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翼沒有給他任何溫情安慰,而是一頓耳刮子般的嚴厲指責,但這也宛如當頭棒喝,一棒打醒了滄浪。
他認真思考,深深反省,然後誠心道歉。
「對不住!我不該說那樣的話,是我失言了。」
他低下頭,神情懊悔沮喪,心裡焦急,卻又無可奈何,那副可憐的模樣,反而更能博取同情。
「這也不能怪你!心愛的人生病了,任誰都會焦躁不安。我們能夠瞭解的。」四駙馬霍耕塵給他一個諒解的笑容。
冷翼瞥了滄浪一眼,也心軟了,歎口氣提點道:「我們不讓你正大光明地去看她,但沒說你不能用其他方法進去,這點,不用我們教你吧?」
滄浪猛然抬起頭,眼裡迸出驚喜光芒。
「我懂!」
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夜深人寂寥。
打從滄浪不來了之後,柳昀兒所居的昀宮愈來愈冷清。
主子好靜不喜熱鬧,也沒夜裡折騰人的習慣,所以底下的人都能早點休息,因此不過酉時而已,昀宮裡已經滅了大半燈火,幾乎瞧不見半個人。
「小菊,你去睡吧,我這兒不需要伺候了。」
柳昀兒合上手裡的書冊,瞧見坐在一旁的丫頭正在打盹,便要她先休息去。
「娘娘還不睡嗎?」小菊揉揉眼問。
她淺笑著說道:「我還不睏,想再坐一會兒。」
「那小菊去給娘娘端點宵夜來——」
「不用了,我也不覺得餓。你去休息吧!」
「好吧……那小菊先下去休息了。」
小菊退下後,柳昀兒也無心看書,起身走到窗前,小院裡的木樨花開得茂密,淡雅香氣襲來,她抬頭遙望天上的銀盤。
滄浪……
不曉得現下他人在哪兒?
是在玲妃房裡嗎……
她幾乎不願去想像那幅景象,因為那只會讓她心碎欲裂。但身為帝王的妃嬪,焉能不忍受夫君臨幸三宮六院之苦?
善妒之人,怎有資格服侍君側?
她承認自己並無資格,因為她好痛苦,好難受……
淚霧湧上眼眶,正想伸手抹去它時,忽然,身後一雙健臂圈住她更加纖細的腰枝,溫熱的唇貼上她冰涼的耳垂。
「夜色這麼涼,怎麼不披件衣裳?」
那略微低啞的嗓音是如此熟悉,這不是滄浪是誰呢?
「滄浪?」柳昀兒迅速轉身一瞧,果然是他,當下既驚喜又不敢置信。
這是真的嗎?還是她思念過度,所以作夢了呢?
「你身子好些了嗎?才幾日不見,你怎麼就瘦了?」滄浪對一掌就能盈握的纖腰感到不滿。「我才沒陪著你一起用膳,你就不肯好好吃嗎?那些宮女僕傭,沒一個盯著你吃嗎?」
他老太婆似的絮絮叨念,並沒傳入她耳中,她的眼、她的腦子、她整顆心,都只瞧得見他。
「你……真的是滄浪?」
她微微顫抖的小手,撫上滄浪的臉龐,一一描繪過他的眼、鼻、眉毛還有唇。
「我沒易容。」
滄浪試著說笑,但笑容也噙著苦澀。
柳昀兒還是難以置信,她一定是在作夢,一定是的……
她墊起腳尖,主動吻住他的唇,那抹溫熱,讓她感動得想掉淚。
真的是他呀!他來了!
第8章(2)
「昀兒——」
她軟嫩的唇一貼過來,滄浪頓覺炙熱的慾望像火焰般衝上來,但他強迫自己抽開身。
「不行,你的身子還沒完全養好……」
但柳昀兒不管,任性地、恣意地吻著,急迫地想借由他的體溫,感受他存在的事實。
「昀兒,真的不行……」
滄浪虛弱無力地閃躲,得用盡所有的自制力,才能不狂放她將她撲倒在床。
柳昀兒還是不聽他的制止,繼續貪戀地吮吻著他的唇。
可愛的啄吻,害羞的輕吻,然後濃烈的深吻,一下一下,在在挑戰滄浪已經薄弱到不行的自制力。
但是不行,他得保持理智。
「昀兒——」
柳昀兒趁著他啟口的空檔,大膽地將粉嫩的小舌探入,這時,他僅存的最後一絲自制力終於如斷線的風箏,啵地一聲飄然遠去。
他不再忍耐,反客為主地抱起她輕如羽毛的身子,往大床奔去。
他稍嫌粗魯地將柳昀兒拋上大床,她的驚呼聲才剛停止,他已迅速踢掉靴子,扒開外衣撲上去,像飢渴許久的旅人,開始享用暌違多日的豐盛饗宴……
「娘娘,要不要再來杯熱茶?」
小菊的詢問聲,喚醒了正在發愣的柳昀兒。
她拉回飄蕩蕩的思緒,連忙道:「啊,不用了。還有這些早膳也可以撇下去,我吃不下了。」
「是。」小菊上前收拾用過的早膳,欣喜地發現:「娘娘近來食慾不錯,今兒個準備的東西也大多都吃完了耶。」
小菊再單純不過的一句話,卻讓柳昀兒粉嫩嫩的小臉兒倏然爆紅。
「夜裡那般「勞動」,食慾不好才奇怪呢。」她低聲嘀咕。
「咦?娘娘方才說了什麼?」小菊轉頭問。
「不,沒什麼。」柳昀兒小臉紅得更厲害了。
這些話,她怎麼好對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子家說?
