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厲害,你可以當婚姻是契約,當我只是你的夥伴,可是我不能,沒辦法!
「你知道嗎?當你跟我提離婚的時候,我的心好痛,我總是想,自己的婚姻絕對不會像我父母那麼失敗,但結果還是一樣,你一樣想離開我……」
我要的不是這種冷冰冰的婚姻,我要戀愛,要熱情,要一個願意跟我分享生活、聊心事的丈夫,可是你不是,永遠都不是!
「我知道自己不是,我知道自己永遠做不來你想要的那種熱情又體貼的丈夫,你說的那種男人、那種婚姻生活到底是怎麼樣的?我完全想像不出來。」他酸楚地梗住,胸口慢慢地、慢慢地揪緊,快透不過氣。「我只知道,當我發現你離家出走的那個晚上,我幾乎要瘋了,想到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你,我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我開車出去找你,找了一整個晚上,愈找愈心慌,就在快天亮的時候,我撞車了。」
他被路人送去醫院,經過一番搶救後,總算撿回一條命。
「我醒來的第一個念頭,想的還是你。我想你到底上哪兒去了?你是不是安全的?會不會也像我一樣在某個地方受了傷?我愈想就愈覺得不安,我很想馬上離開醫院去找你,但我也很清楚,就算找到你又怎樣?我們的問題依然沒有解決,你還是會想跟我離婚,所以,我想了很久,想出那個愚蠢的辦法……」他自嘲地扯唇,一滴淚,默默地滑過臉頰。
「我不是故意對你說謊,只是除了這樣,我真的想不出要怎樣才能把你留下來,我想將我們婚姻中不愉快的記憶全部抹去,一切重新再來,我真的以為這會是個很好的解決方法——我很過分,對嗎?為了一己之私,利用你的同情心,欺騙你的感情。」
所以難怪她會恨他,難怪她永遠不想再見到他。
「可是就算你想懲罰我,也別這樣折磨你自己好嗎?」看著妻子沉睡不醒的容顏,荊泰誠胸口強烈絞痛。「你醒一醒吧!難道你想這樣睡一輩子?」
為何不醒?為何要這樣折磨他,也折磨她自己?
「我答應你,我跟你離婚!」他不知如何是好,終於喊出這個最令自己心碎的承諾。「只要你肯醒來,我馬上簽字!我再也不會纏著你不放了,你不想見我,我就永遠不出現在你面前。」
他會放手的,不管任她離開後,自己會有多痛多苦,不管未來的日子是否只是一片無邊的黑暗,他都會放手的!
只要她肯醒來……
「婉如,拜託你醒來吧,我求求你,求你……」他聲聲呼喚,聲聲沉痛,聲聲淒楚。
一顆灼熱的淚水,落上她眼角,她似乎被燙著了,睫毛微微驚動一下,然後,又一下……
她緩緩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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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哭了。」
這是她醒來後,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大男人哭成這樣,多難看。
聰慧的眼眸閃著光,似是揶揄著他。
他卻不覺羞愧,也不懊惱,只是呆呆瞪著她,一度懷疑自己在夢裡。
「婉如,你醒來了?你真的醒了?」
「嗯,我醒了。」她微笑。
荊泰誠傻望愛妻。
她只是溫柔地微笑,溫柔地抬起手,替他擦乾頰畔的淚痕。「別哭了,我會心疼的。」
他怔怔握住她的手,茫然無語。
「你剛剛對我說的,我都聽見了。」她定定凝視他。
「你都聽見了?」他震撼。「你什麼時候醒的?」
「我也不知道,只是當我有意識的時候,已經聽見你在說了。」她頓了頓,又是一個令他癡狂的微笑。「你終於肯把一切都告訴我了,我很高興。」
他惘然無語。
「你是認真的嗎?」她忽問。
「什麼?」他一時摸不著邊際。
「離婚的事,你是認真的嗎?」她輕聲問。
他心一沉,全身發涼,冷意在脊髓流竄。「嗯,我是認真的。」就是因為這樣,她才願意醒來的,對吧?「你放心,我說到做到。」
她沒接腔,靜靜地閉上眼。
「累了嗎?」他心疼地撫摸她的頰。「你再休息一會兒吧!還是我請醫生來看你?」
「不用了。」她低語,依然合著眼。「有句話,我想聽你說。」
「什麼?」
「你愛我嗎?」
「嗄?」他驚怔,沒料到她會忽然這麼問。
「你愛我嗎?」她幽幽地再問一次。
