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老爸齊雲海語重心長,他並非看不出來,老三信誓旦旦的說要拿下鷹氏的保險約,但過了那麼久沒消息,肯定是沒指望了,人也就變得怪裡怪氣的。他身為她的上司,也是她的老爸,唯有多加鼓勵,並不想多加責難,畢竟要跟大財團談生意,她還算是生手,她想去走走也好,但願她回來又是生龍活虎一條。
「你就去散散心,想去哪兒?去幾天?」
她要去威尼斯……「去歐洲,大概也要十天半個月吧!」齊芸芸故意模糊焦點,不讓任何人明白她此行的目的。
「十天半個月加起來是幾天?你沒說個正確日期,要我怎麼准假?」齊雲海就想摸清女兒的目的。
「那就請一個月好了,就批『產假』如何?」齊芸芸癟著嘴聳肩。
齊雲海拿這老三沒辦法,硬要和他這老爸鬥法,他也猜不透她的心思。
「要出去快活就去吧!什麼產假!」他拿了假單給她,雖是親女兒,請長假也得按程序來。
齊芸芸就挨在老爸的辦公桌上寫假單,寫好了,無精打采的退出辦公室;齊雲海拿了假單仔細一看,這丫頭,還真的亂寫,在請假理由上填了「散心」二字。
哎!老爸難為,他只好拿立可白幫她改成事假。他不在意她有沒有拿到鷹氏的合約,但她得失心這麼重,還欠磨練,等她散心回來再從頭來過,也許會更好些吧!
齊雲海等立可白幹了,在主管欄裡蓋下自己的章。
威尼斯,—樣的浪漫風景,相同的異國情調……
但齊芸芸不一樣了,她的心情很槽,經過長途飛行,無法適應時差,已是身心俱疲;眼看著夕陽西斜,臨近天黑,她搭著小船又找不到鷹家大宅,因此更加緊張。
她依著記憶中模糊的路線為船夫指路,卻通通不是鷹家的所在地。
熱情的船夫本來還唱著拉丁情歌,悠閒的載著她找尋,但在河道上繞來繞去,就是找不到她要去的地方,兩人比手畫腳溝通不良下,船夫也快失去耐性,歌也唱不下去了……
齊芸芸自己也很嘔,一直搭船搖搖晃晃的,更令她反胃想吐。
就在一切希望快要破滅之時,她想起鷹斯洛的「代碼」黑伯爵,鷹斯洛說過,這裡沒有人不認識他。
她就用依稀聽過的拉丁語,破破的說了:「黑伯爵,你知道他嗎?」
船夫努力的聽懂了,爽快點了頭,快速滑行過無數河道,終於,—幢似曾相識的宅第映入她眼底……
「是這裡對吧!」船夫說拉丁語。
「你好聰明。」齊芸芸說中文,兩人還是溝通不良,但總算找到鷹家了。
船夫趕緊靠邊停,露出熱情的笑臉,替她提下行李,收了錢,歡迎她這個難纏的乘客快點下船。
齊芸芸付了錢,拖著行李,跑到宅第前,立在門外仰望庭院深深的鷹家。
就是這裡……她閉上眼,腦子裡仍記得三年前那個面具舞會,鷹斯洛吻了她,她的初吻遺失在這裡……
既然來了,她怎能光是站在這裡憑弔?她要見到他,當面問清楚才行,這一去三個月,一通電話也沒有,是想……始亂終棄嗎?
她走上前去,按了電鈐……
「誰啊?」對講機有一個女性的聲音傳來。
齊芸芸一聽是拉丁語,也管不了自己聽不懂,直接就說中文:「請問……鷹斯洛在嗎?」
對講機裡的人是鷹小琦,她一聽有人操中文找大哥,驚奇的改以中文問:「你是誰?」
「我叫齊芸芸……」
鷹小琦納悶著,她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名字?「我哥去台灣出公差了,今天晚上才會回到家,依我看快到了吧!」
齊芸芸明白了,此時跟她說話的人是鷹斯洛的妹妹鷹小琦,而她和鷹斯洛錯過了彼此。他竟然去了台灣,早知道她就不來了,應該留在台灣等他,說不定他找過她……
「你確定時間嗎?」她內心又重新燃起希望之光,心裡所有的賭氣全煙消雲散。
「確定啊!他搭機前有打電話回來告訴我。」
那他到台灣也曾打電話給她嗎?齊芸芸思緒如飛,除了亂這個字,沒有別的詞可以形容她此時的心境……「那請你轉告他,齊芸芸在聖哲旅館等他。」
「哦!好啊!」鷹小琦知道那旅館,依稀記得某年的面具節,她曾把一個女孩從聖哲旅館騙到家裡來……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她現在可沒那麼幼稚,她在一家室內設計公司當設計師,明天還得把設計圖拿到公司和客戶討論呢!
