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盧氏的那些丫鬟婆子似乎也想到了少爺的手段,臉色同樣的蒼白不說,有些個膽小的甚至連雙腿都微微開始發顫。
盧氏不想繼續留在這裡讓冷蓉看笑話,況且與其在顏溫良的眼皮子底下做出傷人甚至殺人這種事情來,她還不如把之前安排好的東西再仔細的查驗,確保冷蓉偷人這件事情翻不了案。
「走!」她冷冷的看了冷蓉最後一眼,接著就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這事既然已經起了個頭,她不會這麼簡單就算了!誰能夠笑到最後,不到最後誰能夠知道呢!
兩名婆子再次架住了冷蓉,要將她關回柴房,而冷蓉這次也不掙扎了,她嘲諷一笑,等著看接下來會有什麼好戲上場。
顏溫良靠坐在榻上,只覺得頭還是一陣陣泛著暈,讓他不得不輕閉著眼小憩,雖然如此,他的思緒仍舊轉個不停,尤其是這次的意外來得太過巧合,讓他不得不想著是不是身邊的人出了什麼紕漏。
雖然他對於自己身邊的人很是相信,但是對於人心他始終不會小瞧,這次身上的傷,又再次提醒了他不得輕忽。
他正嚴肅的想著這次的意外,該從何處著手查起,門板傳來三下輕叩,這是外頭有急事要說,他臉色不變,沉聲喊了人進來。
他也不急著開口問,小廝一進門,就把事情全都報告個一清二楚—
「是少奶奶和夫人之間出了事,府裡現在都在傳,少奶奶偷了人讓夫人給抓了……現在人被關在柴房裡,夫人正往這裡來,打算讓主子斷一斷。」二胡一口氣說完,低眉斂目,神色也沒有別的波動,只等著主子發話。
這事真不真先不論,重要的是自家主子在這回事上是不是還是打算替少奶奶撐腰……這樣的流言對一個男人來說總是噁心,自家主子就算再怎麼冷情冷心,也總歸是個男人,這事,還真是不好說。
顏溫良一聽,除了眉頭微微皺了皺,表情平淡得就像是在聽別人家的事兒。
他不說,自然不會有人知道,他剛剛聽了那一大串,腦子裡卻無法浮現正確的人臉讓他回憶,不管是那個據說他一直不怎麼喜歡的繼母,還是那個曾和他同床共枕的小妻子都是一樣的。
除了名字之外,他對那兩個人的印象就只有一個是膽小懦弱,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女人,另一個則是野心勃勃需要常常敲打,粉擦得比抹牆還厚的女人。
一個野心勃勃的女人說自己見到了那個膽小如鼠的女人偷人?呵!這是以為他這次出遠門,對家裡的事情就不管了?
他眼裡滑過一抹諷意,只想著這世上的人大約都是如此的,一個個貪心不足,卻還把這份貪心藏在一堆的小手段下。
「主子,夫人正往驚鴻院過來,要讓她進來嗎?」二胡從不跟其他人一樣喊自家主子少爺,因為在顏家少爺的身份前,他認的只有主子這一個人而已,平日裡就是連老爺都指使不動他的,他特地問了這一句,就是打算著主子若不願意見人,不管怎麼他都得把人給攔在門外,不讓那些人打擾了主子休養,主子這次的傷雖然不重,但是頭暈目眩的毛病卻老是不好,也讓他一直掛心著。
「不。」顏溫良並不想在這個時候見那個自以為聰明的女人。「還有,這事我不想再聽見有人再亂傳,讓府裡人管好自己的嘴。」
二胡點頭應諾,一抬頭就見顏溫良皺得更緊的眉頭,忍不住多嘴,「主子,還是再請別的大夫來看看吧!頭暈不是什麼大毛病,但是一直如此,總歸是……」
顏溫良只是淡漠的掃了他一眼,二胡的心就狠狠一顫,什麼話也說不下去了,同時暗罵自己真是慌了手腳,要不怎麼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主子向來說一不二,沒有人能夠改變他的想法,他雖然是跟在他身邊的老人了,也不敢違逆了他的話,要知道上一個敢質疑主子的人,現在還不知道在哪一個荒涼的地方蹲著呢!他平素跟著主子吃香喝辣的,可一點都不想混到那種地步。
顏溫良自是不知道一個眼神就讓身邊的小廝陡地出了一身冷汗,沉吟了片刻,又淡淡吩咐道:「把少奶奶叫過來。」
二胡這一次沒敢再多問,安靜的退了出去,又輕手輕腳的關上了門。
驚鴻院裡又恢復了寂靜,顏溫良輕摸著手上的佛珠,手指一撥一推,珠子清脆而規律的碰撞聲讓他再次平靜下來。
他試著努力回想那個他曾經牽著紅綢、和他走入洞房裡的女子容顏,但卻一如往常的一片模糊,讓他記憶深刻的似乎只有那一雙水眸裡的害怕和推拒。
