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手邊有這張藥單,又喝了會下胎的藥是事實。」江書硯冷聲提醒。
「我真的沒有!這張藥單是雲姑娘給我的,說是她祖傳的補身藥方,我是不愛喝藥的,但她一片好意,我也不好拒絕,所以就收下了,但我沒用過。雲姑娘,對吧?」
宛筠趕緊喊道,希望雲雪眉替她澄清冤屈,哪知道雲雪眉竟捂著嘴笑了。
「對不住,大嫂,但這實在太好笑了。我怎麼會有什麼補身的藥單呢?大嫂您就算是病糊塗了,也別亂說哪!」
「你——」宛筠聽聞她的話,不禁呆愣在原地。
當初她好親切地來看她,還送了這張據說是祖傳藥方的藥單給她,怎麼才幾天時間而已,就翻臉不認帳了?
「這張藥單明明就是——就是你給我的!你當初還說,你家祖先都是喝了這帖藥方,所以各個長命百歲——」宛筠氣得渾身顫抖,想大吼回去,但卻只發出小貓般微弱的吶喊聲。
「呵!」雲雪眉又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就更好笑了。杭州城的人都知曉,我雲家近幾代先祖不是急病驟逝,就是意外歸西,要真說有誰長壽,那該說我祖父,他五十二歲那年病逝,算是這幾代最長壽的一位吧!」
宛筠一聽,立刻明白這是她的陷害。
「你、你好歹毒的心!我把你當自家姐妹,但你卻這麼對我——」
「大嫂,雪眉聽不懂您在說什麼。」雲雪眉一臉無辜地道:「那張藥單我連見也沒見過,賴到我頭上實在太高譜了。大嫂您既然有膽打掉孩子,就該有勇氣承認才是。我知道您是怕江大哥責怪,但賴給我實在太過分了,畢竟我是無辜的呀!」
「你——」宛筠從沒見過這樣惡毒又狡詐的雙面人,纖手指著她,氣得渾身發抖。
「我沒見過像你這樣卑鄙無恥的人,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行了!」江書硯態度冷淡,不打算為她說句話,只淡漠地道:「這件事我會好好調查,你先好好休養吧!紋珠,這幾天你好好照應著,需要什麼跟管事說。」
是跟管事說,不是跟他說。宛筠聽了,心都冷了。
「雲妹,我們出去吧!」
才說完,江書硯便急忙與雲雪眉一道離開。
「江書硯,你給我站住!」宛筠試圖以最大的氣力喚住他,但他彷彿沒聽見,自顧自地走了出去。
「江書硯——江書——」
「格格,姑爺已經走了。您現在身子弱,千萬別再激動了。」紋珠趕忙上前按住她的身子,不讓她再亂動。
「紋珠,連你也懷疑我嗎?」宛筠神情憔悴,望著紋珠的眼,充滿了絕望。
紋珠見了,又是一陣鼻酸與心疼。
「紋珠怎麼可能懷疑您哪?就算格格說太陽是黑的、地是白的,紋珠也絕對相信哪,但是只有紋珠一個人相信,又有什麼用?如今姑爺擺明了只信雲姑娘,不相信格格您,我們能有什麼辦法?」
說完,紋珠自責地猛摑自己耳光,氣惱地哭道:「都是我不好!我早該知道那女人不安好心,卻還讓她接近格格,是紋珠不好!這一切全是紋珠的錯!」
「好了,紋珠,你別怪自己了。」宛筠淒楚地一笑,道:「我誰也不怪,只怪自己太相信別人,還嫁了個薄情的丈夫,除此之外我誰也不怪、誰也不怨。」
「格格……」
「我沒了孩子,只怕連丈夫也要沒了……我究竟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要受到這樣的懲罰呢?啊!」
「格格……嗚嗚……」
無計可施的紋珠只能陪著掉眼淚,除此之外什麼忙也幫不上。她好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姑爺?」
紋珠遲疑地靠近涼亭,江書硯和雲雪眉正在那兒下棋,有說有笑好不快活。
想到自家格格每日在房裡以淚洗面、傷心鬱悶,而這位姑爺卻打從那天之後便沒再去看過她家格格,整天和雲雪眉出雙入對,不是下棋就是賞花,教她瞧了就有氣,偏又不敢告訴格格,怕她傷心。
想到最近府裡都在謠傳,雲姑娘就快進門了,更讓紋珠氣憤不平。
「姑爺!」等了會兒沒人回應她,許是她喊得太小聲,於是她加大嗓門喊道。
江書硯終於緩緩抬起頭,瞧見是她,臉上立即浮現不耐。
「又有什麼事?」
「能不能請您去看看我家格格?格格這兩天食慾一直很不好,我真怕她身子會吃不消……」
