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的老闆,快拿酒來,否則我就砸了這間爛店。」由地上爬起來的醉漢完全沒搞懂狀況,繼續不死心的叫嚷。
「該死的酒鬼!」繃臉低咒,夏允騰到吧檯抽起花瓶內的香水百合,拿著花瓶兜頭淋得醉漢滿頭水。
「誰、誰潑我水?」
「清醒的話就快滾,這裡是咖啡館不是酒店,你要是再在這裡發酒瘋,我馬上將你扭送警局。」
不知是教冷水冷醒,或教他寒颼的威嚇震退酒意,中年男子狼狽的抹臉,踉蹌的離去。
「喝酒喝到來這裡鬧事,簡直欠修理。」他邊數落邊放回花瓶,待回身卻望見宣劭柔正彎身想撿拾玻璃碎片,他心驚的上前阻上,「別用手撿,會割傷。」
話還在嘴邊,他猛然瞥見她左手心的殷紅血痕,心臟狠狠一緊。
「老天,你受傷了!」
「我沒事,謝謝你幫我趕走醉漢。」
他想抓她的手看傷勢,怎奈她將手掩至身後,人也跟著向後退開。
他蹙眉,「已經流血還說沒事,你這裡有沒有急救箱?我幫你擦藥。」
「我回去再擦,不勞你費心。」想起在海邊的事,她委屈的將話說得冷淡。
眉心皺得更深,「你還在生我的氣?」
她垂下眼睫遮去眼裡的黯然。「我哪有資格對你生氣,我要回去了,你若想謔咖啡,明天再來。」
她的氣果然還沒消,要她聽話讓他上藥,只怕不可能。
「是你逼我這麼做的。」
「什麼……呀!你做什麼?」宣劭柔訝然驚呼,他已攔腰抱起她。
「如果不想引來驟動,你就乖乖的別動也別叫。」語帶威脅他拿著遙控器,按下鐵卷門後,抱著她上樓到他的住處……
第五章
望著眼前小心翼翼為她的手傷消毒上藥的男人,宣劭柔不知該悸動或埋怨。
有人因為受傷被綁架的嗎?她不但被強行帶回他的住處,當她掙扎著不讓他看傷勢,他居然威脅說她仍欠他一個吻,她若不讓他上藥,他會馬上吻她,且將有無限次續吻的權利。
「你是土匪哦?」她紅著臉低啐。哪有人把吻當咖啡,亂來續吻的名堂。
誰知他竟回答,「有機會試當土匪,感覺應該不錯。」
對於這個連土匪都想試試看、教人頭疼的男人,她除了妥協,實在拿他沒轍。但他何必擔心她的傷勢?
「該死!你連腳上都有傷,之前還不讓我管。」
他微惱的低責截回她的思緒,這才發現他不知何時撩起她的長褲,正在幫她擦膝蓋上的傷。
「只是一點小傷,不要緊啦。」他過分親匿的舉止令她窘促得只想拉下褲管。
「別動,難道要被玻璃扎出深可見骨的傷口才要緊?小傷不處理,萬一細菌感染會更嚴重。」即使她手心裡被玻璃扎傷的幾道傷痕並不深,腳上也僅是擦傷,他仍然氣自己沒早些到咖啡館找她,未在第一時間轟走鬧事的醉鬼,以致讓她受傷。
「是因為我這個護身符若有萬一,你將失去度假的籌碼,所以才不得不擔心我?」她忍不住問出心裡的疑問。
「胡扯什麼,幹麼把我的擔心想得那麼複雜。」
見她受傷他就是擔心,胸口更盈滿不捨,這份情緒來得洶湧又直接,他隱約感到有些不對勁,他會找時間釐清原因,但並非現在。
「是啊,你的擔心很簡單,只有我的最可笑。」她垂眼低噥,思及他在海邊的奚落,難過再次襲上心頭。
夏允騰滿懷歉疚,上好藥放回她的褲管,坐至她前面的小桌上,輕抬起她低垂的螓首,讓她看著他。「聽著,在海邊我不是故意取笑你,而是你以為我想自殺的聯想太離譜,我莞爾之餘,玩笑的調侃就那麼脫口而出,倘若那些話傷了你,我向你道歉,別再跟我生氣了。」
她心中微喜。他是說他沒有看輕她,並非真的認為她是為了他爸的但書而擔心他?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你不相信我說的,還要對我生氣?說話呀,劭柔。」他心急的輕拍她的臉,一想到她可能跟他冷戰,他就無法輕鬆。
「我又沒說不相信,只是……我的聯想明明很正常,哪裡離譜。」她的心跳快半拍,第一次聽他喊她劭柔。
「我根本沒有情殤。」
「啥?」他說什麼?
