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少奶奶的外表看起來還是原本的模樣,可是跟之前府裡謠傳的那些形容根本就像是兩個人,不但整日擺弄一些奇奇怪怪的石頭藥草還有蟲子,還鬧著少爺把珍貴的玻璃杯拿出來當什麼實驗杯,也虧得少爺願意寵著少奶奶,要不然就這麼個敗家的方式,要一般人那得心疼死。
不過不管少奶奶的性子怎麼古怪,少爺喜歡就好,以前少奶奶不愛人伺候,屋子裡除了兩個不懂事的小丫鬟幫著跑跑腿,也沒其它人了,這回出了事後,少爺就這件事沒順了少奶奶的意思,堅持把她派到少奶奶身邊伺候,就是怕少奶奶一個不當心,又讓夫人給算計了。
第3章(2)
冷蓉自然不知道身後的丫鬟是怎麼看待她的,她把心力全都放在了即將要做好的藥劑上。
來到古代後,盧氏給她上的記憶深刻的第一課就是——在這裡,人身安全的保障度太低!
而她學的化學工程,在這沒有實驗室也沒有實驗器材的狀況下,要做出太有殺傷力的東西或者是太先進的東西也很有難度,但是,她當初是雙主修,製藥她也學了,混合她強大的化工知識,做點防身毒藥什麼的,還是沒問題的。
現在第一鍋成品即將出爐,她死命的盯著看不怎麼透明的玻璃杯裡開始出現的化學反應,原本有點混濁的溶液逐漸變得清澈透明,她遠遠的輕嗅了嗅,再觀察溶液裡沒有其它的雜質,這才確定自己果真寶刀未老,即使在如此簡陋的環境下,也讓她把藥給製作出來了,她差點沒高興的跳起來。
她套上不久前紫籐幫她用布巾縫製的厚手套,小心的把杯子從簡陋版的酒精燈上拿了下來,接著不管紫籐在後面喊著,飛快跑出房外,腳步不停的直往驚鴻院去。
她熟門熟路的打開顏溫良的房門,表情得意得像個急著要獻寶的孩子,高舉著那杯還散著熱氣的藥水,伸手就要拍拍他的肩。
顏溫良正準備換衣裳,察覺到後頭有人,一回頭就是一個冷如寒冰的眼神,「誰!」
「是我啊!你……」冷蓉看著他冷然的視線,忽然有種被潑了一頭冷水的感覺。
「是……你?」他看了她一眼,眉頭輕皺,語氣還帶了一點不確定。
他是可以仰賴聲音大約辨別他人,以掩飾他認不出人的毛病,不過有時情況過於突然,他就會像現在這樣不是很確定來人是誰。
她傻了幾秒,緊接著忍不住急問道:「等等!不是前幾日你還讓我不管什麼時候都可以來找你的嗎,怎麼看到我卻是一臉疑惑的樣子?」
等等!這男人疑惑什麼啊?難道能夠這樣闖進他院子裡的女人不只她一個?!
「我沒忘,我只是……」他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沉默著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
冷蓉見他這個樣子,也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他看著她的時間太久,而且目光和表情的不確定又那麼明顯,這症狀怎麼那麼熟悉呢?
她把玻璃杯放到一旁的几上,定定的望著他,直截了當的問道:「你……該不會是有完全認不出人的毛病吧,也就是臉盲症?」
顏溫良還沒有所響應,就聽三聲叩門聲傳來,緊接著是二胡的聲音——
「主子,我是二胡,這就進來……」
冷蓉愣愣的將視線從顏溫良的臉轉到剛進門的二胡臉上,不可置信的揚高了聲音,「所以……我應該先打個暗號,然後再自己報上名字,才不會讓你認不出來嗎?」
如果有一個不敲出特別暗號再主動報上名字就認不得自己的老公,身為體貼善良的小嬌妻,應該要有什麼反應才好呢?
見他在自己發現了他認不得人的這個事實後,變得更加冷漠沉悶,一副連話都不願意和她說的彆扭表情,冷蓉忽然覺得自己這個可愛小嬌妻當得實在太不稱職了,居然傷害了他脆弱的男人自尊。
「其實認不了人也沒什麼,反正、反正……」反正兩個字在嘴裡轉了好幾轉,她還是想不出該怎麼安慰比較妥當,只好生硬的轉了話題,「對了!我說要做的藥已經做出來了,無色無味,但是可以讓人短暫的放鬆暈眩,趁這個時候可以對喝下藥水的人做簡單的拷問,保證有八成以上的機率可以問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顏溫良本來還想著,她知道他隱瞞許久的毛病後,有可能又恢復以前那樣的性子,那封早已寫好的和離書他自然要拿出來的,卻沒想到她壓根不害怕,反而還興致勃勃的介紹起那杯古怪東西的妙用。
「真這麼神奇?」他皺著眉頭看著杯中澄澈如同開水的東西,不太相信的問。
要真有道種東西,還隨隨便便就讓她這個小妮子給弄了出來,世道不早就亂了?