「我現在很忙,沒空。」
江書硯冷淡地拈起一顆棋子,沉吟片刻後,放到自己想要的位置,連瞧都不瞧紋珠一眼。
「可是如果再這樣下去,格格會熬不住的——」
「你沒瞧見我在忙嗎?」江書硯拈起另一顆棋,獨自思索著該下在哪裡。
「可是……」
您哪裡忙了?不過是陪著其它女子下棋玩樂罷了!紋珠好想放聲大喊,但卻沒那個膽,她好恨自己的怯懦。
「姑爺,紋珠求求您了!我家格格身子真的很糟,求求您去看看她吧!」
紋珠「砰咚」一聲跪倒在地,為了自家格格,她願意跪爛雙膝。
「你這是做什麼?」江書硯一臉不耐地質問:「你倒說看看,我去做什麼?她身子不好,我去看她,她身子就能即刻變好嗎?」
「是不能……但是,至少心裡總會舒服一點……」
「行了!你別在這兒吵我,進房去伺候你家格格吧!」
江書硯擰著眉,又將注意力轉回棋盤上。
雲雪眉見狀滿意地一笑,微微揚起嘴角,裝模作樣地柔聲開口。「江大哥,我們還是去看看大嫂吧!畢竟將來許是要以姊妹相稱的,即便她再有不對,也該多關心她一下。」
說著,雲雪眉神情害羞地低下頭。
「是嗎?」江書硯鑽起的眉頭鬆了,這才放下棋子,略顯無奈地起身道:「好吧!就聽你的,去瞧她一下——宛筠?」
話未說完,才一轉身,江書硯就看見宛筠站在那裡。
她不知何時離開自己的寢房來到這裡,而且顯然剛才所有對話全部聽見了。
「格格——」紋珠急忙走過去,強擠出笑容幫江書硯說話。「姑爺剛才說,正想過去看您呢!」
宛筠小臉蒼白,冷冷瞧著江書硯與雲雪眉,許久後才幽冷地道:「這種施捨與憐憫,我不需要,尤其是陷害我的人,刻意裝出來的噓寒問暖,更讓我寒心!」
「姊姊,您這是在說什麼呢?」雲雪眉一臉驚恐地猛搖頭,現下她連大嫂都不喊了,直接喊姊姊,彷彿她已經進門。
「別喊我姊姊!」宛筠毫不給情面地厲聲喝止。「江狀元府只會有一位夫人,沒有什麼姐妹,如果他要娶你,我馬上就離開,你要他,我就讓你,爭什麼呢?無情無義的男人,我不希罕!」
宛筠冰冷的目光像利箭般,幾乎要射穿江書硯。
而江書硯只是一徑兒沉默著,彷彿眼前的爭端完全與他無關,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宛筠失望透頂,閉上眼,幽幽轉身,踉蹌地離去。
這就是她的丈夫,她的良人!
她上輩子一定是造了什麼天大的孽,這輩子老天爺才會讓她愛上這樣的男人!
她當初應該盡早離開,不該讓自己愛上他的!
「格格!」
紋珠悲憤地偷偷瞪了兩人一眼,這才轉身追著宛筠而去。
不過一眨眼時間,就聽到不遠處傳來紋珠的尖叫聲:「格格!您怎麼了——」
江書硯一僵,立即拔腿衝去。「宛筠!」
「江大哥?江大哥!」
雲雪眉在背後喊他,但他卻連頭也不回。
「哼!」雲雪眉氣惱地跺了下腳。
他以為她不知道嗎?他還是在乎她的。
雲雪眉臉上滿是怨恨與不甘。
「宛筠!」
床上的人兒一有動靜,坐在床邊的江書硯立刻緊張地湊上前,柔聲詢問:「你不要緊吧?」
方纔她在花園裡暈過去,幾乎把他給嚇死了,他一路抱著她衝回房裡,飛快請來大夫,確定沒有大礙後,這才稍微放心。
「夫君……」宛筠睜開眼看到他,下意識地露出笑容。
但僅僅一瞬間,那甜美的笑容便有如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失無蹤。
她想起了一切,想起他的無情、他的薄倖、他的喜新厭舊。
「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宛筠轉身背向他,不願再瞧他一眼,也不願讓他看見她克制不住滾落的淚水。
「宛筠!」江書硯不理會她的抗拒,坐上床緣,從背後緊緊抱住她。「你以為我好過嗎?這陣子我也受夠了,如果不是為了——」
江書硯頓了頓,無奈地歎息。
「很多事不像你眼前所看到的,請你相信我,我心裡只有你,沒有別人。我的妻子也永遠只有你一人,沒有第二個人。」
說完,他又緊緊的抱住她,在她發上親吻後,才下床離開。
聽到房門開啟又關上的聲音,宛筠轉身偷觀後方,確定他真的離開了,這才爬起來望著門口發愣。
方纔他說那番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