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已經習慣了。」
天氣雖然寒冷,她還是習慣開一點縫,緩和室內悶熱的暖氣。
窗口的風吹來,知道他存在以後,她彷彿嗅到他獨特的氣息,然後低垂的目光掃到她坐著的位置旁邊跟著下陷了一塊,立刻就嚇了一跳!
沒想到他距離她這麼近。她不由自主地往長沙發的邊緣慢慢挪去,還好這張沙發坐四、五個人都沒問題,空間還很大。
白無辰手肘靠著沙發椅把,撐著下巴,慵懶地半斜著身軀坐在另一頭看她像個被欺負的小媳婦似的離他愈來愈遠。
「你對過去有點記憶了嗎?」他不在時,她倒是挺悠閒安逸的。他心底忍不住微微冒火。
「沒有。」和他拉開了距離,她倒是很爽快的搖頭,連裝出一絲絲的不安都省了。
「是嗎?」哼,他想也不可能有。
她彷彿想起什麼,語氣有些急促地說:「我、我聽艾柏管家說,你是最近才成為他們的主子,我跟你是最近才搬進來住,所以他們也不知道我的過去。你……可以告訴我嗎?」
「當然可以。你想知道什麼?」她那表情就很像趁著他出門前趕緊把握時間似的,一聽見他樂意的語氣,她似乎鬆了口氣,嘴角立刻上揚。
「為什麼我身上有那麼多傷疤?」
他瞇起了眼。以為她會先問他和她過去的生活,她倒是問了一個他想不到的問題。他沒看過她身上的傷痕,不過聽克裡斯的描述和她表現得如此在意……果真很嚴重?
「那是你前任丈夫施暴留下的。後來是我救了你,協助你離婚,一年後你才從上一段婚姻的陰霾裡走出來。」
「我還有過一段婚姻?」那雙靈動的大眼睛登時瞠大。
「是啊,只維持不到半年。」
「那……我的家人呢?」
「你是孤兒,出生就被丟在孤兒院了。」
「孤兒……那孤兒院在哪裡?」孤兒,又遇人不淑,她怎這麼悲慘?
「我也不知道。你說你的童年過得很辛苦,那不是一家有愛心的孤兒院,所以你為了從那裡逃離才嫁人。不幸,那是另一個悲劇的開始。」
不幸,悲劇……她的前段人生如此淒慘,難怪她會選擇遺忘……那跟他呢?該不會也……
「我們是什麼時候結婚的?我為什麼嫁給你?」她眼裡有了恐懼和戒慎。
「我們是戀愛結婚的,我救了你以後開始交往。我跟你結婚已經兩年了,這兩年來我們相愛甚深,雖然你是個黏人的妻子,又愛吃醋,不過我一直都很喜歡你的主動和熱情。」他嘴角扯起不屑和嘲弄,聲音卻溫柔又甜蜜。
他除去了她眼裡的懼意。不知道她聽到哪一段,雙靨已經微微泛紅,看起來似乎顯得羞赧又窘迫……樣子的確挺迷人。
「原來我那麼愛你。對不起,我、我以為……我身上的傷跟你有關係,所以……」她緩緩靠過來,一邊盯著那塊下陷的沙發摸索他。
他動也不動,看著她兩手摸到他身上來。
「我們以前都怎麼稱呼彼此?」她的手一貼到他結實的胸膛上,心跳就加快了。她看不到他的樣子,但是聽屋子裡女傭們還特地拉高了音調來形容,她的丈夫似乎有一張俊俏的臉孔,挺拔頤長的身材,而且還有著高貴超凡的氣質和優雅迷人的行止。而她只知道他和她最近迷戀上那個世界知名的鋼琴家同名同姓。
似乎除了她,整個屋子裡的女生都為他瘋狂著迷,她就不知道,如果她能看見他,是否也會淪為其中一員?但她真的很想看看他。
「你都喚我老公,我叫你梅兒。」他握住她蜻蜓點水就抽回去的手,她立刻就震顫了下,身子僵硬,遲疑了一會兒,才沒有反抗他。
「我……一定得叫你老公嗎?」她紅著臉問。
「你也可以叫名字。」
「無辰……」她立刻揚了一臉笑。
「只是我很懷念你叫我老公的聲音。」他長長一聲歎息。
她一聽,也跟著歎息,樣子有些沮喪,「……老公。」
白無辰嘴邊揚起了賊惡的笑容,拉著她的手舉到唇邊,深深的印上一吻。
她似乎還搞不清楚狀況,只是感覺有一股溫熱碰觸她的手背,然後一接觸到空氣就涼涼的。
他瞇眼瞅著她一臉茫然和疑惑。就算記憶消失了,潛意識裡應該也還對過去熟悉的動作有反應吧?
