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們的命運當真如九哥所說,那他該做的事,豈不就是離她遠一點嗎?
當然,還有另一個方式,就是早點娶她入門。
「嫁給我。」藺常風握住她的肩膀,看入她的眼裡。
戚無雙撫著藺哥哥糾結的眉,知道他即便因她而失去一切,卻沒放棄過對她的愛。
「記得嗎?我向我爹許過願,等到『無雙坊』成功之後,我才會嫁給你。」她摟著他的頸子,密密親吻著他的眼耳鼻唇。
「你為何要這麼固執?」他凜著眉,不快地說道。
「為了讓你印象深刻啊。」她嘻嘻笑著,用鼻尖與他輕觸著,整個人膩在他身上,像是巴不得整個人都鑽進他身體裡一樣。
藺常風長歎了口氣,扶著她躺回床榻上。
等到她鋪子開幕之後,他便要暗中守護在她身側。因為這是他如今唯一能做之事。反正近來也沒有什麼大事要處理了……
「藺哥哥又皺眉了……」戚無雙摟著他的手臂,翻上他的身子,咬住他的唇。
藺常風扣住她的後頸,加深了這個吻。
她則順著他的手勢躺至塌間,準備再一次的歡愛。
想佔有她的衝動,讓藺常風全身疼痛不已。但他咬緊牙根,強迫自己壓下慾念。他想他該試著與她保持距離數日,若這段時間內,她一切無恙的話,那他……
藺常風不願再想,他驀地起身吹熄窗台上的燭火。
「睡吧。」他攬著她說道。
戚無雙一怔,因為他的身子明明對她還是有著慾望,而她稍事休息後,已有力氣與他貪歡了。
「藺哥哥現在是在欲迎還拒嗎……」戚無雙撩起髮絲撥弄著他結實的胸膛,感覺他的呼吸變得粗重。
藺常風捉住她頑皮逗弄的手,重咬了下她的掌。
「你累了。」他將她的臉頰壓到他的肩膀,強迫她枕著。「睡!」
「我不累喔……」她別過頭,用雙唇撫過他胸前,吮著他結實肌理。
藺常風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身軀灼熱到幾乎快炸開。
但他愈是沉溺在她身邊,就愈是對她不可自拔。他想試試看若忍著不碰她,她的意外是否真的會減少……
「睡吧。」藺常風覆住她的臉,把她抱回她的枕間。
戚無雙嘟了下唇,身子一側,便又溜回他胸前,把她當成枕頭賴著。
藺常風僵直身子,手掌定定置於身側,強迫自己不摟著她。
她拉過他的手掌,環住自個兒的腰。
「快睡!」藺常風唇角忍不住上揚,雙唇輕觸她的頭頂。
「遵命。」她的小臉在他皮膚上揉蹭了一會兒之後,眼一閉便掉入睡夢裡。
而他始終睜著眼,直到聽見她平穩的呼吸聲,他才又將她抱回她的枕間,並無聲無息地起身。
「藺哥哥……」她仍閉著眼,卻伸手要找人。
「我忽然想起有篇文章要寫,你鋪子明天還要忙碌,快點睡吧,待我把東西寫好便回來陪你。」藺常風在她額間落下一個吻。
她再度閉上眼。
藺常風走到相鄰書房,摸黑找著了打火石燃起燭火。
與其躺在他身邊胡思亂想,不如辦些正事吧。
九哥數日前來訪過,說「御密處」探子們已發覺國內莫名暴斃之人,通常皆是有財有勢者,過世之後自然也都有人因此受益。而這些受益的人曾在酒後吐露,說他們在一座號稱能除去心頭大患的善心廟里許了願。
他們的願望全都成真了!
他因此而付錢找人去套戚松的話,戚松醉後大談他便是到善心廟祈願,因此才得了戚家這諾大的家產。他之後還帶了大筆黃金去還原,願望若是不還願,會被善心廟神追殺到橫死街頭。
戚松這番話,讓「善心廟」與所有的死亡全牽上關係。
這座善心廟不但不行善舉,還在暗中殺人犯法!
