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禾望著他,又在他微笑的俊臉上看到一抹幽渺的郁色,心裡忍不住的疑惑,他……真的沒有心儀的女孩嗎?
那麼,他眼中那抹抑鬱的神色又是為了什麼呢?
兩人沉默時,朱晴陽的手機忽然響起,他看著來電顯示,立即接聽。
「政雅嗎?有什麼事?」
蘇心禾聽不到對方說了什麼,卻見原本微笑的學長神情一變,臉色倏地沉了下來。
「好,我知道了,妳幫我照顧她,我馬上過去。」說罷,他合上手機,心似乎已經飛走了。
「學長,出了什麼事嗎?」能讓他愀然變色的事絕對是大事。
「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小月……我妹妹和朋友喝醉了,我必須去接她回家,不能送妳回去了。」
妹妹?
蘇心禾看著他向來帶笑的溫文表情一變,好一會兒才想起當年學校流傳著有關朱晴陽「戀妹情結」的傳言。
據說當年他為了妹妹捨棄人人欽羨的T大,改選離妹妹學校近的大學就讀,為的就是方便接送妹妹上下學;甚至為了指導妹妹的功課,暫緩出國讀書的計畫,進入國內的研究所,直到她考上大學離家住校,他才出國攻讀博士,並且在兩年內拿下學位,回國接任父親的公司。
原來直到現在,他對妹妹還是這麼的重視啊!
「我自己可以回家,學長快去接妹妹吧。」難得瞧見他坐立不安的樣子,她也不多說,催促著他離開。
「那妳自己注意,我先走了。」朱晴陽拿起外套,腳步雖不匆促,卻也少了平日的優閒。
能讓冷靜自持、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學長這麼緊張,可見這個妹妹在他心裡的份量肯定不輕,她不禁為將來愛上他的女人憂心;和別的女人爭奪他也就罷了,還要和他妹妹分享他,這恐怕不是任何女人能忍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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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月睜著迷茫的眼,不停的叫鬧著要回家。
「好好,等一下晴陽哥就會來接妳回家,妳再等一下……」
「哥哥?」朱月呆呆的重複她的話。
「對,晴陽哥馬上就到,妳先睡一下,他來了我再叫妳。」看著朱月安靜下來,花政雅才稍微安下心。
若非她也陪著朱月喝了些酒,她早就親自送她回去了,也不用勞師動眾的把朱晴陽請來。
原本安靜的朱月,突然間站了起來,直直往大門走去。
「小月,妳做什麼?我不是說晴陽哥馬上就要來了!」花政雅攔住她。
「我不要見他,我要自己回家!」
花政雅愣了一會兒,「為什麼不見他?是晴陽哥耶,妳的哥哥……」
「他不是我的哥哥!」朱月甩開她的手大吼,眼淚驀地奪眶而出。
花政雅瞪著她,忍著心中的驚駭,皺眉道:「妳真的醉迷糊了,竟然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我沒醉,我清醒得很。」朱月瞪著淚眼抗議。
「妳都站不穩了,還說沒醉!」她總算見識到喝醉的人,究竟可以「盧」到什麼隉度,幾乎讓她耐性全失。
「明明是妳自己在亂動,我站得可直了!」朱月吸著鼻子,忽然按住花政雅的臉,抱怨的說:「妳不要再晃了,我的頭都被妳晃暈了。」
花政雅翻翻白眼,按捺情緒的安撫她。「妳先坐下來就不會晃了。」
剛剛還在「番」的人,忽然安靜下來。
朱月乖乖的坐下,一靠到柔軟的沙發,眼一閉又睡著了。
軋在花政雅以為她睡著,正準備回房幫她拿件薄毯時,忽然聽見了她冒出一句喟歎——
「找為什麼會這麼愛他,我要怎麼辦……」
花政雅的背陡然一僵,回頭看她,只見她睡著了,像是無意識的在說醉話。
她剛才聽錯了嗎?
