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晚為何是由姊姊侍寢?又為何這麼早就寢?」
唐穎有太多疑惑,執意上前,霍敏兒快步上前,再次擋住她,語氣極冷,「他是我丈夫,我與他幾度尋歡,他現下累了、睡了,有何奇怪之處?」
唐穎先是一楞,明眸隨即冒出妒火,「他——不,我以為你不會想要他了!」
她冷笑,「並非不想,只是不願跟別的女人共事一夫而已。」
「那又為何突然接近他?」
「不是突然!是我發現我還很愛他,我不想就這麼不戰而降,把他拱手讓出,更不想承認自己的魅力輸給你!」她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繼續道:「所以厚顏將他請來,敞開心的跟他談心底話,幸好,他是在乎我的,我相信你也知道,他只是一時為你所惑,當然,你也一定知道,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
「你!」她氣得語塞,聽出她加強語氣的四個字。
霍敏兒突地又嫣然一笑,「妹妹莫急,這段日子由我伺候少倫,要不了多久,他不就又回頭找你?屆時,妹妹可要記得,要他馬上將你娶了,免得還要再多等一輪。」
「你!」被一再的冷嘲熱諷,唐穎卻無言可駁斥,只能怒不可遏的轉身就走。
霍敏兒立即上前,將房門給關上還落了閂後,才轉身走回床前。
錢少倫灼灼黑眸凝盼著她,「謝謝你,還有——」
「不客氣,這只是權宜之計,你別想太多,等傷口好後,我會把你還給她。」她知道他要提她說的某一句話,她連忙打斷。
他笑意一僵,「就這樣?你一點都不想知道我為什麼受傷?」
「我是想知道,可你願意說?」她反問。
他啞口無言。他怎麼能說?她連半點功夫也無,萬一將她扯入,只會為她帶來危險。
「我就知道。」她苦笑,「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你?我嫁的人到底是怎樣的人?你像個最熟悉的陌生人,而我像個笨蛋!」她很難過,她可以確定他隱瞞了她好多好多的事。
「我有不能說的苦衷。」他定定的看著她,「但你愛我,對嗎?你剛剛說了——」
「我也說了那只是權宜之計。你受傷了,睡吧,我也想休息。」她在椅子坐下,打算就這麼過一夜,要不,若唐穎去而復返,怎麼辦?反正,她應該也睡不著。
他明白她的考量,但他不捨,「你來床上睡,我——」
「不必,你睡吧。」她闔上眼睛,身子靠著椅背。
他困難的起身,硬是以沒受傷的手,拿了件外衣,輕輕的蓋在她身上。
她仍閉著眼睛,但眼眶灼熱而泛淚,她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個像陌生人的丈夫……
錢少倫突然天天窩在南院與霍敏兒形影相隨、上演鶼蝶情深的戲碼,錢府上下對這個情勢大逆轉,倒沒有不知如何面對的問題。
即便多數人對此事是霧裡看花,但大家也不想深思,對於少爺跟少奶奶又恢復過往的濃情密意,眾人是樂見的,對唐穎被冷落的事,大家在私下更是鼓掌叫好!
畢竟少奶奶善解人意、生性寬容,與奴僕們相處融洽,她得寵,才不至於有當家主母虐待下人的慘事發生嘛。
然而,沒有人知道,寢室裡的氣氛其實冷得像冬天。
一連數日,她為他包紮傷口、親自為他擦拭身子,餵他吃飯,但大多時間都是沉默居多。
「別跟我冷戰,敏兒,除了我有苦衷的那件事外,我們什麼都可以談。」
在她為他的傷纏上布條時,他忍不住投降。
「把談的時間拿去思考要怎麼跟唐穎說吧。」
錢少倫無奈抿唇。這倒是真的,唐穎天天在房門外喊著要見他,若不是她以主母之姿派了兩尊門神守著,她應該已經闖進來。
「你不見她也不成。」她又道,就像不跟她說真話一樣,事情永遠不會結束。
他吐了一口長氣,「我的傷口還沒好,她會這麼急著找我,是為了確定我有沒有受傷。」他相信唐穎已經起疑心。
「所以,她跟你隱瞞的那個身份有關,也因此她要求證……」她喃喃低語,突然覺得自己一心一意待他,好不值得,相較之下,唐穎知道還比自己的更多……
「敏兒?」
她聽見他的叫喚,卻不想再談,她轉身直接走出去,尚未到店舖,就見到總管匆匆過來,「怎麼了?」
「是唐姑娘。」
老總管娓娓道來稍早發生的事。
