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件事她都要乾淨利落地解決,她要拿出以往那衝鋒陷陣的精神,不可再陷入往日的泥沼中。
歎了一口氣,她移動鼠標,想強迫自己將心思轉回公事上,視線卻不由自主地移到左手,怔怔地撫摸著無名指。
曾經,那裡戴著她視若珍寶的戒指,是他親自為她戴上的。後來……那個戒指在他們決定分手時,被她邊哭邊扔到河裡去了。
怔怔地撫摸無名指,跟他分手後,她就不曾在左手無名指上戴任何戒指了。她一直逃避著那段回憶,認為那是她生命中最大的錯誤,她此生做過最愚蠢的事。
「是啊,真的好愚蠢。」她喃喃自語,唇畔勾起一朵淒涼的笑意。「紀書庭,好好記取教訓,十八歲的你可以犯錯,現在的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不再天真,也沒有犯錯的資格了。」
所以,就算齊御麟現在是法蘭西斯集團的台灣區總裁,人也在台北,但往後的日子,她會躲他躲得遠遠的。只要是他會出現的社交場合,她絕對不會參與。
「打起精神吧,我跟那個男人不會再碰面的,絕對不會……」她深吸一口氣,卻敏銳地發現自己的語氣似乎藏著淡淡的落寞。怪了,不再見他不正是她衷心渴望的嗎?為何……為何內心深處好像有股怪異的情愫揮之不去?
那股翻騰的情潮究竟是什麼,是遺憾嗎?不!難道她潛意識中還想見到齊御麟?紀書庭嚇得輕拍自己的臉。「別傻了,你清醒一點!」
她把微溫的咖啡一口氣喝完,想藉著苦澀的液體提振精神。這時,門扉傳來輕叩聲。「書庭,我是柏瀚,可以進去嗎?」
柏瀚?瞬間,紀書庭才想起自己先前答應了下班後要出席柏瀚的生日派對,她差點都忘了!趕緊道:「請進。」
賀柏瀚笑容滿面地走進來,今天的他一身休閒打扮,看起來神清氣爽,儒雅迷人。
他拿著一束飄著淡淡香味的風信子,朝她遞過去。「來,知道你喜歡風信子,特地先去花店買的。」
「謝謝。」紀書庭笑著接過花。「你今天是壽星耶,怎麼我都還沒拿出禮物,你就先送我禮物。」
「這有什麼關係,你別送我禮物了,我什麼都不缺,只要和一群好友一起聚聚吃個飯,暢快地聊大,就覺得很開心了。」
「不行,禮物當然要送。」紀書庭從抽屜裡拿出前天就買好的禮物。「走吧,約好七點吃飯的對不對?我會不會穿得太普通了?」
賀柏瀚的朋友幾乎都是名門後代,很注重穿著。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玫瑰色的V領小洋裝,因為領口開得較低,所以內搭白色的平口小可愛,洋裝的領口別上兩隻她這季新推出的小蝴蝶珠寶胸針,手工非常細膩,別針也讓洋裝領口拉出特殊的縐折,更增獨特魅力。
「你真的想太多了,你不知道自己天生麗質嗎?」賀柏瀚的眼底滿是讚賞。
「忙完了嗎?我們走吧!」他很紳士地替她拿起包包和外套。
聚會選在陽明山上一間高級的私人會員俱樂部舉行,會場可以容納二十幾個人,佈置得很有南洋風味的偌大空間充滿歡樂氣息。
他們可以游泳,在游泳池畔烤肉,還可以唱KTV,甚至熱舞一番。還有兩位廚藝精湛的主廚現場做出最可口的餐點,不管是鐵板燒、頂級牛排或是日本料理,想要什麼應有盡有,絕對會賓主盡歡。
賀柏瀚的人緣很好,好友幾乎全來了,還有朋友專程搭飛機從日本趕過來,其中也有幾個跟紀書庭很熟,他們熱絡地吃著美食,興致高昂地聊天,開著一瓶又一瓶的香檳和葡萄酒……
平時紀書庭在外面喝酒非常自制,絕對不會飲酒過量。但,此時心事重重的她也許是下意識想讓自己喝醉,總之,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不管是香檳或是紅酒,還是酒保調的酒飲,她都來者不拒地一飲而盡。很快地,她已經粉頰暈紅。
好像醉了……她輕揉太陽穴,呵呵,醉了很好!酒精這種東西雖然有一些缺點,不過,它至少有一點很棒……今天晚上她相信自己可以很快地入睡,再也不會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那些不該想、卻又總是糾纏她的往事……如果她夠聰明,早該將那些都從腦中驅逐出境!
