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問君微笑道。「你的顧慮我豈能不知,懷璧已經在靠近金城這邊的國境佈置了一萬大軍,說好了,如果你需要,這一萬大軍任你金城指揮調配。」
「真的?」金城倩陡然興奮起來,一把抱住她的肩膀,高興地叫道。「太好了。」
許她什麼承諾,都不如許她一支精兵更來得有用。
兩個女人湊在一起又竊竊私語了一些國家大事,當然也免不了說一些女兒家的俏俏話,說了足有兩個時辰,令狐問君這才告辭,離船而去。
她回到聖朝的船上之時,一桌精緻的海上佳餚已在艙中備好等她,還有一壺酒,一對杯子,跟一個笑容燦爛的男人。
「去了這麼久,真讓我擔心。」聖懷璧本不該出現在這裡,但得知愛妻要出海見金城倩之後,他說什麼都要跟著同行。
令狐問君不想讓人知道他這個太子偷偷出了聖都,只好讓他保證無論如何不能公開露面。
這個聖懷璧,有時覺得他心機深沉得就像是在朝堂上打滾過五六十年的老滑頭,有時候又單純天真得好像什麼都沒有見過的幼稚少年,她這一輩子對敵人用過的心思加在一起,都沒有放在他一個人身上來得多,不知道後半輩子這個人還會怎麼折磨自己。端起桌上的酒杯,她一邊默默喝著,一邊打量著對面的他想著。
他挑著眉問。「怎麼?有事要和我說?」
她只默默地喝掉那杯酒,將杯子放下,並不說話。
聖懷璧將身子向前一采,一手支在桌上,單手托看下巴問道。「還是看為夫長得太俊,所以忍不住要多看幾眼?」
令狐問君不動聲色地避開他的自吹自擂,淡淡地說。「咱們能交給金城倩的底牌已經都交得差不多了,接下來你想怎麼做?」
「先按照你的意思來啊。」聖懷璧一副乖寶寶的樣子。「你不是說要寫信試探一下黑羽王嗎?」
「金城倩回了金城,小謝留在玉陽,如果金城那邊沒有異動,就算老天幫忙,這一年又可以平安度過了。」
他慢條斯理地說。「你不要總是怕打仗,該來的躲不了,有些事情早點解決反而能甩了這個包袱。否則我們年年增加軍費開支,弄得自己的農耕都懈怠了這麼多年,我在想啊,把聖朝和玉陽相連的那一片疆土專門辟出一個地方來試看廣種水稻,這麼多年來因為水土問題,聖朝的糧產總是不盡如人意,歸根結抵還是咱們自己捨不得花出血本來開墾土地,但若總是依靠玉陽就太被動了。你說呢?」
令狐問君終於露出笑顏,「喲,難得太子爺也注意到農耕上來了,去年你不是還吵嚷看說軍費開支太少,要戶部多撥些錢給你們嗎?怎麼現在也轉了興趣,開始關心國計民生了?」
「一天到晚跟著你,耳濡目染的,豈能沒有感覺。」聖懷璧偏身坐過來,「怎樣?該給我點獎勵吧?」
「又胡鬧,這是船上,你也不老實點。」
她說著伸手推他,但是哪裡推得動,就這樣被他按在床上又是一陣熱吻,把口中那點酒意連同呼吸都奪了去。
聖懷璧舔看嘴角笑道。「船上怎麼了?咱們兩人的初夜還是在船上過的呢。我就喜歡這船,搖啊搖的,晃得人心神不寧,才好下手辦事。」
令狐問君嬌叱,「滿腦子胡思亂想!跋快叫船工開船回去,晨兒一個人在家看不到爹娘還不知道多看急呢。」
他無奈地向後仰倒,「一句話都不離兒子,唉……」忽然間他又坐起,雙眼發亮,「不如咱們給他挑選一個玩伴好了,年齡相仿的女孩子,兩人青梅竹馬的玩在一起,他就不會一天到晚勃著你不放了,我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無拘無束地在一起。纏
她笑罵看,「真虧你想得出來,晨兒還這麼小,就要給他找媳婦了嗎?小心他被你調教得小小年紀只認女色,無心向學,看你這皇位大統日後誰來繼承。」
聖懷璧雙手枕在腦後,嘻嘻笑道。「我還沒當上皇帝呢,哪裡管得了日後,反正有你在,就不怕皇位無人繼承。」
令狐問君紅了臉,故意轉頭看向窗外--金城倩的船已經漸行漸遠,她要去的地方會發生怎樣的故事尚未可知,而他們每一個人,雖然是位高權重,卻都像是命運之海上隨波逐流的一葉小舟,任由波濤顛簸玩弄。
她側目看著聖懷璧--似是只有這個人,從一開始就要做興風作浪、徜徉天海的執槳人。最終,他們能一起到達夢想的彼岸嗎?