冷蓉自然知道他不會那麼輕意相信,也不多說其它保證,只微微一笑,「是不是真的,試試不就知道了?放心,這喝不死人的!」說罷,她狡黠的目光馬上轉向站在一旁的二胡。
顏溫良見狀,馬上就明白她的用意,於是淡淡喚道:「二胡,過來試試。」
二胡只覺得今兒個八成是他的不幸日,一張討喜的臉皺成了一團,像吞了一大口黃連似的,可主子的命令他也不敢違逆,只得乖乖的坐在椅子上,拿起玻璃杯就要往嘴裡倒。
「等等!」
顏溫良和二胡同時不解的看向出聲制止的冷蓉,就見她拿來一個小茶盞,抽走二胡手中的玻璃杯,將裡頭的東西往茶盞裡倒了一些,才又遞給二胡。「這藥效重,可不能一次全喝了,要不喝完了也成了傻子了。」解釋完,她滿心珍惜的看著手中的玻璃杯,「況且這東西可是花了不少時間才弄出來的,一口喝乾了就浪費了。」
二胡看著手中的小茶盞,頓時感到欲哭無淚,本來就略顯忐忑的心,這下子更是惶惶不安了。
喝多了會變傻子的東西,他能不喝嗎?答案自然是不能,他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舉起茶盞,悲壯的一口飲盡。
紫籐在屋頭等了一個多時辰,才終於等到少奶奶得意洋洋的抱著玻璃杯往外走,少爺雖是面無表情,卻也體貼的護著少奶奶一起走了出來,至於落在最後的二胡,則是一臉受到重大打擊的模樣,讓她不禁心生好奇。
只不過她小小的疑問還沒有得到解答,就見少奶奶笑咪咪的牽起了少爺的手,表情嬌羞的問道:「我為你做了這些,你是不是該獎賞我些什麼?」
或許是第一次見她這樣撒嬌,顏溫良的神色也柔和了許多,如刀刻般的粗擴容貌,和左眼角上那一道斜長刀疤,看起來也沒那麼嚇人了,語氣自然也跟著輕柔了幾分,「你說。」
紫籐站在一旁,想著上回少奶奶主動要了玻璃杯,這回總該不會要比這個差的吧!心中不免也跟著有所期待,等少奶奶拿了好東西,回來也讓自己開開眼不說,還能夠跟小姊妹們炫耀炫耀。
冷蓉扯著他的袖子,左搓右揉,一雙杏眼朝著他勾了勾,最後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就想……搬到驚鴻院來同你一起住。」
「就這樣?」顏溫良挑了挑眉,沒想到居然會聽見這樣的要求,「我等等就讓二胡把西廂房的屋子給……」
「不要西廂房。」冷蓉屏著氣,雙頰因此浮現淡淡的嫣紅,她含羞帶怯的又道:「就要跟你同一間房,最好還是一張床……」
她這兩天做實驗的空檔都在想著怎麼才能夠順利推倒他。
不能霸王硬上弓,免得嚇壞他,只好打著日久生情的主意,夫妻倆同床共枕也不算過分,不但可以讓兩個人好好的培養感情,也能夠為自己多多製造機會,才能早日達成目標。
紫籐原本滿懷期待的表情瞬間僵住了,頓時覺得害臊又尷尬,她甚至不敢看向兩個主子的臉,只想默默的後退再後退。
顏溫良亦是整個人僵愣在原地,單眼皮的長眼難以置信的瞅著她,對上她期待的眼神,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只有二胡彷彿魂魄仍在不知何處遨遊,沒有什麼反應。
冷蓉覺得自己已經說得很委婉了,也充分表現了想要和自己的男人同床共枕的小小願望,現下他這樣的反應,讓她不免感到失望。「不行嗎?」
「你……可是認真的?」見她睜著可憐兮兮的大眼望著自己,眸裡的期待不像作偽,只是兩人同床共枕,他沒有自信能夠保證一直當柳下惠。
「再真不過了。」
顏溫良在心中歎了口氣,最終仍是無奈的答應了,「隨你吧。」
得到想要的答案,冷蓉興高采烈的喚來僵硬在一旁的紫籐,急著要回原本的屋子收拾東西,今晚她就把行李都搬過來。
看著她歡喜離開的背影,顏溫良眼底的溫柔卻慢慢沉了下來,錯綜複雜的心情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才好,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實其中最多的是自己一直說不出口的卑劣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