氣氛很high,大伙講話越來越大聲,還有人開始唱歌。紀書庭想去外面透透氣,才剛站起來,賀柏瀚就體貼地問著:「你要去哪裡,我看你氣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我待會兒就送你回去。」
「我沒事。」她勉強擠出笑容。「只是去外面打個電話,透透氣,別擔心啦!」
賀柏瀚還想說什麼,卻突然被幾個大男人拉開,「嘿,柏瀚,我告訴你,我們上次在拉斯維加斯玩得才瘋狂!你下次一定要參加,那個Josiah說要在那邊當眾向他女朋友求婚啦,是兄弟的話就一起去助陣,幫他加油,當他漏氣出糗時陪他喝到爛醉!哈哈哈!」
紀書庭腳步跟槍地走出包廂,步入在走廊另一端的化妝室。從洗手間出來後,她整個人很不舒服,忍不住衝動地拿出手機,瞪著手機螢幕幾秒鐘,然後,她的手像是有自我意識般,居然自動地撥出齊御麟的電話號碼。
為何她會有他的電話號碼……上次在慈善拍賣會的隔天,他就派人送了一盒法國巧克力到她的辦公室,還附上一張精緻的卡片,卡片上寫著……
如果你真的不喜歡自己的作品「淪落」到我手上,打電話給我,我會毫無條件地將珠寶盒還給你。捐出去的善款我一毛都不會要回來。但,我可以有一個請求嗎?跟我吃頓飯,好嗎?
那時紀書庭瞪著卡片直罵他不要臉,休想她會跟他出去吃飯!
可,罵歸罵,她還是將他的號碼輸入自己的手機裡。她一直告訴自己……她是有備無患,倘若她真的想拿回那個珠寶盒,可以打電話給他,對!只是因為這個原因,沒有其他的因素……至於自己真正的心情?唉……她搞不清楚,也不敢詳細追究。
至於那盒巧克力,被她瞪了好久好久,倘若她那時有照鏡子,肯定會被眼底翻轉的情愫嚇壞,這麼多年了,他還是牢牢記得她唯一喜歡的巧克力口味……榛果。
她原本不喜歡吃巧克力的,但他卻在兩人相識的第一個月送了她一盒榛果巧克力。那種濃濃的、無比甜郁的滋味就像是熱戀的滋味,她一吃上癮,從此愛上了巧克力,但,只限於榛果口味。
甚至,她覺得自己的味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制約」了。除了巧克力只吃榛果的,連每天要喝的咖啡,倘若沒有黑咖啡,她一定選榛果拿鐵。到咖啡館時也曾想要換換其他口味,但面對店員時,她講出來的永遠只有一句:「一杯榛果拿鐵。」
討厭!她不喜歡自己這個樣子,都過十年了,她的味覺還是下意識地被他影響,她……她真是沒出息!
想到這一點,她真的很氣齊御麟,不該繼續糾纏的,早就分手了不是嗎?她寧願他把她忘得一乾二淨,連她生活中的小細節也忘光,送巧克力也送錯口味。
當年他鐵了心要分手,視她的淚水於無物,那就當個徹徹底底的負心漢啊!最好重逢時當作不認識,連她的名字都記錯,讓她恨個徹底。
他到底為什麼高價標下她的珠寶盒?還送巧克力來,三不五時就出現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她真的好氣好氣!
此刻,紀書庭醉得一塌糊塗,也許是體內過多的酒精在作怪,不知為何很想打電話給齊御麟,很想聽他的聲音……
人在醉醺醺的時刻是沒有理智的,她真的按了電話號碼,鈴聲響了幾聲後,他接聽了。「你好,我是齊御麟。」
她傻傻地笑著,打著酒嗝,語無倫次地嚷著。「姓齊的,你給我……聽清楚!我討厭你,真的非常非常……呃,討厭!討厭透了咱從……呃,自從你出現在我的生命中,我就一點都不好……你不應該出現……」
他立刻認出她的聲音,錯愕地問著:「書庭?你發生什麼事,你喝醉了?」
「我沒醉,醉的是你……呃,都是你的錯!」醉得東倒西歪的紀書庭跌坐在化妝室的補妝沙發上。「你快點滾回去……你一定是外星人,所以才會這麼討人厭,讓我看到你就……一肚子火,你是火星人嗎?火星好玩嗎?上面有很多帥哥嗎?哈哈……」
齊御麟當機立斷。「你在家裡嗎?還是在外面?告訴我你的位置,我立刻去找你。」
「我幹麼告訴你?你是姓齊的,是我……最討厭的人,不、不告訴你!」她已經爛醉如泥了,壓根兒不知自己在說什麼。
「庭庭,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