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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安琪

  羞得快炸開的小女人將臉埋進錦被裡,拒絕做任何回應。

  反正現在她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只有被取笑的分兒。

  「哈哈。」滄浪低聲笑了,不顧她的躲藏,他伸長猿臂緊緊地將她摟入懷中。

  唯有她在懷裡,他才覺得安穩踏實。

  柳昀兒渾身僵硬靜止不敢動,深怕自己一動又激起他的「渴望」,那她永遠別想下床了。

  不過他只是靜靜擁著她,真的沒毛手毛腳,又企圖想「吃」她。

  柳昀兒這才慢慢放鬆,享受與他親密相偎的親暱感覺。

  「好了,現在你得老實回答我的問題!首先告訴我,你怎麼會入宮來呢?」滄浪開始發問。

  柳昀兒沉默了會兒,才轉身面對他,輕撫那張帶著疑惑的俊秀臉龐,歎了一口氣,第一次對他提起當年的事。

  「當年我聽從你的話,逃跑後躲在樹洞中,因而逃過黑衣人的追捕。我等了好久好久,直到週遭不再有任何聲響時,才從樹洞裡爬出來,想要找你。

  但我看到的是滿地的屍體,我嚇壞了,我好怕好怕你也在裡頭,我忍著恐懼拚命地找拚命地找,幸好你並不在那裡。但我仍是好慌,我不知道你在哪裡,所以我開始四處尋找你,那附近我全找遍了,就是不見你的蹤影。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因為始終沒找到你的屍體,所以……」

  「所以你相信我還活著?」他接著道。

  「嗯。一開始我回白眉鎮去找過你,但是不但沒找到你,還發現整個秦家鏢局都遭盜匪滅門,你爹娘與我娘都過世了。我太過震驚,難過得幾乎快要死去,但我想到了你,你一定還在這世上的哪個角落等著我,等我去尋你,所以我強打起精神振作起來,一面替人打零工賺取旅費,一面開始踏遍全國,尋找你的蹤影。」

  「昀兒……苦了你了!」

  滄浪鼻酸,他能想像一個身無分文的嬌弱女子,如何憑著一己之力尋到他,那得花費多少氣力與心血?他真的心疼。

  「我整整花了三年的時間,才在你乘馬車出巡時,意外瞧見你。」

  「而你為了留在我身邊,所以才進宮來?」

  滄浪心中盈滿感動,知道她為他吃了很多苦頭,也總算知道她進宮的經過了。

  「嗯。剛進來的時候,只有御膳房有職缺,所以我先到御膳房做事,之後才被你調過來……」

  「那麼,既然入宮了,為什麼不找我,告訴我實情、與我相認呢?」滄浪的語氣裡有著濃濃的抱怨。

  「我不能。」柳昀兒輕輕搖頭,淒涼苦笑。

  「為什麼不能?」滄浪怒問。

  「當我找到你時,你已不是秦天祐,而是堂堂的大理國太子,而且還失憶了。試問我要如何去告訴你,我這個小小的宮女其實是你的未婚妻呢?你會相信我,不會當我是前來詐騙的騙子嗎?」

  「……」滄浪語窒。

  如果是在素昧平生的情況下,突然有個女人冒出來自稱是他的未婚妻,他確實不會輕易相信,而且極有可能把她當成別有心機的女人,打入大牢詳加盤查。

  「況且,就算你知道了一切,事情有可能改變嗎?你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而我依然只是一個地位卑微的宮女,我們之間有任何可能嗎?真要強求,不是自取其辱,還落得傷痛心碎嗎?」

  「所以你寧可獨自吞忍事實,只安於當個小小宮女,終生服侍我就夠了?」滄浪無法理解她的消極想法,她明明可以試圖改變的。

  「不然我還能做什麼呢?我有辦法扭轉宮中的制度規矩嗎?」柳昀兒淒楚地反問。何況還有那三宮六院的后妃嬪妾,她能有寬大的肚量容忍嗎?

  「當時我想,只要能留在宮中,遠遠看著你、守護著你就好,但沒想到……」

  只是遠遠看著、守護著,也會招來數不清的欺凌污辱。

  「沒想到什麼?」她未竟的話語中似乎別有含意,滄浪犀利地追問。

  「不……沒什麼。」柳昀兒避而不談。

  滄浪思忖的眼直盯著她,知道她還隱瞞了什麼,但一時之間也不再逼迫她。反正天下沒有能夠永遠藏住的秘密。

  終有一天,他會知道的。

  滄浪緊緊握著滿臉臊紅的柳昀兒的小手,不顧她想逃跑的念頭,大方地走入用膳廳裡。

  「沒想到董顥那惡人……都瘸了一條腿,還能這樣害人。」

  「是啊,當初只罰他在崇聖寺裡抄經,對他已經夠仁至義盡了,竟還企圖謀殺太子哥哥,實在好可惡!這不讓他聞風逃走,往後也不曉得能不能抓到人。」

  「不過,幸好太子哥哥安然無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否則哪怕翻遍大理,我也要將他找出來……啊,太子哥哥!」