回憶中那曾經明亮愛笑的眸子似乎再也不存在,低著頭的懦弱還有明顯的抗拒,一次又一次消磨了他心底最明亮的那一層回憶。
或許……真的該放手了吧!有些事情,似乎從一開始就錯了……
第2章(1)
當冷蓉再次走出柴房時,看著外頭兩個連頭都不敢抬的婆子,加上兩個表情冷得幾乎跟冰塊一樣的小廝,她也不免感到惴惴不安。
盧氏那樣的的心機女她不怕,畢竟兩個人真槓上,她還能夠抓一、兩個墊背的,也算死得不冤枉,可現在她要面對的是讓人聞之色變的丈夫派的人,她比了比自己的小胳膊和那兩名小廝身高體壯的模樣,就覺得前路黯淡,沒了任何希望。
冷蓉是個唯物主義者,不信神佛,但是現在她認真祈禱著,不管是東西方哪路大神都好,若能讓她逃過這一劫,她日後定會認真還願的。
顏府並不是那種好幾進的宅子,也沒有那些彎彎繞繞、亂七八糟像在走迷宮的迴廊還是小路,所以冷蓉忐忑的時間並沒有太久,很快的就走到了看似空無一人、卻瀰漫著一種嚴肅氣氛的驚鴻院裡。
一個臉上帶著微笑、連眼睛都笑得微瞇的小廝,接替了兩名虎背熊腰的小廝領著她往裡頭走,然後停在一間屋子前頭,在門板上輕敲了兩長一短的聲響,開口道:「主子,少奶奶來了。」
隨即,從屋裡傳來沒有任何起伏的清淡男嗓,「進來。」
冷蓉見到那個男人的第一眼,整個人都愣住了,腦中像是炸開一般,許多零零碎碎的回憶灌入腦子裡,讓她有些承受不住的退後了一步。
只是小小的一步,也讓一直瞅著她的顏溫良眼神沉了沉,本來就已經定下的念頭,更是沒有任何的猶疑。
「盧氏鬧的事我已經知道了,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冷蓉才剛接收原本這副身體的許多回憶,雖然不怎麼完整,但是她終於不是一無所知,可是腦袋還暈乎乎的,根本來不及細思,就聽見他問她是怎麼想的,她要想什麼?他又是什麼意思?
她腦子裡一片混沌,只能愣愣的反問:「想些什麼?她……不是說我偷人嗎?還說我偷了銀兩……」
他讓人喊她過來,不就是要質問這個嗎?畢竟戴綠帽子這件事情不管哪一個男人都忍不了吧,更不用說在這種古代社會了,所以,他為什麼還要問她是怎麼想的?難道不是問她,她打算怎麼一個死法比較符合一般人的期望嗎?
看她一臉呆傻,他以為她是嚇到了,便耐著性子再說一次,「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如果你要和離,我會給你一筆銀兩,然後送你離開……」
冷蓉被他怪異的反應弄得有些反應不過來,但是還是聽到了重要的字句,忍不住反問道:「等等,你說要和我和離?」
「嗯。」他看著她依然有些陌生的臉,他點點頭,似乎可以理解她的激動。
「我說了,你若想要和離,我會寫一份和離書,也不會為難你。」
如果現在她是身處在實驗室,她可能會怒寫一黑板的化學式來冷靜冷靜,但是現在她手上什麼東西都沒有,所以她很直接的選了另外一種讓自己快速清醒的好方法。
啪的一聲響起,接著又是一聲,冷蓉輕閉著眼,接著又慢慢的睜開眼,雙頰上有著自己甩過巴掌的微紅和麻麻的疼痛,這麼做,讓她終於從一片茫然中解脫出來。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口氣有些生硬的問:「你說,你要跟我和離,是因為盧氏說我偷人?」
如果是的話,雖然是預料中的事,但是她還是會有點失望,也會讓她小小的鄙視一番他的腦袋是不是只是純粹裝飾用。
「不是。」顏溫良還在為她剛剛的兩巴掌而驚愕,雖然表情一點也看不出來。
「那是為什麼?」冷蓉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倔強的小臉看起來有幾分咄咄逼人的味道。
她向來就裝不了柔弱,即使剛剛知道了原主的個性根本就和自己南轅北轍,她也沒有絲毫收斂的意思。
身為一個女人,有每個月的大姨媽,體質又天生的不怎麼樣,來到古代後,她甚至連基本人權都不指望了,難道還要壓抑個性讓自己活得不開心?如果穿越只是要讓自己活得委屈,那她還不如早早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自我了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