令狐問君幽思綿綿,不由自主地依靠看他的肩膀躺了下來,他很自然地圈過手臂,將她攬在懷中。
船行海波,上下起伏,猶如母親幼年推動的搖籃,令人倍感安心溫暖。她將頭埋進他的身側,他的唇角正好壓在她的額頭,彼此契合,自然交纏,此時天地之中彷彿只剩下他們兩人,再不會被世俗的煩事攪擾。
且讓他們偷得浮生半日閒吧。
第五章 父子爭寵(1)
金城倩走後,玉頌明的心中總是空落落的。這位公主殿下起初嫁過來的時候,他其實很擔心她會頤指氣使,尤其是從聖懷璧那裡聽到關於她的事情,無不是任性潑辣、自作主張的壞評價,他只能苦笑自己竟接了個這麼燙手的山芋。
但真見到金城倩本人之後,他卻發現她是一個比他想像要好百倍的女孩兒,知書達禮,進退得當,且辦事能力令眾多男人自愧不如。
如果早認識她幾年,或許他能讓她先愛上自己,而不是聖懷璧。而這一點小小的心結,是橫亙在兩人中間唯一的不和諧。
當然,現在這一點不和諧也可以忽略不計了,一個女人愛不愛自己,在她的臉上是可以看得出來的。
他在做小謝時就混跡於各種女人之間,無論是官家夫人還是富商小姐,他只要看一眼對方的眼睛,就知道她們心中在想些什麼,那些女人想從他這裡得到的無非是溫存安慰,而他只要稍露笑容、使些手段,就能讓那些女人對自己死心塌地,言聽計從。
金城倩卻不同,也許因為她自幼出身高貴,從來都是男人圍繞在她身邊,所以她傲冷如帶刺的薔薇,卻又因在情路上栽在聖懷璧手中而心生幾分怯弱推拒,所以一開始對他的態度也是客客氣氣,不冷不熱的。
圓房那夜,本不是她願意的,是他故意給她下了點春/藥,哄騙她喝了,才終於將生米做成熟飯,但也因那點藥力,竟讓她喊出真心話來,抱著他嗚嗚抽噎看說。「懷璧,我這麼喜歡你,你為什麼心裡只有令狐問君?」
那時候說心中不吃味是假的,他蝶戲百花,與多少女人有過春風一夜,絕沒有一個女人會抱著他喊別的男人的名字,但是看到金城倩那時滿臉的淚痕,又不禁心中憐惜。這女孩素來過的是一人在上萬人在下的日子,被人疼寵慣了,哪裡摔過這麼大的跟頭?聖懷璧的脾氣他也瞭解,若是不喜歡的人,是得不了他好臉色的。
金城倩若非對感情失望到了極點,大概也不會這麼痛快就答應嫁給自己。他要想在玉陽穩住王位,她是最可倚重的幫手,所以他盡全力討好她,所有對女人能用的甜言蜜語和溫柔手段全都用上,終於贏得美人心。
這份感情,原本並不純粹,因為摻雜了太多的政治目的,但和金城倩在一起時,他忽然發現自己那顆許多年不能安定下來的心竟然奇妙的平靜下來了。
或許是由於自幼被人從宮中擄走,與親生父母失散,而後做了聖懷璧的侍從,再後來又成了他在雀靈苑中最可靠的心腹,他一步步的人生路皆由別人擺弄,萬事不由己,就連婚姻也是如此,因此他其實對未來充滿不確定與不安,但這個妻子卻讓他感覺到她是真真切切的守在自己身邊,此生此世要和他心手相連、陪他共度一生的那個人。
有一次,他睡得早了些,半夜醒來發現她不在身邊,暗自一驚之後,才看到她就坐在桌邊,就看幽幽的燭火,低看頭認真的在縫繡著什麼。
他起身走過去問。「大半夜的你在做什麼?」
金城倩被他嚇了一跳,很不好意思地說。「看到你的衣服破了一個洞,想幫你補一補,可是……我都不會這些針織女紅……」
那一刻她眼中的歉然和自卑讓他頓時感動不已,將她抱在自己懷中,安撫道。「你是要做大事的女子,這等小事不會做也沒什麼。」
「但是……我是你的妻子啊……妻子應該為丈夫做這些的。」她咬咬唇,「我會學會的。」
以他們的身份和財富,別說衣服上破個小洞,縱然整件衣服撕毀撕碎了,又值幾個錢?讓她耿耿於懷的不是這衣服上的小洞,而是她不能像普通百姓家的妻子那樣,為丈夫縫衣做飯,以自己的雙手盡一份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