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味?」
「嗄?」她這才回過神來。「啊……對啊!夜景好漂亮,你說是不是啊?媽咪,」陪笑陪笑再陪笑。
郝夫人只能歎氣,拿這獨生女真的很沒辦法。「誰在跟你說夜景?我是說今天這可是相親宴,你別給我丟臉了!」
這丫頭是天才型的廚師,拿了一堆頭銜,可是法國藍帶烹飪藝術學院最年輕的畢業生、雷諾特最令人驚艷的進修生,她的生活除了睡覺就是替各大名店、飯店研發餐飲、點心,讓她真是擔心。
之前這小丫頭還待在米其林三星飯店任職,那才叫「水深火熱」,因為成天看她都是食物經,她才終於忍無可忍的半哄半騙把女兒騙回來。
二十歲的小女生不都是少女情懷總是詩的嗎?誰像她?生活中沒有異性的存在,就只有點心!
除了外貌像她,她骨子裡根本就是複製於她那在大飯店當大廚,後來到大學任教於餐飲系的主任父親!
「什麼丟不丟臉?相親失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也許是咱們味味看不上那個男人哩!」郝爸爸可是一開始就反對相親的,他家寶貝才二十,正常的孩子今年也才大二,相什麼親!呿!
「孩子的爸,味味相了六次親了,沒有一次成功的。」
「不喜歡的難不成還要裝成很喜歡嗎?就好像吃到一道難吃得要死的菜,難不成還要裝作很好吃嗎?」
「爸爸說得好!」女孩甜甜的對老爸一笑。
郝爸爸登時心花怒放,從口袋抓出幾顆球狀巧克力,一把塞給女兒:「來!寶貝!這個給你!」
郝滋味立刻笑彎了眼,剝了一顆就往嘴裡塞。這是她最愛的零食,巧克力裡頭還包著酸甜的特製草莓醬,是某家義大利手工巧克力店的招牌。「謝謝!還是爸爸最好了!」隔了一會兒她才離座上化妝室。
看著女兒的背影,郝夫人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對父女實在是……
也不知道是她生了味味之後就一直沒再有消息還是怎麼的,丈夫把所有的愛都集中到女兒身上。把女兒寵上了天,視所有想接近女兒的男生為小賊,搞得女兒二十年來的青春歲月活似尼姑似的!
這回的相親還是她板起臉好好的說了丈夫一頓,他才勉強答應!只是答應時的表情,活似她要拆散他們父女倆似的。
再來,就是她家的奇怪女兒了。
味味是個全方位的美食天才,尤其是西點。她打小就對點心有特殊的敏銳度,而且味蕾奇佳,只要吃過一次的點心就能記住是哪一家的產品,再長大一些,甚至只要吃過的東西,就能把人家視為秘方,不對外公佈的小訣竅說中九成九。
也因為這樣的特殊天份,她也把這項「才能」發揮在看人上頭。
只要她與人第一次接觸,對方給她的感覺對了,她就會覺得對方像某種點心。
例如,她最喜歡的一個好友柳香朵,別人覺得她死要錢,八成和味味小公主不對盤。可味味第一次看到她就說她是「芥末酥」。第一口嗆辣,細嚼後才會發現香沉的後勁!
又例如她爸爸的好友趙永升。一般人看到他那像混過幫派似的臉,通常都會退避三舍,可味味第一次看到他就說他是「墨魚汁麵包」!!看似恐怖,事實上是料好實在!
就這樣,凡是她在第一眼能說出感覺的,這個人通常就是和她對了盤,緣份也都是一輩子的久,至今無一例外。
只是……用這種方式相親,門檻似乎也高了些!畢竟要女兒對了盤的,從她出生至今,好像也沒幾個,她的六次相親也就因此而全軍覆沒。
見老婆無奈的表情,郝味道忙自清說:「我沒有反對相親的意思,只是……這回相親的對象和咱們家實在差太多了,而且,我也看過那男孩子,感覺上就是和咱們家味味不對味!」
「當初又有誰認為我們對味了?」一個是大地主的千金,一個在當年還只是個廚房跑腿的,感覺上也很難湊在一起。
郝味道尷尬的搔了搔頭:「那個……我很努力的讓你過好日子。」
「我也很努力的讓你感覺幸福。」她嘟起嘴。
「老婆~」
「所以說,外人感覺不對的一對,不見得就真的不對味。重點是願不願意為對方努力。」當初選擇了這個人人認為沒什麼出息的飯店廚房幫忙的,她還差點鬧家庭革命呢!