她沒空管門外那個人是誰,到時把話帶到就是了。
齊芸芸道了謝,心底十分激動,如今她也只能等待了,拉著行李,她再度搭上小船到旅館。
她盤算好了,想一住進旅館倒頭就睡,怎知……「對不起小姐,你沒有先預訂,已經客滿了。」旅館老闆以英語告訴她。
她累得陣陣昏眩,腳步凌亂的拉著行李定出旅館,只好就地坐在外頭的椅子上等了,反正鷹斯洛晚上就會到,這節骨眼她找別的旅館,鷹斯洛來了就找不到她了。
她疲憊的靠在椅背上,抱著最後一線希望,累到睡著……這一睡,一夜過了,她並沒有等到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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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鷹斯洛風塵僕僕回到威尼斯的家裡,飛機誤點,迫使他晚歸了。
這是他三個月來第三度前往台灣,每次他都獨來獨往,停留約兩天,把公司的事務處理完就走,不曾聯絡過誰……包括齊芸芸。
說他不曾想起齊芸芸是騙人的,三個月來他一直想把她忘了,但那女孩仍頑固的留在他的情感世界裡,像一隻小蟲咬著他,令他每想一次就難受一次。
她的地址、電話,他—直沒扔了作廢,他想過要打電話給她,問明白她為何要騙他?但心思百轉干回,自我掙扎,最後……—通也沒打。
那沒良心的女孩,竟也—通電話都沒打給他,他何必打?沒道理自己先投降,那表示他原諒了她的謊言,他絕不原諒,絕不。
「哥,你回來啦!都早上八點了,我趕著要去公司了。」鷹小琦一手抱著設計圖,一手抱抱大哥,就要出門了,走到玄關,她想起昨晚的事,邊走邊說:「對了,有個叫齊芸芸的女孩說她在聖哲旅館等你。」
鷹斯洛正在解開領帶的手僵住,深沉的目光瞥向妹妹。「你說什麼?站住給我說清楚。」
鷹小琦被他突變的老K臉駭著,站定了,老實回話:「我說……有個叫齊芸芸的女人來找你,我說你晚上才會回來,她說,那她就在聖哲旅館等你,可是你現在才回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還等在那兒呢!這樣夠清楚了嗎?」
鷹斯洛動也不動,低聲道:「你可以出門了。」
他緩緩的背過身去,不讓任何人見到他愕然的表情,更不流露激盪的心情。她來了,目的何在?來請罪,還是帶來保險約要他簽?
他的心無法平息,她人就在威尼斯,這簡單的因素就徹底影響了他,他堅信自己並不想見到她,奇怪的是他的腳下聽使喚,僵直的走出門口,吩咐了私人船夫,克制不住自己的命令:「備船,我要出門。」
「老闆你想去哪裡?」
「聖哲旅館,」他很懊惱,他並不想去的,他不必自找麻煩,但他按捺不下心底蠢蠢欲動的因子,她大老遠從台灣來,他若不見她,他……不甘心。
二十分鐘後,鷹家私人的船停泊在聖馬可廣場附近。
鷹斯洛步行前住小旅館,早晨的廣場鴿子比路人還多,他彎過小路,遠遠的就看到旅館外有個小人兒,形單影隻的坐在椅子上,下巴擱在行李的手把上,樣子很像齊芸芸……
「為什麼不在旅館裡等?」他低啐,無端的憤怒起來,邁大步前進,愈是看清了,正是她,她臉色蒼白,兩眼空洞,像是哭過了,也像是病了!
罵人的話硬生生梗在喉頭,他站定在她面前,盯著她憔悴的小臉因他的出現而露出一絲驚喜,他剛硬的心頓時被震碎……
「你終於來了,咳……」齊芸芸微微咳嗽,徹夜守在戶外有點受涼,整夜沒睡又等不到他,害得她一直胡思亂想,忍不住一個人流淚。
「怎麼不住旅館?」鷹斯洛在她身前蹲下,溫柔的語調和罵人根本沾不上邊。
「客滿了。」齊芸芸苦笑。
「你不會從昨晚就坐在這裡吧?」他握住她冰涼的小手,禁不住想把她的手搓熱。
「沒辦法啊……你怎麼現在才來?」她委屈的紅了眼眶。
「飛機誤點了,對不起……」他沒理由道歉,但他道歉了,是他該死,不該讓她—個人坐在這裡等候。
「沒關係……我好想你,為什麼,你都沒有打電話給我?」她一個人負荷了那麼久的相思,滿心苦澀,淚再也盛載不住的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