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你耍我們?」湯姆氣得爆粗口。
聽懂開頭髒話的范筠幸多少也猜到他們為什麼生氣,不禁覺得無辜。
朱迪抱怨道:「什麼嘛,這白癡女人根本連英文都聽不懂,路易斯怎麼可能會看上這種女人?」
面對妹妹的質疑湯姆也很懊惱,轉向兄長詢問:「現在怎麼辦?」
梅爾望著范筠幸,評估著是否該繼續浪費時間。
「大哥,乾脆我們直接帶她去看,這樣就不需要跟她浪費唇舌了。」朱迪惡意提議。
湯姆也表贊同,「對啊,搞不好這女人看了就會自己去大吵大鬧,萬一婚事吹了,爺爺說不定會改變心意。」
對於弟妹的建議梅爾並沒有多做反對,當下轉向范筠幸,盡可能以淺顯的英文說明,要帶她去找池以諾的意圖。
范筠幸雖然依稀聽懂了,心裡卻感到猶豫。
按理說,她根本該毫不考慮的拒絕,畢竟這些人看來不懷好意。
但是心裡頭的擔心卻又讓她想親自去看看,確定池以諾沒有遇上什麼麻煩。
猶豫不決了半晌,她終於還是點頭答應同行。
這一路上,兄妹三人沒有再理會她。
范筠幸也正好利用空檔仔細觀察車窗外的馬路,以備需要的時候能認得路。
最後車子在一間高檔的飯店前停了下來。
她先是感到納悶,跟著才想起現在差不多是午餐時間,池以諾應該是在裡頭用餐。
餐廳經理見到萊斯兄妹出現隨即上前招呼,而范筠幸的視線已經開始梭巡。
不等他們從經理口中問出池以諾的位置,她已早一步在用餐的客人中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雖然他背著身,她卻是在這一刻才發現到,自己對他的背影早已如此熟悉。
因為背對著她,所以池以諾並沒有察覺到她的出現,在他對面還坐著個女人,一個看來相當高貴的女人。
就算看不到他的臉,她還是從女人臉上看到明顯的好感。
這時,池以諾似乎說了什麼,逗得女人露出嬌媚的笑容。
從認識以來,她還不曾見過有誰因為他的話而露出那樣的表情。
一直以為他此行是來出差的筠幸壓根也沒有想到,會在距離台灣數千里外的地方看到這樣令人心痛的畫面。
出門前她原本還擔心他會遇上什麼麻煩,現在看來有麻煩的人是她自己才對。
一旁的萊斯兄妹見范筠幸瞬也不瞬的盯著池以諾的方向,心裡預期一場好戲就要發生,卻不料,她竟在這時一聲不響的轉身離開,讓兄妹三人皆是一陣錯愕。
沒等他們出面攔阻,范筠幸已經走出餐廳。
她的表現讓萊斯兄妹三人大感氣結,根本就沒想過要追出去載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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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餐廳後,她循著原路渾渾噩噩的定著,淚水一滴滴滑落頰畔,但她對往來外國行人的注目視若無睹,也根本無心理會。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她會選擇留在台灣,就算池以諾不再回去。
范筠幸一個人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有輛黑色轎車在前頭路旁停了下來,一名看來紳士的中年外國男人從車上下來。
對方來到她面前,開口就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略帶洋腔的中文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連忙低頭抹去了淚水,但卻發現說話的是一個陌生的外國男人,所以直覺就想離開。
看出她的防備,來人連忙安撫道;「別緊張,那天晚上在大廳裡你應該有看過我。」
聽到對方這麼一說,范筠幸雖然沒有立即回想起來,倒也不再急著離開。
冷靜下來的她將眼前的中年男人看個仔細。是的,她確實是有印象。
那天晚上她因為聽不懂他們的話,所以便將注意力都集中在觀察上。
當時,在那麼多人裡面,有張苦澀的臉龐引起了她的注意。
不同於其它人輕蔑、鄙夷或是不甘的眼神,那可以說是那晚唯一算得上善意的一張臉。
「是你?你會說中文?」范筠幸有些意外。
「路易士沒有告訴你?」
將她毫無所知的表情看在眼裡,中年男人儘管在意料之中,還是不免沉寂了兩秒。
