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她連忙把貓放下,理理衣服,這便出去。
來人是康氏身邊的姜嬤嬤,只說田氏病危,讓她回去見見。
左勝琪一點都不想見,都下毒了有啥好見,但情況又不允許她說不,只能讓蘭秀簡單收拾幾件衣服,匆匆上了馬車。
車子一路疾行,顛得她難受,原以為晚上可以在驛站休息,沒想到姜嬤嬤說不用,讓她晚上睡在車子上,這樣明天一早就可以入將軍府,聽得她簡直無言,但也沒辦法,只好照辦。
整晚都不知道被顛醒幾次,坐著的蘭秀更是一臉口吐白沫的痛苦樣子。
一路辛苦,總算在隔天上午進了將軍府。
下了馬車,正要往仰熙院的方向去,姜嬤嬤卻要她先去齊心院拜見大將軍跟康氏,左勝琪真有種翻白眼的衝動,怎麼這麼多繁文縟節啊,說田氏病危要她連夜回來,都「病危」了還得先去拜見祖父祖母。
不過無奈之下,她還是去了。
一進院子就感覺到一種奇怪的氣氛,這明明是康氏的院子,但左興在,徐氏在,左雲兒也在,看著她的眼光像要噴火。
懶得理,左勝琪向前,便朝居中而坐的兩老跪下,「孫女勝琪給祖父祖母請安。」
靜默。
沒人叫她起來,所以她得繼續跪著。
康氏的聲音不冷不熱,「知道為什麼把你從莊子叫回來嗎?」
「姜嬤嬤說,是母親生病。」
「你母親身體最近不太好是真的,不過讓你回來,主要是問問你還要臉不要!」康氏一下子就把原因甩出來,「都放到莊子上了還能繼續勾搭重馨世子,若不是有人跟我說,我還真想不出你膽子這樣大,臉皮這樣厚。」
原來如此,不是田氏病重,是怕她不願意回來,也是,畢竟都在那種地方了,誰也沒辦法勉強她。
腦袋裡一邊想著到底誰告密,她一邊回答,「回稟祖母,不管是何人所說,都是為了討賞,祖母可別被貪心的下人給騙了。」
「你的意思是你沒主動勾搭世子?」
「絕對沒有。」是世子主動勾搭她。
「沒有讓世子到莊子上去住,沒有入京跟世子密會,數日未歸,還與世子書信往來?」
有有有,通通有,但傻子才在這種時候說實話,現在四面楚歌,自然是保命為上。
左勝琪雙眼直視康氏,不驕不躁地慢慢說:「自然是沒有,孫女到莊子上後,可從沒出離莊子太遠,最遠也只是到後山去賞賞花而已,讓世子到莊子上住,或是入京什麼的,實在荒謬。
「莊子又不是只有孫女帶去的丫頭,就算孫女不要臉面真做出這事情,莊子上十幾人都看到了,怎麼可能現在才傳入京城,管家可是每個月都會去莊子發錢銀的,難道沒人想要跟管家說一說?」
看到康氏臉色稍善,她更有底氣的加碼,「至於入京與世子密會更是離譜,莊子距離京城兩日路程,孫女又沒馬車,如何入京?
「前些日子大雨不斷,難不成那人的意思是我冒雨走了十日?祖母您想,今年春雷響,春雨傾盆,夏雨更是綿延,別說十天,就算只走一天都會生病,孫女病後還在調養,實在不可能有力氣在雨中行走那樣遠的路,祖母明鑒,這構陷得也太厲害了,唉。」
雖然通篇睜眼說瞎話,但最後一聲歎息卻是真的,莊子上才幾人,居然有人告密,太不可思議了。
她還以為那些人都很老實,現在看來,老實的只有她,居然沒看出其中有報馬仔,嘖。
「最近莊子上有兩人缺錢,一個是呂大娘,她的弟弟在梅字驛站當大廚,可梅字驛站前幾個月卻給燒了,這幾個月都靠跟著呂大娘要錢過活,另一個是守門的牛婆子,她孫子前些日子上山被野獸咬傷,為了救這孩子,家中金銀盡去,這兩人都曾跟孫女支過月銀,但孫女手頭緊,沒能幫忙,若有人想拿好處又能順便陷害我,大抵也就是這兩人了。」
康氏不語,事實上,來告狀的正是呂大娘,趁著半年一次入京跟她報告的機會,說得活靈活現,還不巧被雲兒給聽到,當下大哭說要把這賤人叫回來好好管一管,說世子爺是她的,不准人搶走。她實在拗不過,只好讓人去傳話。
現在想來,自己大概是近日心煩,所以一時沒細想,別的不說,如果真有那些事情,怎麼可能等到現在才傳入耳中,當初打發她去那莊子,就是因為四處無人煙,她沒馬車,又要如何入京?
