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的確無比的悲傷,卻沒有想哭的慾望,應該是哀莫大於心死了吧?但所幸這一切都將離她遠去了。
她看著河水,閉上眼,下一瞬,身著白色洋裝的她就像一朵盛開的純美白百合般落入了河水之中,直到河水淹沒了她……
第3章(1)
在沐老夫人的壽宴上遇見連嶼熙,讓藍曉甄心裡很不愉快,回家後她推說身體不舒服早早回房了,只是洗好澡才出浴室,就看見沐雁陽已靠坐在床頭等她。
她與沐雁陽雖有過一夜情,但除此之外就跟陌生人沒兩樣,對於同房這件事,她還沒有心理準備。
沐雁陽在床頭櫃上放下手裡的書,「我把自己的一些衣服放進了你的衣物間裡,可以嗎?」
「當然可以,這種事不用先問過我。」
「我知道現在對你來說我是陌生人,所以想想還是先問過你,從今天開始我會跟你同房,之後總不好一大早穿著睡衣回我房間換衣服吧?」
「同、同房?」藍曉甄立刻離床鋪遠遠的。
看著妻子怯懦的模樣,沐雁陽溫柔的安撫她,「別怕,都說了我知道你現在當我是陌生人,我只是想跟你培養感情,在你不能適應我們是夫妻之前,我不會對你有進一步的親密行為。」
「真的嗎?學長暫時不會強迫我?」藍曉甄開心的來到他的身旁,倒不是她害怕沐雁陽,而是第一次與他在一起時,一心想著只是一夜情,如今要發展穩定的關係,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要不是沐雁陽也不曾期待,她這麼高興不用跟他發生親密關係,還真是讓他挫折,「我發現你一直叫我學長,可即使在學生時期你也不曾喊我學長,怎麼會突然這麼稱呼我?」
「我……我也不知道。」反正她「失憶」了嘛,「不知道」就是最好的回答,藍曉甄已經決定,以後無法解釋的都用「不知道」來回答。
「算了,你愛怎麼喊就怎麼喊吧,反正我不討厭這個稱呼。」上回聽到這個稱呼,是藍曉甄這麼喊他的,如果是過去的張麗媛,肯定喊不出這麼甜美的音調,不知道為什麼,失憶之後的她,很多地方都變了。
「我會盡量喊你雁陽的。」
「沒關係,你叫習慣就好,我都依你。」
沐雁陽那深情給予承諾的樣子,讓藍曉甄著迷了,這個男人現在是她的了啊!
她抬起手輕撫著他的臉頰,突然……發現他的臉上少了什麼?
「你這裡是不是少了一顆痣?」
「你記得?」
「嗯,我記得這裡該有一顆淚痣的。」她困惑地歪頭。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消失了,聽說有了彌補我所欠下的眼淚債的機會時,淚痣就會消失。」
「那個能讓你彌補的人是誰啊?」藍曉甄這麼問時,心裡隱隱的痛著,因為她知道那個女人不會是自己。
「過去我是不信這些的,但最近發生了一些事……」
「最近?」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嗎?前幾天他們重逢時,他提起臉上的淚痣,還只是當玩笑一般看待,怎麼現在好像相信了些?
「沒什麼,總之,這淚痣的傳說如果是真的,那我注定還是要辜負那個人了。」
「為什麼?」
沐雁陽好看的臉龐勾出了一抹邪笑,輕輕的在妻子額上落下一吻,「因為我所有的心思都在你的身上,從今天開始我得重新追求你,讓你知道被追求有多甜蜜,所以沒有心思管其他的女人。」
沐雁陽用的詞是「知道」而不是「想起」,如果他們真是一對感情很好的夫妻,那樣的戀愛過程張麗媛早感受過了,她卻沒發現這個語病,只是沉醉在他好看的笑容中,難以自拔。
「你自己說的喔!那就只能想著我,別想其他的女人。」
「我會只想著你,但是麗媛,在你心中又真的只有我一個男人嗎?曾經擁有你的男人也只有我一個嗎?」沐雁陽的臉色突然變得莫測高深。
藍曉甄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想起連嶼熙說過,他們婚後張麗媛曾經找連嶼熙質問他為何要娶她,這事沐雁陽會不會知道了?
「雁陽,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她小心翼翼地問。
沐雁陽的神情重新恢復成溫柔深情的模樣,「沒什麼,還是你有什麼事沒告訴我,而我該知道?」
「才沒有!我連自己的事都不記得了,哪裡還能瞞你。」她嘟著嘴。
聞言,沐雁陽只是點點頭,說了句晚安後就摟著她熄燈躺回床上。
黑暗中,藍曉甄看著他的胸口,感覺到他進入夢鄉後胸口規律的起伏,自己卻還一直無法入睡。
夫妻之間不該有秘密的,她能老實的告訴沐雁陽她的身份嗎?他若知道了會相信她嗎?就算相信了,會不會趕她離開?