沒讓落寞的情緒顯露出來,中年男人又問起,「路易士知道你出來嗎?」
一提起這點她酸楚的情緒不禁又湧上心頭,表情明顯流露一股難過。
看出她的異樣,中年男人沒有再往下追問,只是說道:「上車吧,我先送你回去。」
范筠幸雖然沒有完全的把握能認得路,但是看著眼前的人,心裡又不確定能否相信,尤其剛才那些人才讓她痛過一次。
看出她的不安,中年男人進一步說道:「要是你發生什麼意外,路易斯也會受到傷心。」
會嗎?她現在已經不確定了。
儘管如此她還是聽得出來,眼前的人是真心在關心池以諾,因而便答應坐他的車回去。
第八章
後座裡,范筠幸靠著車門邊而坐。
理解她的戒心,中年男人主動介紹,「你可以叫我查理。」
她禮貌的回應,「我叫范筠幸。」
「介意我叫你筠幸嗎?」
雖然她並不認為兩人有熟稔到稱呼名字的地步,但是因為覺得眼前的中年男人態度親切,所以就同意了。
「沒關係,你這樣叫我就可以了。」
查理對她的態度不禁在心裡讚許。
雖然說家族裡的人都認為眼前的女孩不過是個工具,但是身為路易斯父親的他卻不這麼認為,他很清楚兒子既然靠著自己的努力堅持到今天,便不可能在最後一刻選擇借助旁人的力量。
只不過讓他意外的是,兒子竟然會答應回來,原以為他對這個家族的一切根本不屑一顧的。
以為對方應該會主動往不說,所以等不到他開口的范筠幸便按捺不住問起:「請問,你們跟路易斯是什麼關係?」總覺得他們的態度實在不像是一般的客戶。
她這話等於是向查理證實,兒子心裡根本沒有這個家族的存在,甚至是包括他這個父親。
心裡苦澀之餘,他還是對她說出自己的身份,「我是路易斯的父親,其它人都是家族裡的親戚。」
這爆炸性的回答完全不在她預期之中,讓她當場聽得傻眼。
將她的錯愕看在眼裡,查理不難理解。
「這怎麼可能。」
回過身來後,她驚呼出聲。他們怎麼可能會是他的家人。那些人的輕蔑跟鄙夷她明明就看得一清二楚!
冷不防的,她想起抵達那晚曾經問過池以諾,當時他只以一句不是什麼重要的人隨口帶過。
如今回想起來,他根本無意對她多做說明,就如同剛才在餐廳裡所看到的,她對於他的一切根本毫無所知。
這樣一想,范筠幸再也隱藏不住心底的苦澀。
查理先是對她的反應感到理解,跟著注意到她酸楚的神情才意識到,她似乎是誤會了。
「他沒對你說我並不感到意外。」
這話引起了她的不解,也讓她暫時忘記苦澀,尤其是聽到他接下來說的話。
「因為在他的心裡根本就沒有我們這些人的存在。」
身為一個父親,她可以聽得出來這句話說得有多麼沉重。
「怎麼會?」
「對於這整個家族,甚至是我這個做父親的,他有太多的不諒解。當然,這一切並不能怪他。」
她聽得一知半解,想進一步追問卻又礙於他沉重的心情而開不了口。
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查理轉而欣慰道:「所幸他帶了你回來。」他相信眼前的女孩對兒子一定具備某種程度上的意義。
聽出他話裡頭的欣慰,她卻只覺得苦澀。
「傭人那裡我已經事先吩咐過,有任何的需要儘管吩咐他們。」
她遲了幾秒才會意過來。原來那些中文雜誌跟端到房裡的飯菜……
「是你吩咐傭人照顧我?」心裡不知道該如何感激才好。
「雖然不能做到讓你像住在自己家裡,但是多少還是希望能為你跟路易上做些什麼。」
「謝謝你。」范筠幸誠摯的感激。
「不需要放在心上。」說到這裡他先是正色的看了她一眼,跟著才問起,「這時間你怎麼會一個人在外頭?」
她的神情黯淡下來。
查理自然看得出來她有心事。「如果願意的話,是不是可以對我說?」
聽出他話裡頭的關心,也為了不想他對自己跟池以諾之間存有錯誤的期待,她終於說道:「我跟路易斯也許不像你以為的那樣。」
聽在查理耳裡則更加肯定,這其中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突然這麼想?」
「剛才他們帶我去找路易斯……」
就算她沒有指明,他多少也猜得出來,所謂他們指的應該是家族裡的人。
她低聲接著道:「我才第一次發現,他有能力讓女人露出那樣的笑容。」
他先是愣了下,跟著才想明白她所看到的,心裡大概也猜到那女人的身份。
范筠幸說著突然正色問起,「請問,你知道跟路易斯在一起的女人是誰嗎?」她心裡抱持著最後一絲微弱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