  幾位公主和駙馬正在談論謀殺滄浪的兇手董顥之事,正好四公主沅淳抬起頭瞧見滄浪走來,當下開心地大喊。

  「咦?」她瞥見滄浪手裡親暱牽著的女子,只覺得眼熟。

  仔細一瞧,她赫然發現——

  「啊!你就是那名照顧太子哥哥的宮女……咦?我以前是不是還在哪兒見過你呀?」沅淳覺得她眼熟,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柳昀兒低著頭,沒有提醒她上次在涼亭的偶遇,只因不想讓滄浪發覺她一直受人欺壓,但沅淳歪頭想了會兒,竟想起來了。

  「啊,我想起來了!你就是上回被幾位秀女欺負的那名宮女吧?」

  「被秀女欺負?有人欺負了你?」滄浪利眸一閃,立刻犀利地捕捉到事實。

  「啊,其實也不是……」

  她語焉不詳,想息事寧人,但性子直爽的沅淳可不依。

  「哪兒不是?她們明明命你跪在地上,把你辛苦做好的點心打翻了,還拿腳拚命踐踏,那不叫欺負叫什麼?」沅淳氣呼呼地道。

  滄浪臉色鐵青,腹中怒氣翻滾,就快要爆發了。

  他快氣瘋了!原來這就是她所隱瞞的事,她一直在宮中受到欺凌,卻忍著不肯說,他難道沒有能耐保護自己的女人?她竟半點也不信任他,真是——氣死他了!

  「你過來。」霍耕塵把愛妻拉過來,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咦?真的嗎?」沅淳驚呼連連,瞪大眼,跑到柳昀兒面前,上上下下來回打量。

  她那種好像瞧見什麼珍奇動物般的興味眼神,讓柳昀兒很難為情。

  「就是你嗎?原來你就是太子哥哥的舊愛,還是唯一被收房的女人。」沅淳毫無心眼地呼嚷道。「嘻嘻,你長得真美呢,太子哥哥一定很愛你喔?」

  「沅淳,你別這樣盯著人家看。」

  第7章(2)

  滄浪的眼睛像要保護什麼似的瞪過來,霍耕塵趕緊將她拉開,免得她被滄浪的火眼金睛給瞪穿。

  「該死!那些秀女,等會兒馬上全部送出宮去,一個也不許留!」滄浪怒聲下令。

  他實在太惱火了,那些女人竟敢背著他欺壓他所愛的女人,如果不將她們全部趕出去,難消他心頭之恨。

  他早就受夠了那票自認高雅實則庸俗、又愛爭風吃醋的女人,以前容忍她們,是看在老臣們一片忠心,巴望著大理的皇嗣能夠傳承,所以也不阻止他們將人送進來。反正他不碰就是不碰,誰能耐他何?

  但這會兒那幾隻庸俗的母虎竟敢將利爪伸到昀兒身上?這分明是自斷生路。他沒要人將她們打入天牢治罪,已經對她們夠客氣了!

  「那可不行啦!」二駙馬唐冠堯嘻皮笑臉道:「人嘛,吃飯怎能只配一道菜?一個男人身旁只有一個女人伺候怎麼夠?當然得多添幾個才行呀!好歹多留一個下來吧。」

  「你說什麼?」二公主沁水瞇眼瞪著自個兒的夫婿。原來他一直認為只有一個女人是不夠的?

  「不是啊!親親公主老婆,我不是說我自己,而是滄浪呀!」他見愛妻變了臉色,慌慌張張地安撫道。

  「哼!」其實沁水知道他這麼說可能有原因,所以暫時不與他計較。

  大駙馬祈昊走過來,以一副「你該懂」的表情,別有含意地拍拍滄浪的肩。

  「滄浪呀,所有的女人你都能送走,唯獨一個,絕對不能送走,要是送走了,你、一、定、會、後、悔!知道嗎?」

  滄浪精明聰敏,知道他們要他刻意留人必有用意,於是沉思了會兒,便道:「好,那就如你們所願,留下一位秀女。至於該留哪一位,由你們決定便是了!」

  「太好了!就等你這句,那我們就僭越僭越,替你做主啦。」祈昊滿意極了,立刻折回愛妻身旁吃飯去也。

  一開始,柳昀兒聽到滄浪為了她要將秀女全趕出宮時,心裡是驚慌又驚喜.雖然這麼一來勢必引來大臣反彈,而她也深覺這樣不妥,但他肯為了她槓上那些三朝元老,她真的好開心。

  只是沒想到才一會兒工夫,他竟同意留下一名秀女伺候他。

  她不自覺咬唇,滿心淒楚。

  「還站著做什麼?坐下來用膳呀。」滄浪好像沒事人般,替她拉開圓凳,示意她在他身旁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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