小月她……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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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晴陽望著在沙發上熟睡的妹妹,眉頭緊蹙的伸手撫過她頰邊乾涸的淚痕。「她哭了?為什麼?」
花政雅沉默半晌,緩緩的搖頭回答:「我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還是不能告訴我?」他溫柔的眼眸閃過一道寒光,瞬即而逝,然而低沉的嗓音卻無法掩藏逼人的壓力。
花政雅心虛的眼神開始游移。「這起初我以為她是因為看到雜誌才會心煩意亂……」
「雜誌?妳是指有關我的報導?」他的眉宇微微蹙緊,一想到她知道自己的緋聞,心情不禁有些怪異。
「嗯,今天她到風花雪月來,唉聲歎氣了好一會兒,後來我想讓她開心點,就拉她去唱歌;誰知道唱到一半她就拖著我回來,還買了一堆酒拚命灌,虧她之前還說怕會宿醉,堅決不喝呢。」花政雅真覺得朱月的行為怪到極點。
「她為了我的事才喝酒?」望著妹妹睡著的臉,他的眼神又柔和下來。
「我想應該不只這個原因吧。」
「什麼意思?她還為了其他原因喝酒嗎?」
他回頭盯著花政雅,看著向來直來直往的她臉上露出遲疑。
「這女孩子會藉酒澆愁的原因不出幾項,晴陽哥自己猜也猜得到吧。」模稜兩可的答案,仍舊是什麼也沒有透露。
「難不成是……感情方面?」朱晴陽深幽的眸底閃過一抹激急的火光。
花政雅其實也不清楚,但直覺讓她覺得朱月變得不同了。「算是吧。」
「我不知道她有心上人了,妳知道對象是誰嗎?」朱晴陽怔怔的看著妹妹的臉。
是誰佔據了她的心?是誰能讓明朗的她酒醉流淚?
又是誰……想將她從他的身邊帶走?
一想到有別的男人取代他的位置呵護她、照顧她,他的心便隱隱作痛。
「我是剛才她喝醉說了才知道她有意中人,不過能讓她這麼難過,這個戀情看來並不順利。」
「妳的意思是,她在談一場痛苦的愛情?」他將目光自妹妹身上移開,再度將翻騰的情緒壓回心底深處。
「也許。」
他淡淡撇唇,彎下身小心翼翼的將妹妹抱起;即使是如此輕微的動作,仍驚醒了她。
朱月睜開迷濛的眼,看見哥哥時,習慣性的露出微笑,伸手攬住他的頸,歎息似的將頭埋入他的頸間。
「哥哥,你來了啊——」一聲低喃後,她又沉沉睡去。
朱晴陽抱緊她,她的一聲哥哥,震得他激揚的心又冷了下來。
是啊,對她而言,他只是哥哥。
「政雅,謝謝妳照顧她。」
「她是我的好友,照顧她是應該的。」
朱晴陽微微頷首,抱著妹妹大步離開。
第四章
黑色的BMW滑進車庫,朱晴陽停好車後,轉頭看著沉睡的妹妹,眼眸變得深邃而幽晦。他輕輕撥開遮住她臉頰的頭髮,手指輕觸到她柔嫩光滑的臉蛋時,唇邊泛起一抹無奈的苦笑。
她真的是為了感情而苦才會藉酒澆愁的嗎?
這個念頭一旦佔據了他的腦海,不管怎麼努力說服自己她已長大成人,這是她必經的路程,還是無法抹去聽到這個消息時的衝擊。
「現在有誰住在妳的心裡?是誰讓妳這麼痛苦呢?」他望著她,低喃著。
沉睡中的人兒似乎聽到他的詢問,長睫輕輕地顫動,身子忽然一顫,唇瓣囁嚅一會兒,未了,化為一聲歎息,繼之無聲。
朱晴陽嘴角微扯,知道自己無法由酒醉的妹妹口中探問出線索。
他走下車,打開朱月這一側的車門,小心地將她抱下車。
他剛抱著她走進大廳,沒想到與朋友餐敘的父母早他一步進門。
朱氏夫妻一見兒子抱著女兒回來,都嚇了一跳。
「小月怎麼了?不舒服嗎?」尤依人連忙走近,近身便聞到一股酒味。
「沒事,她只是喝醉了。」朱晴陽淡笑。
尤依人看著女兒喝得紅撲撲的臉,皺眉搖頭說:「這孩子很少喝酒啊,更不用說醉成這樣。」
「她只是喝醉了,沒什麼大不了,先讓晴陽送她回房,不要吵醒她了。」朱新海拉過妻子,低聲說。
尤依人睨了丈夫一眼,細聲道:「她早醉得不省人事,還怕會吵醒她嗎?」
「就算吵不醒她,也不能讓晴陽一直抱著她吧,他的手會酸啊!」
「知道了,晴陽,你快送她回房吧,我等會兒再去幫她換衣服。」
朱晴陽頷首,抱著朱月上樓去。
尤依人看著他們的背影,擔憂的蹙起眉。「小月向來很少碰酒,今天怎麼會醉成這樣子?」
「孩子大了,總會遇到不開心的事,偶爾喝點酒抒發情緒,妳也不用太擔心。」朱新海安撫妻子。
「我能不擔心嗎?那孩子總是把心事往肚子裡吞,表面上開朗快樂,誰知她到底遇到什麼事?」
「咱們的女兒是個貼心的好孩子,她一定是不想讓我們操心才不說的。」
「就是貼心我才緊張,我總覺得小月報喜不報憂,這種個性太吃虧了。」尤依人愈說愈擔憂。
「晴陽和小月那麼親近,也許他會知道小月在煩些什麼,找個時間問問他吧。」朱新海輕拍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