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可以。」靳子傑簡單應道。
如果讓她知道他的身份,他就能向她抱怨一些工作上的煩人瑣事,只是突然表明身份未免唐突,他也還想回台灣後再當幾日客人接受她服務,能理所當然地要她陪在身邊。
靳子傑和她閒談幾句後便結束通話,他雖覺得她說話語氣沒之前的精神抖擻,但只以為是因工作太累的緣故,一時沒多做他想。
他其實不喜歡透過電話跟她聊天,喜歡面對面聽她說話,才能看見她的表情、她的笑容。
之後,他沒再打電話給她,一方面忙著工作,一方面想說回國後有的是時間再次聽她嘰嘰噴噴地談笑。
「什麼?離職了?!」當靳子傑結束工作返回台灣,沒回台北住處,直接便由機場驅車前往宜蘭的香楓渡假村,只想能早一刻見到倪小瑤。
他在下午四、五點抵達渡假村,於大廳櫃檯要辦理checkin,指名倪小瑤繼續擔任他私人管家,卻意外聽到櫃檯小姐告知倪小瑤已離職。
「什麼時候的事?」靳子傑濃眉一攏,神情不快。他四天前打電話給她,她完全沒提到離職的事。
結果櫃檯告知她離職正是四天前的事,令靳子傑更為不解。
那天晚上他打電話給她,還間是否有什麼狀況,若她當日已離職,為何要瞞著他?
他忽地想起那日聽她聲音似乎有些沒精神,莫非真有什麼問題?
她曾說過很滿意這裡的工作環境,不可能無緣無故辭職,他於是向櫃檯探問,希望得到一些消息。
李淑真原本不確定該不該向身為客人的他透露消息,但見他似乎很在意小瑤,且她也覺得小瑤被資遣很冤枉,不禁透露了一些訊息,只是不好把話說太明,她只能說小瑤因被誤解行為失當而被解雇,也說出她母親住院開刀的情況。靳子傑聞言眉頭緊撐,臉色鐵青。
他一方面氣惱她被草率解雇,另一方面不滿她什麼事也不願向他透露,感覺跟他關係疏離。
「叫方經理立刻到二樓已會客室見我!」他憤而撂下話,將行李箱擱在櫃檯前,只持著公文包便逕自往電梯方向而去。
李淑真愣住。雖猜想這客人應該身份不凡,但沒料到他竟像吩咐下屬般要經理去見他。
她猶豫著該不該通知經理,思慮片刻,仍按下經理室的分機。
原以為會被經理指責她不懂應變,不料經理一聽到狀況,緊張地要她立刻找個人去會客室招待,而他會盡快趕過去。
這下,李淑真更懷疑那位奧客的身份究竟有多尊貴了!
第8章(2)
「怎麼一回事?給我好好解釋清楚!」靳子傑繃著臉,怒聲質問。
此刻,會客室裡,不僅方經理在場,連決定將倪小瑤資遣的尤怡伶也被叫來問話。
尤怡伶直到此時才知道,眼前的男人竟是擁有國內外六座香楓渡假村的大老闆。
即使先前他投宿這裡一段時問,她也不曾有跟他直接面對面的機會,若非方經理介紹,她難以相信年約三十上下的他,竟是這麼厲害的大人物。
但尤怡伶不明白,這樣的大人物,為何因她辭退歹也服務生而大動肝火,還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她不認為自己做法有何錯誤,她不單因那些照片及匿名指控就直接對倪小瑤懲處,她也找了她身邊的人問過話,雖有人力挺她無辜,但更有人暗指她從事不當行為。
就算事實並非完全如此,但為顧全大局,避免再茲生事端,她只是做出身為主管當做的決定。
「什麼?!」靳子傑聽完尤怡伶詳述不得不辭退倪小瑤的原由,神情驚愕。
援交?!
「胡扯!」靳子傑站起身,怒喝。「照片跟匿名信在哪裡?全拿出來給我看!」
簡直太過荒謬!單純樸實的她竟會被指控栽贓這種罪名,還輕易就被採信,因而被資遣,難怪她無法向他說出口。
這未免太過污辱她了!
他氣怒不已,卻忽地想起,他不也曾因聽到她接聽一通電話就對她產生不堪誤解……
只是那時他會誤解,是因她說的話充滿曖昧,容易讓人想歪,更因他先前曾對扮小三的她產生人格誤會,才會曲解她的話。
如今,她是在什麼情況下被陷害抹黑?