因為錢少倫避而不見,霍敏兒又不在,她索性干涉買賣,以二夫人自居到店,而裴德的總管過來,說裴德臨時想要一匹仙之彩布送給國舅爺的夫人當壽禮,然而,仙之彩布無法臨時購得,店內就只剩一匹是下午要送到陳員外家的。
「但唐姑娘竟然說,她是少爺的二夫人,又與裴德大人是舊識,就自作主張的親自將那匹布送到裴德大人家去。」
「做生意講求的是信用,她怎麼可以這樣做?!我去攔她。」
「唐姑娘已經坐上馬車走了!」
就算如此,霍敏兒還是快步的往店舖走去,沒想到,才走到庭院,就見到好久不見的宮群皓,他從錢少倫受傷那天起就不見蹤影。
「老總管,我有些話想私下跟你家少奶奶說。」
老總管瞧向霍敏兒,見她示意自己離開,他才退下,之後,官群皓才開口對著霍敏兒道:「少倫的傷快好了吧?你跟他還是沒和好?」
「你到底是誰?少倫又是誰?我指的是除了錢家少爺這個身份之外。」她沒有回答他,而是丟出自己的問題。
宮群皓那雙美麗的黑眸掠過一抹興味,「看來,他還是什麼都沒跟你說。其不可思議,他竟可以為了保護你,寧願忍受你的不諒解與持續的冷戰,我就說嘛,像他這樣的男人,一旦動了情便是一生一世,霍敏兒,你可真幸福。」
幸福?她不懂。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宮群皓向四周看了看,見附近沒人後,他突然拉著她的手腕,就往假山快步走去。
當霍敏兒發現裡面竟然還有密室時,她簡直難以置信。
「這是我跟少倫談一些秘密的地方,我讓你知道,是因為我相信你不會出賣少倫,當然也不會出賣我。」對這一點,他很有自信。
「謝謝你對我的信任,但少倫——」她難掩傷心。
「你誤會他了,他不是不信任你,而是太愛你,不希望你受到傷害,才不說出一切。」他微微一笑,「我跟他是好兄弟,早猜到他寧可苦自己,所以,在將一些重要資料親自送給一個能懲治裴德的青天大老爺後,決定再回來一趟。」
宮群皓隨即道來。他跟錢少倫其實是師出同門,有同門之誼也有兄弟情感。
錢少倫從小才智就高於他大哥,可他大哥長大權力一把抓後,不希望錢少倫干涉家中事,讓人看出他的能力其實不及弟弟,錢少倫不想和兄長因此產生嫌隙也就不多參與。
後來,在一個因緣際會之下,錢少倫跟宮群皓的師父拜師學藝,沒想到,他竟是個武學奇才,極有慧根,別人要練一年的功夫,他三個月便學會。
後來,宮群皓有感於世態炎涼,惡人為非作歹,卻無人敢阻止,而創立了獨善聯盟,插手管那些連朝廷、地方官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閒事,再利用官場惡鬥、爭權奪利的心態,買賣惡人情報罪證,大刺刺的收取高額酬金,既可中飽私囊,也可濟弱扶傾,而錢少倫與他一同學藝後,情如兄弟,自然算他一份。
「所以,他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那為什麼不讓我知道……」她真的不懂。「如此小心保密,是每個探子都會做的事,尤其是面對我們所在乎的家人或愛人,畢竟,我們要割除的對象都是大奸大惡之人,一個不小心就會一命嗚呼,他又怎麼捨得讓你為他擔心,甚至捲入、置身危險中?」
她沒有說話,仍然介意。
他深吸口氣,「實不相瞞,就連我的出身、真名也沒幾個人知道,但這都是為了保護我的家人,不至於被仇家找上門!」
「所以,宮群皓還不是你的真名?」她驚訝的問。
他微微一笑,「我的身份太複雜,也有好幾張臉——人皮面具。」
天啊!她只能搖頭,太震撼了。
宮群皓繼續告訴她,聯盟裡探子的身份跟負責的事都不同,錢少倫常在龍蛇雜處的妓院混,是因為有些不能談的事兒,在與姑娘春風一度或是黃湯下肚後,人們什麼秘密都會說出口,而姑娘們會拿來閒聊,錢少倫也會套話。
「所以,當一個輕浮的花心蘿蔔不過是假象……」她喃喃低語,但真只是假象嗎?他還是跟女人苟合,像唐穎……
「唐穎的事,你也不必掛心,她其實是個江湖殺手,跟裴德是一夥……」他將他們這段日子與兩人鬥智的事一一道來,卻很壞心的保留霍敏兒最在乎的一件事……原因嘛,總得留些事兒讓這對夫妻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