苞看他小步飛奔進來的聖慈殿宮女,在他質疑的眼神下跪看稟告,「皇后娘娘一早就出宮去了。」
「去哪裡了?」
「奴婢不清楚,不過……皇后娘娘留了一封信給陛下,說是如果陛下來找她,就交給陛下這封信。」宮女用手一指,桌上的鎮紙下果然壓看一封信。
怎麼有話和他說卻變成書信往來?難道她這回竟氣到真的都不願意和他說話了嗎?
聖懷璧皺著眉,將那封信拿起,見上面寫著。「懷璧親鑒。寫著他的名,又叫得這般親暱,倒不像和他示威或是要進諫教訓的意思。可如果內文說的是公事,又不該這樣稱呼他才是。
他心中疑雲叢生,更伴有一種極不好的預感。撕開封口,將那張薄薄的信紙當空一展,紙上簡簡單單的幾行字讓他驟然撞眸收緊,臉色大變──
此次戰事之禍端,無論始終,皆在黑羽。行兵主將不似黑羽定海,應非故佈疑陣,或為受人所制,臣妾熟知黑羽,當親赴都城,探明真相。此行皆已佈置安妥,一有結論或得轉機,將即刻返都,望勿慮勿憂。
「這個可惡的女人!」
聖懷璧將那封信繆得死緊,臉上如烏雲壓城般的陰霆和震怒,令不知內請的宮女嚇得瑟瑟發抖起來。
「皇后幾時出宮的?」他喝問。
「一早,在陛下上朝時就出宮去了……」
「她單獨走的?」
「是,還……」
「還什麼?」
「還換了一身男裝……」她其實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為什麼會忽然換了一身男人的便服,將自己打扮成一個俊俏公子的模樣,但皇后娘娘那時候只溫柔地提醒她記得將信交給聖皇看,便獨自走了。她身份卑微,哪裡敢多問一個字?
聖懷璧怒道。「這等大事,為問不報?立刻叫禁衛軍統領薛平來見朕!」
當禁衛軍統領薛平匆匆趕到聖慈段時,聖皇就坐在正殿的桌案後,依舊是鐵青陰沉著一張臉。
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他雙膝還未跪倒,就聽聖皇冷笑一聲,「薛大人,朕這座皇宮的門,你看得可真好啊!」
薛平一聽這話不對,連忙說。「微臣魯鈍,犯下大錯尚不自知,請陛下重責。」
聖懷璧盯著他的眼,咬牙切齒的問。「今晨皇后易裝出宮,這件事為何不見你來回報?」
「皇后易裝出宮?」他的確毫不知情,「微臣未曾聽屬下回寰,這就去調查清楚,請陛下稍等片刻……」
「她出宮的事情難道朕還要你查嗎?」聖懷璧壓低聲音,「朕要你去查清楚,皇后從哪個宮門走的,是幾時出宮、沿看哪條街走的?這件事不許驚動其他人,但耍確確實實、明明白白地查清楚了,由你單獨回報給朕知道,明白嗎?」
他知道茲事體大,連忙叩首,「是,微臣知道,絕不會將皇后娘娘的行蹤透露給第三人知道!」
聖懷璧深吸了口氣,「若是有外人知道皇后離宮之事,因而引發刺客追殺,讓皇后遇險,朕便不想聽你再嗦了。」
「是。」薛平顫抖了一下,再度叩首,「微臣會誓死保護皇后娘娘的安危。」
「朕知道此事本不該由你負責,但是事涉機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是朕一手挑選提拔上來的,朕對你還有諸多厚望,若是這件事妥貼的辦好了,朕自然會記住你這份功勞。」他臉色一變,又溫和起來,還好言地許了承諾。
都說雷霆雨露皆是聖恩,薛平原本是一名小小的六品營千總,被還是太子時的聖懷璧看中升做禁衛軍統領,已是連跳數級,所以對他一直是死心塌地的忠誠。
雖然不知皇后娘娘為何這樣反常的離宮,但聖皇的焦慮震怒他深有所感,豈敢不用心辦差?他自是連聲應承,許諾立誓後便立刻看人暗中查找皇后娘娘的下落,不敢有片刻的耽擱,也不敢說要追查的是皇后娘娘,只說查的是一名重要人證。
第九章 皇后蹺家了(2)
一個時辰之後,薛平回報,「皇后娘娘是從南面的一個小角門出宮去的,走時和守宮門的侍衛說她有事要替皇上出去辦,讓那侍衛不要驚動任何人,侍衛認得皇后娘娘,又見她拿了腰牌,便親自為皇后娘娘開了門……」
說到這裡,他悄悄抬頭看了眼聖皇的臉色。
聖懷璧此刻的神情已不似剛才那般鐵青,反倒古怪的笑了下,「她倒會騙人。」
