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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朱映徽

  為了杜絕這種情況,娘在爹的建議下,在義診時戴起了面紗遮住容顏,而這個習慣到了揚州之後還一直延續著。

  也因此,揚州的百姓們沒幾個人見過「女神醫」的真面目,頂多偶爾在娘進行義診時,臉上的面紗剛巧被風吹起,才讓人驚鴻一瞥地瞧見娘的美貌。

  這讓娘省去了不少麻煩,就算偶爾他們一家四口一塊兒進城去採買,也沒人認得出這個中年美婦就是鼎鼎有名的女神醫。

  喬貝兒蹙起眉頭,對妹妹的提議敬謝不敏。

  「我可不想當個冒牌神醫,萬一砸了娘的招牌,那豈不是得不償失嗎?再說……要是到時候有負傷的傷員前來求助,那該怎麼辦才好?」喬貝兒又問。

  一想到可能面臨的血淋淋的場面,饒是一向淡定的她,臉上也不免浮現一絲緊張的神色。

  她雖然對草藥、煉丹極有天分,醫術也還勉強過得去,但糟的是她天生怕血,只要看到腥紅的鮮血,就感到強烈的頭暈目眩。

  倘若有個鮮血淋漓的傷員跑來求助,她恐怕會比傷員先暈厥過去!

  「別這麼擔心。」葉秋水開口安慰。「那些淌血的傷員不會拖到初一、十五才醫治的。這麼多年來,義診的病患大多都是一些染了輕微病症又沒銀子醫治的窮困人家,娘相信妳應付得來的。況且,會來義診的幾乎都是窮困的病人,妳忍心讓他們拖著病體,等娘回來才能醫治嗎?」

  「這……」喬貝兒自然是不忍心。「好吧,我知道了,我會代娘去義診的。」

  「放心吧,貝兒,爹早已為妳卜卦過了,妳這兩個月不會碰上什麼危難凶險,而且在這段期間當中,會有人需要妳的。」喬光賢的語氣透著一絲玄機,並低頭瞥了眼石桌上的卦象。

  會有人需要她?指的是需要她的治療救助嗎?

  喬貝兒望著爹娘和妹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我知道了,爹娘盡快帶妹妹動身吧!」為了不讓爹娘擔心,更為了妹妹的安危,她會堅強的。

  「那就辛苦妳了,貝兒。這段期間內,妳自己一個人要多加小心,知道嗎?」喬光賢開口叮囑。

  「知道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不會有事的,爹娘別為我擔心。」

  聽見她微笑的保證,喬光賢和葉秋水都鬆了一口氣,臉上浮現欣慰的微笑,帶著小女兒進屋去收拾行李了。

  喬貝兒獨自佇立在屋外,輕輕吁了一口氣。

  雖然從小到大她還不曾自己一個人獨處過,但她並不是很在意,因為對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妹妹能夠平安地度過這次的劫難。

  第1章(1)

  一幢寬敞氣派的宅院,座落在蘇州城中。

  偌大的庭園裡,不僅有假山、流泉、石亭,還栽植著許多美麗的花木,佈置得相當雅致。

  此刻將近正午,明亮的日陽,讓假山旁那方蓮花池閃動著耀眼的波光。

  一名身穿黑色衣袍的男子佇立在池畔,他不僅有著高大挺拔的身軀,還有一張輪廓分明、陽剛俊朗的臉孔;但此刻他刀刻般的濃眉緊緊深鎖,俊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憂慮。