若是他能幫忙「御密處」解開善心廟之謎,便能減少日後枉死之人。他就能借此機會與父皇要求讓戚無雙家產得到平反,以端正人心。無雙也能慰藉戚老爺在天之靈,並嫁與他為妻。
這才是他想要的皆大歡喜結果。
藺常風一忖及此,精神旋即大振。他俯首案前,將這樁案子的來龍去脈寫清楚,並記載下他認為下一步該追查的方向,希望御密探子們可以盡快破案,終結這一切的黑暗。
第7章(1)
七日之後——
暑氣已至尾端,花城已透出早秋涼氣。
熱鬧大街上,女子們三五成群地進出緞子店、絹鋪子,替即將裁製之新裝挑選布面,而「無雙坊」店麵店裡卻是——
門可羅雀。
此時,戚無雙、湯蘭、蘇秋蓮正並肩坐在店裡,如意則站在一旁拿著拂撣整理著櫃面。
「無雙坊」店外招牌上寫的「雲棉天絲、宮綢繭綢,各色面料,應有盡有」,與店內各色繽紛的布匹相應之下,更顯出店內空無一人的寂寥。
戚無雙望著她盯了一上午的帳本,眉頭始終沒鬆開過。
「春風院」花魁的效應,確實帶動了一些風月勾欄場裡的買氣,可風月場中的姑娘其實不到街頭拋頭露面,因此店面生意仍顯得清淡得可憐。
況且,對她而言,近來的煩心事又何止店務這一項。
藺哥哥這陣子總是早出晚歸,夜裡即便是躺在她身邊,也不再有任何歡愛。
好幾回,她主動攬住他,知道他也有反應,但他就只是攬著她,要她早點歇息。
她原本猜想可能是因為她說了他父皇是唯一對她有敵意的人,引來了他的不滿,但她認為藺哥哥是明事理的人,應該不會為這事惱她才對。
或者,是她多心。藺哥哥只是因為怕她忙著店務,不忍心再讓她夜裡少睡吧。
戚無雙長歎一聲,決定夜裡便回去纏著藺哥哥問清楚。
「無雙,你說咱們這點還要這樣冷清多久?」湯蘭問道。
「沒道理啊,花城女子極重姿色,又特愛倣傚京城女子。而這些東西就算拿到京城裡去賣,也是毫不遜色,應該幾天內就要全數賣完的。況且,蔡婆子這回做的青藍布配米紅,正是姑娘家最時興的花色,怎麼會賣不出去呢?」戚無雙雙臂交在胸前,一臉不解地說道。
「新客戶沒上門也就罷了,以前最依賴你配色搭衣的夫人們,這回全都離得遠遠的。」湯蘭一對娥眉挑得高高的,臉上儘是不解之色。
「我今兒個早上到市集裡,聽到幾個男人說什麼要讓『無雙坊』好看、都不許家中女眷到這裡來買東西。說怕她們也學會拋頭露面、不男不女……」蘇秋蓮輕聲說道。
「我前幾日駕車回府時,也聽到這樣的話好幾回,擺明了就是說給我聽的。」戚無雙杏眸沉吟地望向街上川流不息的女子們。
「秋豐國裡的媒婆最愛替花城閨女談婚事,都說花城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如今花城男人們處處和我們作對,教這些女眷不許上『無雙坊』,這些女子哪敢吭氣半聲啊?」湯蘭不悅地說道。
「客人遲遲不上門,總不是辦法。」戚無雙坐正身子,敲著桌几苦思著對策。她對自家鋪子極有信心,問題只在於如何讓那些夫人們在「神不知鬼不覺」的狀況下上門。「你們認為有幾個男子會認真詢問家中女眷身上穿的布是打哪兒買來的?」
「十個也找不出一個。」蘇秋蓮說道。
「沒錯,所以若是咱們能另辟密室,讓夫人們打從後門進來,直接進到裡頭挑選布匹,那買賣不就能做得成了?」
戚無雙一彈指,精神大振地告訴姊姊們清空布匹室,在裡頭擺上檀木傢俱。佈滿鮮花、名畫、時鮮茶點及京城裡艷齋的脂粉。讓夫人們進來時不只能挑選布匹,還能有人替她量衣裁裳,妝點新妝,一舉兩得,豈不美哉。
所有人一聽,全都雀躍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地提供意見來。
蘇秋蓮原就善於裁縫量身,正好能幫夫人們量衣測布,湯蘭最會招呼,巧手妝容本是強項,正好能為夫人們綰髮、配製脂粉新色。
「只是……咱們找誰先做這第一回買賣呢?」蘇秋蓮問道。
「我方才瞧見陶夫人打門前走過。」戚無雙站到窗外一望,果然陶夫人正站在對街,瞇眼瞄著「無雙坊」裡頭呢。
戚無雙對她一點頭,陶夫人扯動了下唇角,很快轉身走進離她最近的戚家鋪子裡。
陶夫人夫婿乃是花城最大糧行老闆,她平日最喜歡廣設宴席、大邀花城有名望之人。以前是戚家鋪子最大的客戶,最重衣色是否與京城皇親貴族們一般時興。
戚無雙一看陶夫人一進戚家鋪子,繞了一圈,卻是什麼布匹也不曾揀起來多瞧,心裡當下便有了想法。
「把那匹半透明的天絲、還有五色雲肩拿過來。」戚無雙說道。
「要做什麼?」湯蘭問道。
戚無雙邪邪一笑,附耳在幾名姊妹耳邊說出她的計謀。
藺常風坐在「無雙坊」對街的雲漢茶坊二樓包廂間,就著半敞的窗,望著戚無雙在店內搬東搬西、忙進忙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