「若祖母沒有其他交代,孫女這就回仰熙院見見母親。」
「慢著。」左雲兒氣急敗壞的尖叫,「你說你沒勾搭世子,你有什麼證據?」
左勝琪差點笑出來,但還是得強忍,「九妹若覺得我行為不端,應該是九妹拿出人證物證說明我有罪,而不是要我證明清白,祖母,根據大黎律法理當如此,不知道孫女有沒有說錯?」
康氏已經被她說服,正覺得自己蠢,沒想到左雲兒卻在這時候又鬧起來。
「祖母,她分明在狡辯,若不是她糾纏世子,侯府怎麼不再談親事了,賀老太太都說一定要娶左家的女兒,家裡現在只有我一個嫡女,但偏偏,偏偏賀家又不提了。」想到委屈處,左雲兒眼圈一紅。
自己是女孩子家,總不可能要左家去提吧,這樣就算能成,過門也會被笑死,又見左勝琪下放到莊子上,不但沒憔悴,還顯得更精神,臉頰圓潤,皮膚白晰,顯然過得很好,而自己卻因為親事鬧心,總覺得最近難看許多,「祖母,她既然說跟世子爺沒糾纏,那好,七王妃最近在給王爺找新人,不如把她送去吧,如果只是妾室,王妃應該不會計較她之前的醜事。」
混蛋左雲兒,自己單身關她什麼事情,居然要她嫁給七王爺當侍妾,雖然不知道七王爺會不會對她好,但王妃肯定對她很不好。
要跟其他女人共事一夫已經很可憐了,更可憐的是還不能當大老婆。
一想,她狂咳了起來,身子本就還沒完全恢復,這下知道一步錯就餘生全毀,咳得更是真切又厲害,「祖母,咳……孫女……咳咳咳,孫女真是……」
咳成這樣還把我送入七王府?就算她什麼都沒說,七王府也會懷疑她有肺癆,到時結親不成反而變結仇。
「你就裝吧。」康氏冷冷的說:「到時候把你那群忠心的僕人再帶回仰熙院,跟你母親,弟弟一塊在這,我看你咳嗽好不好。」
「孫女病重,絕非假裝,祖母也是知道的,我相信這宅子的任何事情都瞞不過祖母,勝琪的病,真沒好得這樣快。」
左雲兒哼了一聲,「你啊——」
「夠了。」一直沒怎麼講話的左承恩開口了。
因為他太少說話,以致於左勝琪一時無法想起這到底是誰的聲音。
「勝琪,抬起頭來祖父看看你。」
「是。」她抬起頭,看看這個多年來冷血又無情的祖父。她一直覺得很奇怪,這明明是他的家,他的妻子兒女,但他為什麼這樣冷淡,好像都跟自己無關一樣。
「好了,她以前鬧的事也懲罰過了,你是她的祖母,好歹給她張羅個正經婚事,不要只想著拿她去換好處,我是一品將軍,還沒落魄到要用孫女換富貴。」
「夫君,可是……」
「可是什麼,你若不願幫她費心,就讓她自行婚配,讓你親孫女嫁個自己不喜歡的人,你捨得?」
一家之主都發怒了,康氏再跋扈也不敢再爭論,只能說是。
左勝琪自然沒那樣不會看狀況,趕緊告退——康氏肯定也不想讓外人看到自己被罵,沒人刁難,她順利從齊心院逃出。
姜嬤嬤跟著出來,一臉似笑非笑,「沒想到小姐這麼能說。」
左勝琪回頭直視她,「你也不用這樣賣力,在祖母眼中你就是個下人,你的女兒再貌美如花,也只是三哥的通房,不會因為你賣力辦事,她就成了姨娘,除了我的親祖母,你見過左家哪個丫頭扶成了姨娘?」
姜嬤嬤被說中心事,臉色十分難看。
「祖父是正一品,大伯是正三品,三哥是從八品,想當三哥的姨娘,早著呢,忘了跟你說,三哥三嫂一向待我這妹子不錯,姜嬤嬤今日如此照顧,回頭我會跟三哥說的。」
既然回到家裡,還是去仰熙院看看。
田氏還好,就是鬱悶——她只想著左雷能進族學好好讀書,將來光宗耀祖,卻沒想到這孩子只愛玩,先生的教誨都聽不進去。
簡單勸慰幾句,又讓趙嬤嬤好好照顧,她便帶著蘭秀,主僕從側門出了將軍府。
重馨侯府側門。
左勝琪很肉痛的給了兩大碇銀子,「小哥,麻煩替我找個人,是世子爺院子裡的韶華姑娘,我是城外農莊的人。」
找個大丫頭也不是什麼大事,那守門的收下銀子,其中一人便進去,大概過了一炷香,韶華便跟著那守門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