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諾頓的父親因為醜聞失去選民,進而選舉失敗,失去議員身份,那些曾經被打壓、無法反抗的政敵、富商,絕不會放過這個打落水狗的機會。
只有更糟,沒有最糟。
她心中第一個閃過的念頭是——諾頓呢?到時候諾頓怎麼辦?
他大好的人生,會斷送在這些骯髒政客手中,到時他能去哪裡?他還能做什麼?他還能完成大學學業嗎?他會不會衝動的中了別人的挑釁,因而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刑?
諾頓將失去光彩,最後墮落在不知名地方的想像,緊掐住卞玨的心——她不能容忍她所愛的人遭受那種待遇,她得做些什麼。
「等我好消息。」卞玨表情未變,依然笑得美美的,連她都很佩服自己,演技竟如此高竿,但其實她內心慌亂,生平頭一回,她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完成母親的要求,同時可以挽救諾頓。
只要幾個月的時間就好,讓他遠離這些政治風暴,只要幾個月就好……有什麼地方可以讓他無法接觸外界,讓她把他藏著,等到一切落幕後再把他放出來……
有了,她想到了,一個安全的,卻讓諾頓無法自由離開的地方,只是將諾頓送進那個地方需要一點手段。
翩轉出洗手間,卞玨控制自己不要像落水狗般顫抖,她是卞玨,她該優雅美麗、從容不迫,於是,她從珍珠手拿包中掏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等待那一頭的人接聽。
「Hello。」冷淡的男聲在電話那頭響起,那是兄長卞珒的聲音。
卞玨眼睛閉了閉,安慰自己,由她對諾頓殘忍,總比別人對他殘忍要好!
「我之前幫過你的忙,現在,我需要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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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2)
當伊萊斯家族醜聞在第一時間爆發時,家族自然同心協力危機處理,共渡難關。
早在第一樁醜聞爆發時,諾頓就想到了,接下來,事情將會一發不可收拾到無法挽回的地步,而那只是開始。
他能做的,就是盡力補救,起碼讓父親不受這波政治鬥爭影響,安然渡過危機,所以他沒日沒夜待在父親的選舉總部,與公關發言人討論接下來的應對方針。
「你應該去學校。」父親將他踢出競選總部,要他回到學校上課。
「爸——」
「你父親說得對,你應該回學校去。」羅莎站在丈夫那一邊,驅趕諾頓,不讓他繼續留下來。
「我回到學校又不能做什麼。」
「你留在這裡才什麼都幫不了。」父親強悍地站在他面前,像不會倒下的巨人。
諾頓心頭的不安,因為父親強悍的姿態,平息了。
會沒事的,他們伊萊斯家族什麼大風大浪都挺過來了,一切都會沒事的。
「滴滴——」手機簡訊的聲音讓諾頓中止跟父母的爭執,他掏出手機查看,凝重的表情突然一亮,連緊攏的眉頭都舒緩了。
諾頓的父親約翰遜有張嚴肅的臉,但在看見兒子這種表情——非常不協調的,露出討人厭的笑容。
「女孩子?」好奇的挑了挑眉,興味十足地笑問:「你開始約會了?幸好,不然我以為你是同性戀。」
「別鬧。」羅莎在一旁笑出來,忍俊不住,但帶笑的眼神也射向諾頓,一臉促狹。
諾頓臉皮夠厚,裝作沒看見父母的表情,很正經地一點頭,對他們微笑道:「你們說得對,我留下來於事無補。」他腳跟一旋,不再強要留下來幫忙。
見他離開的腳步很快,像是急著想去見重要的人,父母倆不禁笑了。
「這麼急,一定是女孩子。」約翰遜一臉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歎。
「你就別問了。」羅莎忍笑,拉著丈夫回到總部內,與幕僚們一向討論。
此刻,諾頓面露微笑,看著簡訊的發信人欄感到十分開心,是卞玨,她來見他了,約他到一家酒吧碰面,他確定了地址,攔了計程車,前往卞玨所在地。
卞玨選擇的酒吧,是一間距離他所在處半小時車程的地方,因為夜深了,附近少有人走動,但諾頓下了車之後腳步沒有停留,直直走向那家卞玨指定的Pub。
酒吧裡沒有太多人,卞玨就坐在吧檯最裡面的位置,幸好他一進門就看到了,便立刻向她走近。
「你怎麼突然來了?」諾頓生下,脫下外套,向酒保要了杯加了冰塊的威士忌。
「我擔心你。」卞玨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他,神情難掩擔憂。「非得親眼看你沒事,我才放心。」
她擔心他,才放下英國的學業來美國見他一面。
仔細想想,這是他們相戀之後頭一回在公開場合碰面,卞玨的用心讓諾頓感動。
「你聽說了我家族的事?」他對她笑,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向她保證他一切沒有問題。「我很好。」
「我不放心。」卞玨眉頭蹙起,直直望向他,問道:「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嗎?我想,如果是要從羅南身上下手,我應該有機會——」
她的擔心讓諾頓感動,但一聽她提起要從自小到大的死對頭身上套消息,他不贊同的皺了皺眉。
他沒用到讓心愛的女孩擔心他,甚至主動提議幫他探問消息,諾頓有些惱怒,他當然不會忘記,羅南那個男人對市在多有興趣。
卞玨得為了幫他付出什麼代價?見卞玨有求於他,羅南會放過這個為難她的機會嗎?不用想只是碰她一根手指頭了,羅南連想看她一眼都不可以!