「半個月前的那場婚禮是我爸強行做主的聯姻,我和籐原亞奈連一次面也沒見過,我氣的、不滿的是我爸為了擴大夏氏集團領域的野心,專制的擺弄我的婚姻,和你以為我遭心愛未婚妻情變的想法,相差十萬八千里。」
「你沒有情殤?!」
「你再問幾次答案都是一樣。想到那場婚禮我就有氣,所以沒跟你提聯姻的事,沒想到會造成你的誤會。」
「既然沒受感情刺激,你的放縱墮落宣言又是怎麼回事?」
他聳肩,「難得擺脫束縛的一種嘗試罷了。」
嚇!原來都是她弄錯了,他沒有情殤,沒有摯愛難忘的未婚妻,所以她喜歡他沒有關係嘍……
思緒一頓,心跳得厲害,下午不敢深究的問題,此時答案清晰無比的撞入她心間──她千真萬確對他投入了感情。
「對不起,是我沒搞懂狀況。」她心慌的站起來,對自己的動心羞窘又無措。
「小心!」夏允騰一把勾攬過邊說邊退,差點絆到椅子的她。「我沒怪你,你在慌什麼?」
「我……」她說不出喜歡他,怕惹來他的訕笑,更怕他懷疑自己看上的是他傲人的家世。
「坐下來再說。」輕按她坐入沙發,之前她才受傷,他可不希望她又跌撞到哪兒。自己則落坐她身邊問:「你還有沒有哪裡被玻璃碎片刮傷?」
「沒、沒有。」一顆心跳得飛快。
「實話?」
「真的啦!你今天到海邊是氣你爸要你回去,跑去透氣是吧。」怕霸道的他,下一句就冒出要脫她衣服檢查有無其他傷,宣劭柔決定岔開話題引開他的注意力,可話一說完,她隨即懊惱的咬住唇瓣。她怎地哪壺不開提哪壺,他不會吼人吧?
「我早料到我爸會反悔協議,想腰斬我的假期,只是當這天來臨,我的心情還是沒辦法不受影響。」他自嘲的低述。
「你這樣,有件事我不曉得該不該說。」她跟著皺眉,心疼他眉間再度染上的抑鬱。
「什麼事這麼難以啟口?」聯姻的事他已說開,她對他還有什麼顧忌?
「你弟離開前把你的筆電交給我,希望我勸你同意用網路處理公司的事。」
「可惡!」他沉著臉站起來,「玄之這小子竟然找你當說客,而你居然答應他!你跟他的交情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
「別冤枉我,我早在他拜託我時就表明過這件事我無能為力。」她起身為自己辯白。她和夏玄之不過就說幾句話,他幹麼講得她對他特別好似的。
「那你就不該再跟我提這件事,除非你也站在玄之、站在我爸那邊,希望我再次向我爸妥協。」
「我是希望你能考慮這件事,答應利用網路處理夏氏集團的事。」
他震驚不信的嗔視她。他以為她懂他,懂他反對他爸到底的決心,怎料她也站在爸那邊,要他妥協投降。
無名的悶火燎竄胸口,燒灼得他發疼,他轉身就往門口走。
他得離開,否則無法保證不會失控的說出傷人的話,或做出傷害她的行為。
「等一下,允騰──唔,好痛!」她彎身撫著右膝低吟。見他扭頭就走,她急著追他,一不小心撞上桌子。
「你到底在幹什麼,嫌之前受的傷不夠,想撞得更嚴重是嗎?」夏允騰又氣又急的踅回去扶她。那一聲清脆嚇人的撞擊聲以及她的痛呼,讓他怎麼也無法狠心走開。
他想掀翻她的褲管查看她的傷,她卻抓住他雙臂,急切落話,「聽我說,我希望你答應你弟的提議,不是站在他或你爸那邊,而是因為你!」
「因為我?」
「我知道你想以無謂的態度對抗你爸的獨裁,因為三個月的自由時間是你跟他協議而來的,但你爸既已採取反悔的行動,你若不理,他勢必會一再的干擾你,到時你要如何平靜的度假?」
「所以你就要我向他妥協?」
「並非妥協,而是權宜之計。你利用網路幫忙處理些公事,至少還能保有不受干擾的自由時間,這其實是你弟站在你這邊,為你想的權衡方法,你明白的不是嗎?」
望著她如兩泓清泉的翦水秋瞳,夏允騰冷靜下來。好吧,他承認玄之提供後備新娘的訊息給爸這點很可惡,但那小子平時確實向著他。問題是,他想的解決方法
為啥每次都這麼爛?
「不然,還有一個方法。」放開始終輕抓著他的手,宣劭柔暗自做下決定。
「什麼方法?」他狐疑的凝視她又慎重幾許的嬌顏。
「明天你就離開這裡,到其他地方度假,等時間到了再回台北。」
他心中輕震,「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