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都是受西方教育,作風洋派,因為不愛傳統宴客的拉雜繁瑣,也為了讓小小客人可以不用被迫困在椅子上,婚宴是在主人家的戶外庭院采派對方式舉行,加上這天天氣好極了,明顯為這場戶外婚禮加分不少。
一個小男孩玩瘋了,小小的身子整個撞上余蓓妮,並在她這襲粉膚色的雪紡紗洋裝上,留下了不大不小的巧克力污漬,目睹此景的眾人紛紛倒抽一口氣,現場頓時陷一入一片詭異的安靜。
余蓓妮早知道出席這場婚禮的代價會是這樣,不是她未卜先知,而是因為之前都親身經歷過了。
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和小孩相處,再加上那時候的她確實不怎麼親切,明明什麼也沒做,只是冷漠的看著闖禍的小男孩,小男孩就莫名的開始嚎啕大哭,之後,大家便以訛傳訛,說是她嚴懲了小男孩。
也因為不屑跟這些無聊的人解釋,自此,她這個驕縱女王又被多扣上一頂欺負小孩的惡名。
方纔,她是有想過避開小男孩的,可看到一旁就是階梯,她想,自己若避開了,小男孩勢必會跌下去,這樣太冒險了,反正就只是一件洋裝,再買就有了,所以,她才會明知意外會發生,還站在那兒硬生生的等著被撞。
不過,接下來的結局,就看她怎麼改寫嘍!今天她絕對不再讓人有機會扣她一個欺負小孩的惡名。
余蓓妮低頭望著小男孩,小男孩亦仰頭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珠,藏著濃濃的不安和驚懼。
周圍開始傳來竊竊私語聲,空氣裡瀰漫著一股不尋常的氛圍,大人們開始用看好戲的心情鎖定視線範圍裡的一大一小。
「誰家的小孩?」
「不知道。」
「這小孩完蛋了,居然撞上余蓓妮,還把她衣服弄髒了。」
「對啊,說不定會被痛打一頓屁股……」
對話充滿了幸災樂禍,口吻全無一點同情。
余蓓妮懶得理會那些人,彎下身去,目光緊瞅著眼前這個淚水蓄滿眼眶,隨時都要放聲大哭的小男孩,喔不,是已經哭了,小手胡亂的抹著臉,從原本的低泣慢慢的放大聲音。
第8章(2)
她抱住小男孩,將哭泣的他往自己頸窩按,手心輕拍著他的背,安撫地問:「不哭,告訴阿姨,你喜歡巧克力嗎?」
「嗚嗚……起彎。」帶點口齒不清的可愛童音說,
「阿姨也喜歡巧克力。這樣好了,如果你勇敢不哭,阿姨就讓人帶你去吃更多的巧克力,好不好?」
小男孩從她的頸窩抬起頭來,眨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她,「……好。」
「來,擦擦臉,這樣才帥帥。」她抹去他臉上的淚痕。
「姨香香,像媽咪。」他依戀的又主動抱了抱余蓓妮。
彎起眉眼,「喜歡嗎?」
「起彎。」
「姨也喜歡你。」
不知道這兩人已經建立起巧克力友情,聞訊而來的父母白著一張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尤其在看到自己小孩闖禍的對象時,更是著實捏了把冷汗。
「媽咪——」小男孩一看到母親,馬上揚聲喚。
母親飛也似的衝上前去,趕緊從傳說中的驕縱女王手中接過寶貝兒子,連聲道歉,「余小姐,小犬太頑皮了,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關於衣服的清潔費用……」
「沒有關係,只是沾上巧克力而已,孩子不是故意的,你們不用放在心上。」淡然的說。
男孩母親一愣,「這……這怎麼好意思?」
「蓓妮,怎麼了?」尹棠璿此時也來到她身邊。
「沒事,我剛認識了一個愛吃巧克力的小朋友,他還說我香香,對不對呀?」
她伸出食指輕搔著小男孩粉嫩的臉頰,小男孩咯咯的笑著。
整起突發狀況,就在小男孩的笑聲中宣告落幕,那對父母感激得只差沒有跪下來謝天,余蓓妮將他們的表情盡收眼底,只覺得好氣又好笑,不過,也暗自慶幸今天終於雪恥了。
周圍的人又在嘀嘀咕咕,對於沒有看到好戲顯然很不甘願,余蓓妮才不在乎,她的存在意義,可不是讓這些人看免費好戲的。
「小孩真可愛。」目光盈盈的望著慢慢走遠的一家三口。
「這是在暗示我回家要多努力?」揶揄。