有太多的不確定讓藍曉甄猶豫,她更擔心繼續扮演張麗媛的話,會不會有一天,她會演到忘了自己是誰……
徐晏之把檔案夾放在沐雁陽桌上,沐雁陽不解的挑起眉,但當他一翻開資料,霎時黯了神色,想起了當時的心痛。
他闔上資料夾,這份資料不用詳讀,因為他已然經歷過一次了,「她的生平呢?」
「那些資訊還需要幾天時間,因為總經理曾問到喪禮,所以我先回報這件事,藍小姐的骨灰已經入塔了。」
「這麼快就辦完喪禮了?」
「據說並沒有好好辦個像樣的喪禮,只是火化之後,讓禮儀公司的人將之送入靈骨塔就了事了。」
徐晏之看得出來總經理雖然臉上沒有顯現出任何情緒,但並不代表他對這個消息無動於衷,令他意外的是總經理接下來的舉動——
沐雁陽由桌上拿起一張他早就準備好的卡片,交給徐晏之,「幫我訂束花送給張麗媛,附上這張卡片。還有,今晚我要包下Bossa,讓他們在沙灘上鋪上餐墊,準備兩人份的南洋風晚餐。」
「邀請夫人?」徐晏之挑眉。
沐雁陽抬起頭盯著徐晏之,戲謔地說:「我雖然不愛那個女人,但不代表我就會出軌吧。」
「既然不愛她又何必這麼費心思,總經理明知道就算是這樣的晚餐,她也不會看在眼裡。」
「我知道她不會看在眼裡,但我討好她是有原因的,等到有一天我夠相信你了,就會告訴你。」
一聽,徐晏之故作心痛地搗著胸口,誇張地說:「總經理這麼說真讓我痛心,我是這麼忠心耿耿——」
沐雁陽好氣又好笑地打斷他,「好了,快滾!我知道這麼臨時,還要包下整間餐廳不是簡單任務,就看你的能力了。」
「總經理放心,只要您付得起錢,我就有辦法讓Bossa今晚只接待您一位客人。」
「那就快去辦。」
徐晏之正要離開,又想起了桌上的那份資料,「這位藍小姐和總經理是舊識嗎?雖然喪禮結束了,但要去塔裡致意應該不成問題……」
沐雁陽神色一斂,輕撫著那份資料,「這事我自己會斟酌,她的生平資料你快些給我就是。」徐晏之這句話的確提醒了他。
「是!我知道了。」
看著徐晏之離開,沐雁陽也站起身,既然他今天「應該」出現在那裡,那麼他就必須走這一趟……
而另一頭,才剛過中午,一束花送到了藍曉甄的手中,而送花的人是沐雁陽。
藍曉甄拿起花束裡的卡片,粉藍色的卡片上,書寫著沐雁陽剛健的字跡,字雖強而有力,但語氣卻十分溫柔,一開頭就以「親愛的老婆」來稱呼她,先是希望她午後愉快,隨後就對她提出了邀約,想約她今夜共進燭光晚餐。
藍曉甄捧著花束,卻有些想哭,應該收下這束花的人是張麗媛,而不是她這個孤苦無依的可憐蟲,現在在這世上,有誰還記得「藍曉甄」這號人物?
她茫然的想著從認識沐雁陽的那天起,就渴望能與他有更進一步的接觸,老天既然給了她機會,她很想為自己圓一個夢,但是認真說起來,她這一生沒過過幾年幸福的日子,如今這偷來的幸福,她能擁抱得長久嗎?
她突然強烈想看看自己的骨灰究竟被安置在哪裡,於是,她拿起手機撥了表舅家的電話,示意自己是藍曉甄的朋友,想知道她長眠的地方。
不到一個小時,藍曉甄就來到一處莊嚴肅穆的靈骨塔,順著登記的編號找到自己的塔位,是一個僻靜還會西曬的地方,她把沐雁陽送的那束花放在了塔位前,看著自己的照片,她這一生很少笑得開懷,想不到居然還能找到一張她笑著的照片來放置在塔位上。
雖然是夏末,但窗戶投射進來的陽光還是讓人覺得燠熱,更何況這一區還是屬於較為低價的塔位。
藍曉甄自嘲著自己的遭遇,沒想到以連家的財勢,連家的少奶奶竟只得到了這樣的安眠處。
「你從高中時就一直暗戀著學長,如今這束花,某種意義上也算是送給你的,我把它放在這裡,算是憑著我們二十五年的緣分來為你做一些事,未來,或許只剩我會記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