  在他的身旁,有個約莫十七歲的姑娘,她身段窈窕、容貌艷麗,一雙美眸擔憂地瞅了他一眼。

  「東旭哥,你先別這麼擔心,伯父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薩芸芸開口安慰。

  任東旭勉強鬆開糾結的濃眉,語帶歉疚地說:「芸妹,真是不好意思,妳難得來家中作客,爹卻正好病倒了。」

  今年剛滿二十五的他,是「任家鏢局」的現任當家。

  說起他們「任家鏢局」,可稱是江南一帶最負盛名的鏢局,在二十多年前由他爹任威揚所創,底下的鏢師一個個身手不凡,很受百姓們的信賴。

  三年前,爹親自領隊押送一批貴重的貨物,行經貴州郊外之時,忽然遭到一群窮兇惡極的土匪襲擊。

  當時爹率領眾手下與對方激戰,不僅沒讓那群惡匪得逞,還擊殺了他們的老大,幫當地百姓除去了心頭大患。

  然而不幸的是,爹在那次激戰之中傷了左腿,儘管經過大夫的救治,仍改變不了這輩子必須拄著枴杖行走的命運。

  從那之後,爹便將「任家鏢局」大當家的位置交給了身為獨子的他,而這三年來,他不但沒有辜負爹的期望,「任家鏢局」的生意甚至比以往更好。

  至於此刻他身旁的薩芸芸,是爹至交好友薩海鷹的女兒。

  約莫十年前,爹在運鏢前往雲南的途中,恰巧救了不慎落入惡人陷阱、差一點慘遭殺害的薩海鷹。

  由於彼此氣味相投、性情相仿,所以兩人結為莫逆之交;也從這事件之後,即便雲南到蘇州路途遙遠,薩海鷹每年總要攜家帶眷地到任家作客,與爹好好一敘。

  當年的薩芸芸還只是個六、七歲的女孩兒,因此他可以說是看著她一年年地長大,而他們兩人之間的情誼也確實如同兄妹般融洽。

  「東旭哥別這麼說,芸芸一點兒也不在意的。我只希望伯父可以快點好起來,再好好地幫他老人家過生辰。」薩芸芸說道。

  這個月底就是任伯父五十五歲的生辰,她爹本來計劃要在此時前來為好友祝壽,豈料幾日前娘忽然染上了嚴重的風寒。

  爹實在不忍讓虛弱的娘還得承受舟車勞頓之苦,更不放心將娘留在家中,便決定留在雲南照顧娘,至於祝壽的任務就交給了她。

  想不到,今天一早她和丫鬟、隨從才剛抵達任府,就聽說任伯父病倒的消息,而且情況似乎極不樂觀。

  「希望如此,就看等會兒大夫怎麼說了。」任東旭說著,兩道濃眉忍不住再度糾結起來。

  大夫約莫在一刻鐘之前就到了,此刻正在爹的房裡仔細診斷,由於大夫說爹的病症有傳染的可能,最好別隨意靠近,因此他們便暫時在庭院中等待。

  「東旭哥先放寬心吧!伯父是個善良的好人,我相信老天爺一定會保佑他的。」薩芸芸輕聲安慰。

  任東旭聞言,也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他當然希望可以對爹的病情樂觀一些,但其實幾天前大夫就來過了,當時就說爹的情況不樂觀,而服了幾日的湯藥也不見有任何起色,讓他不煩心也難。

  又過了將近一刻鐘之後,大夫自任威揚的寢房退出,而任東旭和薩芸芸立刻迎了上去。

  「李大夫,我爹的情況怎麼樣?」任東旭開口問道。

  這位李大夫約與爹的年紀相當,這麼多年來,鏢局中的人若有任何病痛,都是找李大夫來診治,因此與他們父子相當熟識,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李大夫抿緊了唇,搖頭歎氣,而看見大夫這樣的反應,任東旭和薩芸芸的心都不禁一沈。

  「唉,我就實話實說了,令尊的病情……實在很不樂觀啊!」

  「我爹究竟是怎麼了?有什麼法子可以救他嗎?」任東旭臉色凝重地追問。

  「令尊的病情相當棘手,五臟六腑都已經受損了,倘若有法子可治癒,光憑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就算再難我也非要將他治好不可呀!偏偏……唉……」李大夫再度沉重地歎了口氣。

  這話的意思是……他爹當真無藥可救了?!

  任東旭沈痛地閉上眼,自從娘在八年前病逝之後,他身邊就只剩下爹一個親人,如今爹的病況如此嚴重,教他怎不心情沉重?

  眼看任東旭受了打擊,薩芸芸一陣不忍,連忙問大夫。「難道真的沒有任何方法了嗎?」

  「方法倒也不是全然沒有,而且這個法子說來其實也不難。」

  任東旭一聽,立刻追問:「什麼法子?李大夫請說。」

  「就是凡事順從令尊的心意,想法子讓他開心愉快。只要他的心情一好,元氣和精力自然也會提振,對於病情多少會有些幫助的。」

  任東旭點點頭,將大夫的提點謹記在心。

  李大夫接著又說:「就我所知,令尊一直期待任公子早日成親,既然任公子已屆男大當婚的年紀,不如討房媳婦兒讓他老人家開心,說不定他的病就會有起色,就算沒有……也算是完成他的一樁心願吧!」

  「這……可是……」任東旭的濃眉緊皺。

  「希望你早日娶妻生子,這不是你爹時常掛在嘴上的心願嗎?你是任家的獨子,本就有延續香火的責任啊!」李大夫苦口婆心地勸著,瞥了薩芸芸一眼之後,接著說道:「你爹似乎挺中意薩姑娘的,幾次聽他提起,都是滿嘴的稱讚。有這麼好的人選在身邊,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薩芸芸聞言一怔,臉上浮現一抹尷尬的紅暈,而瞥見一旁的任東旭依舊濃眉緊皺,薩芸芸也跟著蹙起眉心。

  她搖頭苦笑道:「大夫別開玩笑了,我與東旭哥只是兄妹之情,兄妹要怎麼結為夫妻呢?」

  「只要彼此欣賞、關心,就不成問題啊!那不然,老夫也實在是束手無策了。唉,任公子好好地考慮,多為令尊想想吧!老夫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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