「對了,小菊,我有件事想問你。」柳昀兒忽然記起一直惦掛在心頭的事,開口問道。
「娘娘請問。」小菊認真聆聽。
「那個……呃,這幾日,你見過太子來過沒有?」
「太子?」
「嗯。」柳昀兒點頭。
其實她心裡一直有著一個迷惑,就是她無法判別,夜裡的那些耳鬢廝磨、濃情密意、肢體交纏的香艷旖旎,究竟是真是假?
因為每日深夜之後,他總是突然出現,而日頭尚未露臉之前,他便又消失不見了,所以,雖然他在她身上留下的縱情痕跡清晰可見,但她仍是懷疑,這一切會不會只是她的美夢?
「沒有呀,這陣子小菊沒見過太子耶。」小菊遺憾地回答。
她知道娘娘一直在等太子前來,但她只能說出令她失望的答案。
「是嗎……我知道了。」
柳昀兒優雅垂下頸項,陷入自己的沉思當中。
小菊撇下早膳後折回來,瞧見她坐著發愣,便提議道:「娘娘,今兒個天氣不錯,您要不要去御花園裡走走?聽人說珍奇的黑茶花開了呢,幾位公主都去賞過花了,您要不要也去瞧瞧?」
柳昀兒其實對所謂珍奇的黑茶花沒有太大興趣,不過悶了好一陣子,心想出去走走也不錯,便道:「也好,就去散散心吧。」
「那小菊馬上去準備。」
小菊立刻興奮地開始著手準備外出的衣物用品。
一刻鐘後,柳昀兒即便不覺得冷,仍被小菊強迫披上白色狐皮披風,然後在小菊的陪伴下,步出許久未曾踏出的昀宮,前往御花園賞花。
今兒個天氣真的不錯,秋風習習,陽光煦煦,御花園被奼紫嫣紅的各色花卉妝點出春季般的燦爛,柳昀兒也不由得感到心曠神怡。
「娘娘,那珍奇的黑色茶花就在前頭了。」小菊指著前方告訴她。
「是嗎?」柳昀兒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過去,忽然瞧見前頭的涼亭裡有人。
仔細一瞧,大約十來個宮女與護衛團團圍著涼亭,而涼亭裡好像隱約可瞧見有身影在走動。
「小菊,涼亭裡的人是誰呀?」她好奇地問。
「涼亭?」小菊轉頭瞥去,當下大驚失色。
「啊!娘娘——我、我突然想起黑茶花今兒個沒開,咱們回去吧!」小菊慌得語無倫次。
「今兒個沒開?」柳昀兒狐疑地微蹙秀眉。
方纔她明明說黑茶花開了,幾位公主都去賞過花,怎麼茶花知道她要來,特地不開了嗎?
「啊,不是啦!」知道自己說錯話,小菊真想掌自己的嘴。「我、我是說……我吃多了肚疼啦!」
方纔還活蹦亂跳的人突然鬧肚疼,這下柳昀兒更加肯定必有問題。
但她也不阻止小菊離開,只說:「你要肚疼就去,我去前頭涼亭等你。」
說完,她輕移蓮步便要朝涼亭走去,小菊急得跳腳,不顧一切衝過去,張開雙臂擋在前頭。
「娘娘別去呀!」
她就知道絕對有問題!柳昀兒正色問:「涼亭裡的人,到底是誰?」
小菊見無法隱瞞了,才說:「是……太子與玲妃。」
太子與……玲妃?那個繼她之後所封的妃子?
「我過去向太子問安。」
說完,柳昀兒步履堅定地朝涼亭走去,小菊無法阻止,只得滿臉惶惶然地跟上前去。
「太子在此,什麼人膽敢——啊!」見人靠近原本要大聲喝斥的護衛們,發現是柳昀兒來了,當下態度一轉,行禮如儀。「屬下參見昀妃娘娘。」
「請起。我路經此處,聽聞太子在此,所以想向太子問安,不知是否能……」
柳昀兒話沒說完,聽見護衛們喊昀妃,滄浪已快速地衝出涼亭。
「昀兒!」他喜出望外,沒想到竟會在此處偶遇她。
「臣妾參見太子。」出了房門,就必須遵守宮廷體制,所以柳昀兒單膝下跪,依照規矩問安。
「嗯,起身。」滄浪多想立即衝上前抱住她,但四下眾目睽睽,他必須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