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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練霓彩

  屋外下著薄雪。

  一踏出廳們便將廳內人事都拋在腦後,拉緊身上大氅的古和齊滿心只想著趕快回去小院裡,他埋頭便往前疾步。

  言今只能跟在後頭小跑。

  一邊跑,他一邊感歎起,三千閣送來的藥方與藥丸真是有用,那曾經只是緩步走著,光是一段迴廊便能走上一盞茶的二少爺,現在居然能一路大步跨著,分毫也沒有勉強模樣的急衝,如此進步,真是令言今揮淚。

  古和齊也沒留意身後侍從的感慨模樣,他一心只想趕回內屋去。

  今日是他生辰……如此重要的生辰!

  昔日牛郎織女只在七夕見面,如今他想見秋舞吟,便只有這生辰日了!

  他為此期待了整整一年,每個月一封長信根本不夠讓他疏解思念,他自從在書信往來中討得了三千閣主的允許,能夠在每年生辰時收到名為「秋舞吟」的禮物,儘管只有一夜時間,他也是滿心歡喜。

  連傘都沒撐,以至於滿身沾了薄薄積雪的古和齊,在身後言今追之不及的驚呼聲中,興沖沖的推開房門,直撲內間。

  冬夜裡的燭火看上去格外溫暖。

  一身紅衣倚在床榻之上,正一手拿著繡針,一邊拈著繡布的秋舞吟聞聲抬頭,就見她的二少爺奔進屋裡,身後追隨而來的冷風吹得燭火晃蕩,而二少爺一身的雪,看得她心裡一跳。

  著涼了可不好!

  她一下便扔了手裡物事,連鞋也顧不得穿上,幾步就奔到洞開的門前,緊緊攏上,又趕著回頭去給二少爺撥雪。

  看著秋舞吟臉上滿是以他為重的焦急,古和齊對於她剛才居然只看他一眼,雖僅視若無睹的衝過他身邊去關門的薄情舉動,有那麼一星半點的解氣。

  就要讓你只把眼睛放在我身上!他幼稚的,而充滿不自知的孩子氣的想法和態度,顯然並不為正繞著他團團轉的秋舞吟所察覺。

  但她若察覺了,恐怕也只是慢騰騰的想一想,跟著就一點頭,然後便贊同了她的二少爺的一切舉措。

  如此偏心!

  慢了他一步被關在門外的言今,眼睜睜的望著緊閉起的門扇,心中遺憾無比,他也想見見那位傳說中的女嬌娃啊……

  少爺真是小氣極了。言今哀傷想道。

  期待了整整一年,終於又見到面的現在,古和齊在秋舞吟伸手解開他沾濕的外袍,又半跪在椅上給他撥去發上的雪,然後取來袍子為他更衣——這一連串的動作裡,他吭都沒吭一聲,眼睛只繞著秋舞吟打轉。

  她的身子也抽高了,從先前的只到他胸前,到現在頭頂能挨著他下巴;幸好自己在這一年裡也抽高不少,不然讓她趕了過去,那可就更沒有面子了。

  隨著年紀增長,她的相貌也漸漸長開,現在看起來還只是清秀乾淨的容貌,但她肌膚細膩,顏色又極漂亮,長長的髮色又黑又亮,緞子似的,讓人摸了愛不釋手,小小的瓜子臉,一個手掌就能捧起了……

  她身子修長,四肢養的漂漂亮亮,尤其那雙長腿更是讓她看上去輕盈靈巧,當真是宛如妖精的美色。

  越是細看,便越是著迷。

  這個女孩兒,竟然讓人目不轉睛。

  「……真危險。」他喃喃。

  第3章(2)

  秋舞吟困惑的瞧他,卻見二少爺黑玉似的眼裡迷迷濛濛的,顯然正陷入自我思緒裡,一時間回不了神。

  她也想知道他在煩些什麼。

  「如何危險呢?」她輕聲問。

  「危險……」他恍惚道:「若是顯而易見的絕色,那也只是在皮相之上,若是內裡修養不及外在皮相,久了,便會失去味道……但若是秋舞這般……這般足以細嚼慢咽的,逐一品嚐,又引人留戀回味,便比那絕色之貌,更令人愛不釋手……」

  「如此是危險嗎?」她聲音放得更輕。

  「……太危險了。」他居然隱隱咬牙切齒起來,「越晚出手,競爭者便越多了,須得及早防備,能趕得走一人是一人!」

  她笑得眼兒微瞇,「又要如何及早防備好呢?」

  「早早贖了關回屋裡,我一人看著便是……」

  秋舞吟眼裡黯然了些,「此法甚好,然而閣主是不會允的。」

  先不說在培養她的前番調教工作裡,花費了多少心血與金銀,若是在未掛牌接客之前就被贖去,三千閣損失了多少不提,光是古府裡專權獨裁的老太爺不待見她,跟著又有不懷好意的眾多族人虎視眈眈,古和齊本身除了仗著老太爺與古家大少的偏寵之外,一點個人勢力都沒有,不要說保護秋舞吟的地位,他連自己能不能長久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如此前景不祥,三千閣主怎麼可能點頭答應放人!