在他看到尤怡伶顯示的證據後,更為惱火,即使有圖文說明,他也能百分百肯定她是被人刻意誣陷。
他無法理解,什麼人要這樣陷害她?她的個性不是會跟人結仇,即使心有不滿,也不會正面跟人衝突,頂多忍無可忍,私下找無人的地方發洩情緒罷了。
她的怒氣怨言轉眼就過,且她天性樂觀開朗,沒道理會跟人結怨。
他想不透背後的原因,一雙沉眸揪著一張張被竄改合成的照片,那原本該是他的位置卻換了不同的男人,而且對方靠她更近、更親密。
明明清楚知道這些照片是假的,可看見一隻手臂搭在她肩頭,他莫名就是心裡不爽快,若非照片顯示在計算機屏幕上,他也許就直接撕碎了。
胸口頓生無端的酷火,令他怔愕了下。
原來,他在乎她早比自己以為的還多。
「這些照片全被竄改過,光是手機照片那張,木屋的房號就有明顯的矛盾處。
「三0二房的門柱跟三0六房門柱的木牌雕紋並不同。」也許因照片是夜晚拍攝有些昏暗,陷害她的人只粗糙地將房號竄改而已,根本沒注意到這個細節。
雖說木屋區不同區域才有風格相異的建築,同一區域皆為外觀相同的木屋建築,但他當初要求設計師在屋裡屋外一些細部做出獨特的區分,看似相同的木屋,其實每棟都有其特色。
「更別說其他照片,靠在她身邊的男人全是被移花接木合成上去的!」即使乍看之下照片合成得非常自然,他也能確實指出真相。
「這幾處景點是我要求倪小姐帶我去參觀的,而我並沒有靠她那麼近!」靳子傑強調,話音無比氣悶。
要是讓他揪出這幕後黑手,他絕不輕饒,竟敢如此陷害污辱倪小瑤,還弄出這種讓他看得礙眼的照片來,就算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不堪照片,他也難以容忍。
尤怡伶聞言,心驚了下。
想起當時倪小瑤也強調照片是造假的,尤怡伶原也沒想直接就認定她的罪責,卻因她同寢室同事的說詞而加深懷疑,想說即使她真有被誣陷的可能,那也表示她私下與人有恩怨才會遭陷,基於諸多考慮,仍做出資遣她的決定。
「斬先生,這件事我一定會詳查,盡快給您一個交代。」方經理神色惶惶道。
第一次看見頂頭上司如此盛怒,他也許早該想到靳子傑對倪小瑤的看重,不是單單因為她的服務熱誠。
再者,就事論事,若倪小瑤實屬無辜,理當不該被資遣,如果他當時人在渡假村裡,也許會對這件事詳加瞭解,但他從台北返回時只聽尤怡伶簡言報告因故辭退一名服務生,基於對下屬的信任,也沒多追問什麼,知道若非事態嚴重,尤恰伶不會隨便辭退員工。
只是沒想到才回國的靳子傑會憤怒地追究此事,在聽到內情後,他不免要責備行事草率的尤怡伶。
「這件事我自己調查,不用打草驚蛇,我自會揪出那個居心叵測的人。」靳子築忿忿道。
他要親自為倪小瑤討回公道,還她清白。
原想澄清她的名牌衣飾及名牌包是他所贈,但又怕解釋起來更引人誤解她,只能做罷。
無論如何,他會盡快查明真相,洗刷她的冤屈……
台北連日下著大雨,天氣濕冷,感覺像冬天提早來臨。
倪小瑤下公交車,撐起傘,迎面冷風拂來,讓穿著厚外套的她,頓覺一陣寒意。
她吸吸鼻子,朝不遠處的銀行走去。
明天母親就要出院了,她得將費用備妥,才在吃了午餐過後前往銀行領出所有存款以支付明天所需費用。
她存簿裡全部財產就二十一萬多一怯了領出整數後只剩下幾百塊,而這些錢支付完母親的手衛住院費,也只會剩幾千塊,幸而她還有先前領的薪水及各二個月的遣散費,足夠讓母親出院後買補品及繳房租,然後她便要趕緊找新工作了。
她一手捉著側背包提帶,步出銀行後,不禁有些不安,這輩子從沒帶過這麼多錢在身上。
撐起雨傘後,她左手將背包提帶捉得更緊,心想是不是改搭出租車比較安全。
只是從這裡坐回醫院也不過三站,搭公交車只要十五元,搭出租車一定破百,說不定還會超過兩百元……
沒什麼機會搭出租車的她實在估算不出費用,但怎麼想都貴太多了,她還是選擇朝著公車站牌走去。
雨愈下愈大,路面濕轆轆的,她不禁走得更緩慢,一手仍緊按著側背包。
下午兩、三點,大馬路上車輛不多,路旁更無行人走動,只有她一個人縮著肩,緩步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