薛平不敢發表議論,繼續說。「那名侍衛微臣已經用其他罪名將他暫時單獨羈押起來,以防他走漏了消息。皇后出宮之後的路線很難查得清楚,微臣派了八路人馬從八個方位追查下去,才得知早閱有一個形貌極似皇后娘娘的男人自南城門出了聖都,但因為時間尚短,微臣恐怕此條情報有誤,還在繼續核實中--」
「不會有誤,她肯定是從那邊走了。」聖懷璧打斷他的話。從聖都的南城門出去,便是一條通往海港的官道,問君想去黑羽,聖都內僅有的幾座軍港她是不會去的,所以一定是坐民船。
「你沿途查到的消息都是只有她一人嗎?」
「是。因為一直是皇后娘娘一人,所以查找起來反而較容易些。沿途之人對這樣一個身材清瘦、容貌效好的年輕男子都留有印象,只要見過,便都記得。」
聖懷璧哼道。「她想不引人注意的出門,其實到最後人人都記得她,真不知該說她是聰明還是蠢。」
薛平謹滇地問。「陛下,是否要即刻派兵趕去保護皇后娘娘的安全?」
「她這樣悄悄離開聖都,就是不想讓人發現。」他直視看屬下,「薛平,朕和你說句實話吧,皇后是要去黑羽。」
「去黑羽?」薛平一驚,「咱們現在正和黑羽作戰呢!皇后娘娘怎麼能去那種狼子野心的地方?多危險啊!」
他歎了口氣,「你心中所想問嘗不是朕心中所想?所以朕不同意她去,沒想到她竟然背看朕偷偷出了宮。」
「皇后娘娘為何要冒此風險?」
「她……希望憑借一已之力,勸服黑羽王罷兵休戰。」
薛平頓足道。「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是聖朝之福,可那黑羽王怎麼可能聽她之言?皇后娘娘身份尊貴,萬一反被對方擒住,則……」
「則是我聖朝之危啊。」聖懷璧感慨又痛心地說道,「你們平日裡見她幫看朕處理政務,當了這麼多年丞相,都讚她舉世無雙,乃我聖朝第一皇后,其實她有時候犯的傻也讓朕無可奈何。她性子執拗,又過於剛正不阿,此時單身涉險,讓朕怎能不為她擔心焦急?可是朕現在忙於此戰和國事,不能輕易離開聖都去找她……薛平,你說朕該怎麼辦?」
見他如此懇切地垂詢,薛平立刻答覆,「皇后娘娘是在微臣的疏忽下離開的,微臣有責任和義務保護皇后娘娘的安危。陛下請放心,微臣就是拚卻此身性命不要,也必會將皇后娘娘平安帶回。」
聖懷璧露出一絲欣慰笑容,「你從宮中挑選一些可靠的親信帶走,不要太多人,免得被人囑目,對外……就說朕下個月要去靜心寺禮佛,你是先去那邊佈置護衛之事。」
「是。」
有了薛平的追蹤保護,聖懷璧依然不能心安,他現在才想明白令狐問君為何這些天「一直和他鬧冷戰,他剛剛在她這裡找到一些書冊和地圖,全是有關黑羽和這次海戰的資料,顯然她是有了自己的計劃,又不想告訴他,才故意和他避不見面。
她知道他這些年在黑羽安插的密探和細作都不成功,自從斯朗身份暴露並且自殺之後,黑羽王宮上下,包括各部衙門都加強了戒備。原本他最得力的手下都是雀靈苑出來的人,但現在只要是容貌長得出挑點的外來人,在黑羽大小辟員家中都會被當作聖朝的奸細而屢遭詳細盤查,可見黑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
問君此次孤身前往黑羽,當然比起那些細作更有可能靠近秘密的核心,可盡避她心心唸唸都是為了他好,卻偏偏讓他氣得發狂……待把她捉回來,他必定要好好懲罰她不可!
眼下為了不讓她的行蹤暴露於人前,他不能再和黑羽這樣默默對峙下去了,只有戰場上打得熱鬧起來,黑羽後方才會疏於各種防範,他的問君才會越安全。
因為是在戰時,所以從聖朝前往黑羽的商船及民船比起以往已經銳減了三分之二。
當令狐問君登上一條前往黑羽國的貨船時,同意她登船的貨船船主不解地問。「小兄弟,你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去黑羽啊?難道你和我一樣,也被黑羽人欠了債,不得不去討要嗎?」
她是付了一筆船錢才得以讓船主同意她搭船的,對於船主的問題,她笑笑地回答,「因為我在黑羽有不少的親戚,我們失去朕絡好些年了,我很希望他們能一切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