  一臉茫然的古和齊即使心不在焉,也知道提早贖人的法子想想可以,如果真要實行,還真是處處碰壁。

  他點點頭,「那就只能放出風聲去,早早將秋舞訂下了,管他日後入幕之賓如何糾纏,一旦三千閣主不點頭,便贖不走她;我再加緊努力,快快將她接回身邊來……」

  「這樣的計劃,可不是一年半載的工夫……二少爺如今的心真意切,但日後變化無數,倘若二少爺改了心意,不再想著秋舞……」

  她猶有清醒,難免惶然,但他當局者迷,竟然毫不在意。

  「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

  她一怔,半晌後,低低笑了,「……一日不見兮,思之若狂。」

  只單單憑藉著每月一封的長信,還沒有辦法疏解思念。

  然而這樣教人焦躁的思念又是從何而來,卻是難以想明白了。

  只是那一日大雪裡的初見,短短的相處時間,她便在他心裡悄然進駐了,之後是欲尋而不得見的惶然,那種無預警的失去,讓他將她記得更深,記得更牢。

  無論如何也無法見上一面的焦躁,催化了他的思念。

  她便在他心裡生了根,藉著漫長的時光,一點一滴的茁壯。

  好不容易見上一面,他卻發現,原來她似遠實近,就在伸手可及之處,於是他鬆了一口氣,但又緊接著意識到,自己想錯了。她其實離得很遠很遠,即使他竭力伸出手去,卻是難以碰觸。

  她離得很遠,他只能停在原地。

  她手裡攥著他的命。

  他很清楚的知道,能夠救他性命的藥丸和藥方,都是她身後的勢力所給予,如果不是因為她,他根本沒有生路。

  於是她的存在,又和他的命連結在一起。

  她心裡有他,他便活著;她心裡若沒有了他,他便再活不下去。

  那種與他性命相關的緊密連接感,在他荒蕪的心田里,深深的扎根,然後糾纏著,長成了參天的思念。

  再沒有什麼人存在,讓他日思夜想的。

  今年相處的夜晚,古和齊一樣是與秋舞吟洗洗睡了,兩人並躺在同一床榻上,交疊的指掌輕輕牽著,古和齊靠近秋舞吟的一側臉上,表情淡淡,顏色也淡淡,卻在另一側的耳上,滿暈羞紅之色,手心更是汗濕。

  他聽著秋舞吟慢騰騰的敘說著,她在三千閣裡的生活瑣事,與人往來,又或者和其他雛兒相伴逛街,買了什麼花飾,又找到了什麼零嘴吃食。

  他靜靜聽著,不時細細問上幾句,秋舞吟知道他常年都生活在古府裡,鮮少外出,雖然他都不做表示,但心裡對於府外是非常好奇的。

  她心裡有一點疼,那種憐惜一般的疼痛教她感到驚訝,於是她將這種感覺細細的記下了,又小心的藏了起來,等待回到了閣裡再翻出來綿密的品嚐。

  他想聽,她便仔細的講著與姐妹們逛街的場景,發生了什麼、買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又或者講講她遇見了一個率領著一群頑童的孩子王,那人居然趁她在挑花飾的時候,跑過來拉她的發,又硬是要將手裡的一束花草塞到她手裡。

  古和齊聽得甚惱怒,「不許你收!」

  「秋舞才沒有收呢,那花上還有毛蟲哪。」

  「他怎麼可以拉你的發!」

  「對嘛,怎麼可以!害秋舞的頭皮都疼起來了。」

  「你身邊不是會有暗衛嗎?他怎麼還能靠你那麼近?」

  「暗衛是保護金釵姐兒,秋舞還只是雛兒而已,不會有暗衛護著。」

  「那以後你就成為金釵吧!我會幫你的!」他堅定道,跟著又氣呼呼起來,「再不能讓人隨便靠近你,又拉你頭髮,又在你手裡塞花。」

  「是,二少爺。」她乖巧應聲。

  於是古家二少爺滿意了。

  後來,他迷迷糊糊睡著了,感覺身邊的秋舞吟與他挨得極近,淺淺的呼吸就噴在他肩下,有那麼幾絲氣息拂過他脖頸,激得他頸後寒毛都豎起。

  這帶有薄雪的冬夜裡,他卻睡的滿頭大汗,竟然還意外的睡的沉。

  第二年,古和齊開始修習內功心法。

  每個月的長信之外,調養身體的藥丸依然是有的,畢竟他常年服用著不利於他脆弱體質的湯藥,即使三千閣的醫大夫重新為他調養,但體內積累的毒素卻沒有這麼簡單便能去除,何況古和齊的底子原就不好,更是承受不了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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