芙頰瞬間浮起淡淡紅潮,余蓓妮好氣又好笑的睨了身旁的他一眼,不理他。「我去洗手間整理一下。」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你來,女用洗手間肯定雞飛狗跳。」
「喏,這給你。」他將自己的手帕遞給她。
余蓓妮來到洗手間,將手帕沾濕,慢慢的擦拭裙擺上的污漬,當然不可能洗掉,只是先把上頭的巧克力弄掉,免得螞蟻聞香而來。
該發生的事情都發生了,她也改變了結果,今天算是功德圓滿,等她搞定這些污漬,待會就好好的跟老公去吃吃喝喝吧!余蓓妮開心的想。
弄好之後,她順道整理了一下服裝儀容,走出洗手間,準備重新回到婚宴。
不巧,就在庭院的轉角撞見一群三姑六婆,這些人圍在一塊,肯定少不了說人長短,原本余蓓妮想要繞道而行,可偏偏話就這樣飄到她耳裡……
「可惜,剛剛本以為會有一齣好戲可看,沒想到就這樣草草落幕。」長舌一號滿是惋惜的說。
「什麼好戲?」長舌二號問。
「一個沒長眼的小孩撞到余蓓妮,把她的裙子弄髒了,本想說余家千金個性那麼驕蠻,小孩肯定被修理得很慘,沒想到余蓓妮不知道吃錯什麼藥,居然說沒關係。」長舌一號悻悻然的答。
「畢竟嫁人了,個性多少要收斂一點,不然誰受得了她?」長舌三號說。
「她嫁了?嫁誰?」長舌四號問。
「咦,海爾集團的尹夫人不是你表姐嗎,你怎麼不知道?余蓓妮就嫁給尹家二房的兒子尹棠璿啊!說來,余小姐還得喊你一聲表姨媽呢?」長舌一號表示。
「哼,原來是那個女人的媳婦,天啊,別叫別叫,千萬別叫,我可擔待不起。」四號婦人鄙夷的說:「隨便跟尹家二房攀關係,哪天被吃干抹淨了都不曉得。」
「這話怎麼說?」長舌一、二、三號興致都來了。
「尹棠璿那對母子真不是好東西,當初我表姐憐憫她一個小村姑隻身北上討生活不容易,讓她在公司當秘書,沒想到養老鼠咬布袋,這女人竟然偷偷跟我表姐夫搞上了,還有了兒子,我表姐想說家和萬事興,再苦也只有忍了,誰知道這二房進了門,天天不讓她好過,奴欺主也不過如此。」
「小村姑也這麼厲害啊!」
「不過,她肯定沒想到,她敢破壞人家婚姻,別人自然也敢,說到底都是報應啊,沒幾年,三房四房不也一個個進門了。」
「說來,你表姐也真不容易,這麼寬宏大量,要我就不行。」長舌三號搖頭。
「可不是嘛,她呀,可以說是我們女人的典範,發生這種事情,她什麼都不想,只希望唯一的兒子好,把勾心鬥角的心力全拿來栽培兒子。」長舌四號又說。
「她是大房,兒子又是長子,繼承人的位置應該跑不掉吧?」
「原本是這樣,偏偏尹棠璿成天虎視眈眈的,說不定哪天就篡位了,我光是想到我表姐的艱難處境,都要哭了。」假意的揩揩眼角。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我們家的公司跟海爾集團有往來,那個尹棠璿根本是個敗家子,公器私用還盜用公款,之前上海摩天大樓的投資案不知道吞了多少錢,資金都掏空了,我表姐都快氣死了。」
好笑了,明明是大房的兒子公器私用盜用公款,現在居然推到棠璿的頭上!余蓓妮覺得氣憤,更不想走了,她就要留下來聽聽看,這些人究竟能把話說得多難聽。
「可我聽說摩天大樓的案子很成功啊!」長舌二號納悶道。
「那是因為我表姐跳出來一肩扛起,她把私房錢都丟進去了,結果功勞卻讓二房的整碗端走,你說氣不氣人。」長舌四號憤慨的說。
簡直是彌天大謊!上海摩天大樓投資案所有短缺的資金,明明就是富景集團填補的,從頭到尾,尹家大房可是冷眼旁觀,連個子兒都沒出,現在居然有臉這樣說,真是了不起!
「看不出他長得一表人才,心卻這麼壞!你表姐怎麼不趕緊想辦法把他趕出去?」長舌一號自以為正義。
「怎麼趕?不是說他娶了余富景的女兒嗎?有個首富岳父當靠山,人家現在走路都有風,可憐我表姐他們母子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現在只要每天回家對老婆下跪,就有花不完的錢,好命喲!」長舌四號又是一陣奚落。
粉拳捏緊,余蓓妮真恨不得撕爛這幾個女人的嘴巴!
「哈哈,你這樣說,尹棠璿不就跟個妻奴沒兩樣?」
「我說他不只是妻奴,還是個忘恩負義、狼子野心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