這還需要說嗎?難道她還不懂?荊泰誠窘迫地愣著。
但他不吭聲,她也就不張開眼,時間的沙子,在僵凝中一點一滴流逝。
他咬咬牙,再咬咬牙,強自凝聚全身所有的力量。「我……愛你。」
她一震,倏地揚眸。「你再說一次。」
「我愛你。」他溫情地重複,就算說這三個字要花他多大的勇氣與心力,就算他說的時候,全身都不自在地發熱,只要她想聽,他就說。
她看著他,眼眶泛紅,孕育透明淚珠,過了好久好久,她忽然笑了,笑容如花,燦美照人。
「我不同意離婚。」她沙啞地低語,輕輕握住他的手。
他震顫。
「我要永遠、永遠跟你在一起。」
深情的許諾,宛如一朵雲,溫柔地托高他的心,在幸福的天空飛翔。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你……願意原諒我了?」
她拉過他的手,在掌背親了一下,他全身似有電流通過,顫慄不已,而她看著他,愛意滿滿——
「對不起,我不該一直昏睡著折磨你。」
他聽了,幾乎痛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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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當醫生告訴婉如差不多可以出院的時候,才剛得到消息的莊美琪正好帶著孩子趕來探望她。
小女孩一見到婉如,整個人窩進她懷裡。「蘇蘇阿姨,我好想你喔!」軟軟的童音逗得她大樂。
「阿姨也想你啊!婷婷最近好嗎?」
「好。」小婷婷用力點頭,接著可愛的眉毛微微一皺。「可是媽咪昨天罵婷婷不乖。」
「為什麼說你不乖?」
「因為婷婷不想起床,媽咪說我懶。」
「那的確是你不乖啊!」婉如笑著親親小女孩粉嫩的臉頰。「小小年紀就賴床,以後長大怎麼辦?」
「還說呢!」一道男性嗓音含笑加入。「你自己前幾天還不是一直賴在床上不肯醒來?」
「泰誠。」見到丈夫,婉如喜悅地微微染紅臉。
「你好,你就是莊小姐吧?」荊泰誠笑著對莊美琪打招呼。「我是婉如的丈夫,荊泰誠。」
荊泰誠?莊美琪眼神一凜,片刻,才回他一笑。
「荊先生,你好,這是我女兒,婷婷。婷婷,叫荊叔叔。」
小婷婷聽了,卻遲遲不叫,大眼睛眨呀眨。「可是媽咪,他不是荊叔叔啊!荊叔叔不是在美國嗎?」
莊美琪聽了,一愣,半晌才解釋。「他不是那個荊叔叔啦,只是剛好兩個人同姓。」
「喔。」小婷婷似懂非懂。
倒是荊泰誠聽出這對話頗有端倪,俊眉一揚。「莊小姐認識的另一個姓荊的男人,該不會是我弟弟荊泰弘吧?」
莊美琪聽了,頓時困窘。「原來泰弘是你弟弟?好巧!」
真的很巧。
婉如目光一閃,微妙地琢磨著好友臉上的表情,唇角神秘一彎。
「泰弘怎麼會跟莊小姐認識的?他去住過你的民宿嗎?」荊泰誠好奇地問。
莊美琪看來更尷尬了。「他是來住過一陣子。」
「泰弘叔叔住了好久好久喔!」小婷婷插嘴。「他後來每天都陪婷婷玩,他很疼我呢!」小女孩天真地炫耀。
「我弟跟這個小女孩玩?」荊泰誠滿臉不可思議。那個遊戲人間的浪子,不是最討厭小孩的嗎?
「呃。」莊美琪不知該如何解釋。
「好了,泰誠,別問那麼多了。」婉如善解人意地打斷丈夫的追問,替好友解圍。「對了,醫生說我可以出院了呢!」
「我知道,我剛剛就是去辦出院手續的。」荊泰誠轉向妻子,神情變得寵溺。「瞧你,還穿著睡衣,還打算繼續賴床嗎?」
「你說呢?」婉如對丈夫眨眼。「我覺得在醫院睡得挺舒服的,乾脆不走了,怎樣?」
「什麼怎樣?當然不行!」他故意瞠目。「你這做老婆的再不回家,我們家都要變垃圾山了!」
「什麼?你的意思是你都沒在做家事?」婉如不甘示弱,也瞇起眼。
「我每天來醫院照顧你,哪有心情做家事啊?」
「荊泰誠,你編這什麼爛借口!」婉如舉高手,作勢要掐向丈夫的脖子。「你答應過我要分擔家務的,我可不要回家做你的黃臉婆!你再笑?再笑我掐死你!」
面對妻子的威脅,荊泰誠笑而不語,窩在婉如懷裡的小女孩卻當真了,嚇得白了臉,跳下床,奔向母親。
「媽咪,蘇蘇阿姨好凶喔!好像虎姑婆。」
啥?她像虎姑婆?婉如愣住。
荊泰誠狂笑。
莊美琪趕忙抱起女兒,哄道:「不是的,蘇蘇阿姨在跟荊叔叔開玩笑呢!」說著,她歉意地對兩夫妻點點頭,退出門外。「我先到外面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