「老婆,我好愛你!」
聞言,郝夫人倏地臉紅,低聲抱怨:「中間挾了個丫頭,這句話我有多久沒聽到了?!」
「老婆,我……」
他的話末說完,一道尖銳而又熱絡的聲音便插了進來:「哎喲,真對不住啊!居然遲到了,我都提前一個小時出門了說,外頭的塞車情況真是太嚴重了!」包媒婆拎著CD包,一扭一扭的入了座。
郝味道氣憤的橫了她一眼,「殺風景!」
郝夫人連忙一笑:「無妨,我們也剛到不久。」這是客氣話!包媒婆都遲了近四十分鐘了,他們怎麼可能剛到?
包媒婆掃視了下座位,「咦?令千金和尹先生去哪兒了?」
「滋味上化妝室去了,至於尹先生……我們沒遇見吶!」
「不會吧!我方才打電話給尹夫人,她說他兒子早到啦!」尹赫旭的守時可是令她印象深刻的。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郝味道皺起眉看著妻子,而郝夫人則不解的看著包媒婆。
「那個……呵呵呵……我再連絡看看!」
為什麼?為什麼這兩位的狀況老是特別多,錢怎會這麼難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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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是堤拉米蘇欸!中間那一小層淺淺的紅該是草莓或櫻桃醬吧?
郝滋味上完了化妝室後走了出來,拐了個彎轉出長廊,來到了餐廳的右側廳,只見一名侍者手托著圓盤,上頭就放了一客堤拉米蘇。
曾聽說這家餐廳的招牌甜點就數義式甜點!!堤拉米蘇。
嗯嗯……就目前看來,它的賣相她就給九十分了!優雅的層次色調,盛裝的容器又別出心裁的採用了透明的耐熱玻璃,使得客人在享用之餘,又可以欣賞它優雅的低調華麗。
賣相優於一般咖啡店和她去過的飯店,那味道呢?它的味道也不同於其他家嗎?
此時此刻她的眼裡就只有堤拉米蘇,整個空間和背景都不見了!沒有什麼閒雜人等、沒有什麼輕音樂、她根本忘了身處何境、忘了相親、忘了……她又大又圓的眼眸裡各映現著一客堤拉米蘇,一切萬籟俱寂!
直到一個又冷又硬的聲音由上頭傳來。「小姐,有事嗎?」
冷冷的聲音、冷色調的西服,再往上看……連那張好看的臉都是冷的!為什麼?為什麼她會以這種奇怪的角度看男人?是由下往上仰視款?怔了一兩秒,她才發現自己是在趴在桌上看男人!
喔!我的天我的天!她又犯了!
每當她好奇於一樣東西時,就會如同被催眠了一般,完全無招架之力的跟著那樣東西走!還記得在她年紀還小的時候,還曾經跟著一個蛋糕回家,而買蛋糕的年輕媽媽也一直到回到了家才發現後頭跟了一個小女孩……
她……她方才又跟著堤拉米蘇回家了嗎?
沒錯!就是這樣!因為她趴著的位置前方十公分左右,堤拉米蘇就放在那裡!
天吶!她就跟著那客堤拉米蘇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大大方方的趴了下來……
咳!這男人看起來很嚴肅!感覺上很像電視劇中那種掌握著員工生殺大權的火爆大總裁,一看起來就是不能打馬虎眼、要耍寶、吐吐舌就能矇混過去的那種人!
於是郝滋味慢慢的坐直身子。「那個……」
「有事?」語氣中有著明顯的不耐煩。
事實上,他已經把耐心發揮到極限了!他一向是話只說一次便不再重述的人。要是同一句話需要重複,是否也表示著他不信任別人的能力,亦或對方的能力太差?
「那個……」
「沒有意義的話不要重複。」
「咕嚕……」郝滋味現在的壓力已大到連吞口水都有困難,可有些話她還是覺得有必要傳達給這個男人知道。「基、基本上我也不……不喜歡像部語言學習機一樣。」偷覷了他一眼,發現他臉上的寒冰沒有增厚,她才又往下說:「就好像遇到『大怒神」,發抖是很正常的反應一樣!你實在沒道理要求人家不准發、發抖,那很不人……人道!」
他臉上的表情一直沒變,這表示他接受她的想法嗎?再接下來,她是不是可以再過份一點?
「你的堤拉米蘇可……可不可以給我?」
「拿去吧。」他一向不吃甜點。把甜點推到她面前,順道將湯匙遞給她。
「謝謝。」這男人……沒有想像的恐怖嘛!人家都把湯匙遞給她了,意思是要她在這裡吃嗎?開心的想到這,她大刺刺的挖了一口往嘴裡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