「就算我會死,我也不允許你接近他。」笑容白臉上斂去,諾頓難得動了怒。
「不准去。」
卞玨看著他,神情複雜。
諾頓對她的到來不感到意外,正代表伊萊斯家族的情況有多糟,但都這個時候了,他也不打算讓她從費南德茲家下手,找到對他家有利的證據。
諾頓不願意利用她,他非常的為她著想,讓她感動,但——
「可是我想去。」卞玨不顧他的反對,態度比他更強硬。
「卞玨!」諾頓俊眉連成了一直線。「不。」
「你阻止不了我的。」卞玨任性地回答。
這是兩人相戀以來,諾頓頭一回生氣,以往他們見面的時間太少,還得避人耳目,總是把握每一分相處的時光,絕不浪費時間來吵架,但他們現在卻在酒吧裡大吵了一架,爭得面紅耳赤,酒吧裡的客人、酒保都注意到他們。
諾頓想掐死她!他沒遇過這麼頑固的女人,不聽他的勸,堅持要用自己的方式「幫」他。
「我說過了,我不需要你用這種方式幫我!」他憤怒地把空酒杯往桌上一砸,由於力道太大,不慎砸破了酒杯,發出極大的聲響。
諾頓粗暴的動作嚇到了卞玨,她傻了、楞了,沒有辦法反應,就這麼呆呆的看著諾頓,幸好,碎玻璃並末刺傷他手掌,酒保很快便拎來紙,巾,僵著一張臉的諾頓自行處理。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兩人之間流轉,久得像是一世紀那麼長,打破沉默的,是卞玨的手機齡聲。
她蒼白著臉,低頭接聽電話。
「我是……好的,我馬上到。」卞玨結束通話後,對諾頓說:「我母親發現我回來,我得先離開,好向她交代我為什麼突然離開英國——你之後可以來找我嗎?」她柔聲軟語,交給他一張飯店磁卡。「我們一個小時後見。」
卞玨掏出錢包,付了酒錢,很快便離開了。
由於動作太匆忙,不意漏了小東西,但她頭也沒有回,就這樣離開了。
「卞玨!」諾頓十分懊悔自己對她的態度惡劣粗魯,來不及道歉,她就走了,而離開時,她遺落了她的圍巾,以及她忘了放進包包的手機。
諾頓拿了她的東西,想著晚點再拿給她,豈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是簡訊,他沒有探人隱私的習慣,只是一瞥,卻瞥見了發訊人的姓名,是羅南·費南德茲,訊息的預覽則是「我到了,等你。」這幾個字。
諾頓一楞,發現了一件事——卞玨說謊!
方纔那通電話不是她母親打來的,而是羅南!
「該死!」他低咒一聲,大罵出口,掏出錢包將酒錢付了後,拿起她遺落的手機以及她給他的飯店磁卡,帶著洶湧氣勢,直接前往她所在的飯店。
如果在她的飯店房間內看見羅南,諾頓發誓,他會打斷對方每一顆牙,然後再掐死卞玨那個女人!
為什麼她就是說不聽呢?這麼一意孤行,氣死他了!
諾頓帶著磁卡來到房間前,他抖著手刷開房門,然後大步跨了進去。
房間裡燈光明亮,空氣中散發著精油香,他繞過華麗的玄關,看向客廳裡,有移位的沙發、倒地破裂的酒瓶,凌亂得一塌糊塗。
但更讓諾頓怔楞的,是地毯上悚目驚心的大攤血跡,以及,一把沾了血的水果刀。
諾頓想過任何一個他來逮卞玨時可能會看見的場景,也許她正在跟羅南談交易,也許她母親在場——多糟的場面他都想過,也推敲出應付的方式,但這個,絕對不在他想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