他傾身靠近她,在她彷彿感覺到有一股溫熱的氣息吹拂她而顰眉時,吻住了她豐潤飽滿的菱唇!
「耶……」她嚇了一跳。
她嘴一張,一聲驚呼來不及出口,一股滑溜濕熱的感覺就溜進她嘴裡來了!她瞠大眼睛,心跳愈來愈快,意識愈來愈混亂,臉上閃過驚愕、疑訝,好一會兒才恍然是他的嘴、他的舌,他的氣息……
他冷靜不帶感情地品嚐著她,觀察她的反應……生澀,毫無技巧,透露她的毫無經驗。
她,該不會還是處女?
白無辰扯起眉頭。他的猜測似乎需要修正了。
「唔……」她抗拒了。
他放開了她。
她像是驚弓之鳥,屁股拚命地往後挪,喘息著,整張臉都紅透了,彷彿羞得無地自容,不知所措。
他瞇眼瞅著她,眼神很冷,聲音卻極為無辜、憐惜而溫柔。
「梅兒,你怎麼了?我們是夫妻。」
她的腦袋好一會兒才恢復運作,慢慢才聽進他的話……她的眼睛瞪得好大,眼眶有些濕潤,黑白分明的眼裡緩緩浮出愧疚和無奈。
「……我知道。對不起。」
審視她的表情好半晌,他還是一臉冷漠,不曾動容。
「是我不應該,你失憶了。梅兒,我嚇到你了嗎?」
「沒有、沒有,我沒事。」一聽見他滿含歉意的聲音,她趕忙搖頭。
「……那就好。」他斜倚沙發,托著下巴,臉上全無表情。
「陣冷風吹了進來,她沉默了會兒,表情顯得很沮喪,肩線垮下了。
他這時候才留意到她擱在茶几上的書本,是和失憶有關的。
經過一陣沉默,她忽然又開口了,「我……我很感激你以前的幫忙,也……很想繼續做一個好妻子,但是我一點記憶也沒有。我會努力想起來的,你可以再給我一段時間嗎?」
以前的幫忙?他思索了一下,才把剛才隨口胡謅的故事給找回來。她指的大概是他從她前任丈夫手裡把她救出來那一段吧。他可沒想到她聽得如此入神和感動。
就算失憶,也不見得有必要把自己當一張白紙,任人隨意塗抹……她可不要以為每個男人都有憐香惜玉的柔情啊,那可就錯得離譜了。她愈是如此,他骨子裡惡劣的基因就愈亢奮。
「但是梅兒,失憶這種病,幾時能痊癒,就連醫生也毫無把握。這並不是病人說要努力就能好起來,你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我會心疼的。」他拿起那本書,隨意翻了翻。
聽見她歎息,他才抬眼。
她似乎很容易被感動,他隨口的安慰,她聽得眼眶泛紅,「你真好……為什麼我有你這麼好的丈夫,我卻忘了你呢?……如果是我被遺忘了,我一定會很難過,心會很痛、很痛……你卻這麼為我著想。」
心,會很痛、很痛,一定會很難過……這種心情怎麼感覺很熟悉?彷彿被他塵封在遙遠的某個記憶,經由她的提醒,悄悄復甦——
啪!他合上書本,中斷受干擾的思緒。
「如果你能恢復記憶,我真的會很高興。」從頭到尾只有這一句,出自他肺腑。「不過,你千萬不要勉強自己。梅兒,你能夠站在我的立場為我想,我就感到很欣慰了。」
她咬著唇,似乎很想把焦距對準他,卻不知道該看哪兒,那模樣無辜而又惹人憐惜。
他抱起胸膛,冷冷看著她,聲音裡融入一絲歎息,又說道:「我會忍著,盡量不碰你。」
她羞紅了臉,也同時浮上一臉愧歉,兩手不由自主地抓著白色的裙子,手指輕顫。
不久,她主動靠過來,摸索著他。
他沒有任何動作,任憑她碰觸。
她從他寬闊的肩膀緩緩往下,摸到他修長的手指,還是有一些猶豫和遲疑,一會兒,才終於握住他的手。
「以前……我怎麼叫你,我以後都這麼叫你……老公。」
她輕細的聲音哽咽了,一句「老公」,彷彿帶著愧疚和補償……他瞇眼瞅著她,眼裡有了不悅。
她是認真的嗎,以後都叫他老公?她以為等著喊他一聲老公的人有多少?輪得到她!
「你不用勉強自己。」真的不需要,他現在知道他戲弄她過頭了。她也太聽話了吧?
她緩緩搖頭,嘴角牽動一抹溫柔的微笑,更加堅定地握緊他的手。
「你對我這麼好,我不可以仗著自己失億,一再讓你受委屈。」
可別讓他受委屈才好。他瞇起了眼,深深地凝視她,一副亟欲看穿她的眼神。
「我……我會努力……會努力……當你的妻子……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