音,然後將自己手上的那個金色指套遞上去。「煩請將這件東西交給素蘭小姐,她自然會認得。」
士兵接過那個奇怪的指套,猶豫了片刻,他們雖然奉命不許閒雜人等靠近將軍府,但是黑羽素蘭的暴脾氣他們也都領教過了,也不想無端招惹。因為不知道令狐問君的來歷,所以不知道該怎麼對待她,聽她說得這樣篤定,似是真的和黑羽素蘭有交情,幾人權衡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人說道。「好吧,我去給你通報,你在這裡等著。」
「多謝軍爺。」令狐問君款款頌首致謝。
她冒了一個天大的風險。如果素蘭看到指套,定然知道外面來的人是她,而她的真實身份在素蘭那裡早已不是秘密,那麼素蘭會怎樣?會當場揭發她的身份嗎?會叫人捉拿她嗎?還是……
她靜靜地等待,她在拿自己的性命賭一個答案,一個結果,她在別人眼中是否還值得信任?
玉頌明抵達金城首都時,他沒有走官方船港,而是走小路,曉道至都城的後面,自一個小漁村悄悄登陸。
從這裡進入金城首都的核心城區要走整整一天的時間,他帶著從玉陽和聖朝帶來的精兵,分成五路,分批潛入都城內。
金城的都城是一朝三國中最熱鬧的,各種商舖櫛比鱗次,街道上熙來攘往,川流不息的人群顯示現在的金城一切正常。
幽學小聲道。「如果公主真的出了事,外面是看不出來的。聖皇說過,有事先找尚啟陽,咱們去尚府看看?」
玉頌明點點頭,他們先找了一家客棧住下,然後兩個人打聽著來到尚府。
尚府大門緊閉,門口連個家丁都沒有。
他遠遠地站住,攔住要走上前去的幽學,「小心,事情不對。」
「怎麼?」幽學又看了眼那兩扇緊閉的大門,「你怕尚啟陽叛變了?」
「他若叛變,大門反而會敞開,現在緊閉,有可能是主人不便見客的表示。」玉頌明思付了許久,「今晚,我先進宮一趟,你去夜訪尚府,然後到客棧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