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他在好好的明媚初夏時光,竟莫名其妙打起了寒顫。
瞧她不友善的態度和不知為什麼讓他聯想到「嫌惡」兩字的眼光,他頓時感到胸口一陣不舒服。
「沒你的事,你快走吧!」司美寧逞強地俯下身,牽起前輪和龍頭都撞歪了的腳踏車,幽歎一聲。
唉,都怪她將煞車線絞得太緊了,剛剛才會在緊急煞車時突然斷掉,失控撞上電線桿。
車毀人傷,菜市場去不成,她打算先牽腳踏車回家再說。
「你明明很需要幫忙,又有幸遇到我好心肯幫忙,為什麼卻不要我幫?」岳晨握住她的腳踏車龍頭,不甘心就這麼任她走掉。
「不是你。」司美寧瞪著他,不到兩秒隨即又將視線調走——對他萬般嫌棄。
「不是我?言下之意是你需要幫忙,但又不想讓我幫忙?」岳晨詫異反問。素昧平生,他與她無冤無仇,何以她對他像有偏見似的。
「知道就好。」司美寧拍掉他的手,自顧自牽著腳踏車困難的往回走。
「喂!能不能告訴我原因?」望著冷漠的背影,岳晨頓時住嘴。
是怎樣?他好心想幫忙,倒惹得酷美人厭煩了?!
算了,算了!這世上好心沒好報,早知道就不要下車管她,趕緊飛衝回家吃老爸的早點還比較實在。
只是他很不解,她到底在跩什麼?長得美也犯不著那麼高傲嘛!
女人溫柔點不是很好嗎?呿——
要是再有機會遇上她,他一定要把她抓起來問個明白。
呸呸呸!冰山大美女,再遇見她做什麼?想冷死的話,他寧願把自己塞進冰箱裡結凍,也勝過被她冷眼掃得渾身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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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差點讓新郎岳毅等無愛人的結婚典禮上,宛若仙女出塵的新娘倪予諾提著又長又蓬的裙擺衝進了禮堂。
所有賓客的目光全聚焦在新娘身上——唯獨岳晨。
他的視線在倪予諾的臉上停留不到一秒鐘,立即被那位跟在她後頭幫忙提婚紗裙尾的女人給吸引了過去。
這女人穿了件樣式極其普通、色彩也極其素雅的小洋裝,冷淡的神情絲毫看不出有一般伴娘的粉嫩喜氣。
然而當她的視線不經意飄向他這邊來……漆!就在這一瞬間,陌生的電流從他的四肢百骸直撞進他的心坎裡。
是她?!幾天前他在路上親眼瞧見、騎腳踏車撞電線桿的酷美人!
竟然又遇見她了!岳晨內心升起一股不對勁的複雜感覺。
有點喜,又有點懊惱,還有一些他無法立即解釋的情緒。
不知所以然的,他先是與司美寧對望了兩秒,然後當她視若無睹地又飄然將視線調離後,他仍是在這空間的某一處,像千年惡棍夜路走多終於遇到鬼或著了魔似的,無法克制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片刻不肯錯過。
彼端,岳晨盯著美人盯得出神,這頭,由於新娘子倪予諾以很快又很猛的速度奔向新郎,原本被司美寧抓提在手裡的裙尾就這麼曳地尾隨著主人而去,徒留她兩手空空地待在原地。
望著新娘拖著白紗裙向前奔跑的背影,司美寧的粉唇微微笑了笑,想起自己這個臨時被倪予諾抓來的伴娘已無用武之地,於是她默默且輕悄悄地移到場中最角落的位置去。
幾乎不曾出席過場面如此盛大的婚禮,在新郎俊、新娘美,賞心悅目至極的誘因下,促使了原本想趕回家幫忙做生意的她留下來觀禮。
在眾多賓客之中,她瞥見了剛才與自己有過短暫眼神接觸、卻被她刻意「視而不見」的臭男人正從座位上站起來,她有預感——他八成是要向她走來。
司美寧唇角微扯出個弧度,冷笑。
這臭男人,一如傳說中的俊朗瀟灑,偏偏就是掩蓋不了一副公子哥兒花心風流的欠扁模樣!
「大哥婚禮就快要正式開始了,你要去哪裡?」被逐出家門已一段時日、卻不忘出席大哥婚禮的岳熙,轉頭問著準備離開座位的岳晨。
「抽根煙就回來。」岳晨隨便給個理由後,逕自離開座位,低調地拐往場地邊緣走道,再朝後頭角落美女所在的位置而去。
岳毅的結婚典禮進行得如何,岳晨根本無心理會,總之新娘來了,大家都安心了,沒道理他大哥的婚禮還會出現波折。
而在他盯著酷美人瞧了那麼久之後,若沒趕緊上前去算算前帳,那也非他向來有恩必報、有仇也不能光只記在牆上的作風。
於是,他靜靜地來到司美寧身旁,站定。
刻意再挺直了原本就已經英挺偉岸的身軀,岳晨以為她會馬上發現他的存在,沒想到在靜待幾分鐘之後,她仍裝作渾然不覺身旁來了個他這位意圖不軌的男人。
相較於她的淡然,岳晨深受她吸引的感覺倒愈來愈明顯。
她唇邊漾著一抹輕笑,像是勾勒出人類最嚮往的夢幻美景,也勝過了他所看過的任何一位熱情美人的容顏。
「又見面了,你竟然是我大嫂的伴娘?請問你怎麼稱呼?」鼻端不時吸進她秀髮的淡香,岳晨在醞釀好進攻的情緒之後,終於開口搭訕。
豈料,司美寧非常入神地觀賞著前方正濃情蜜意貪望著彼此的新人,非但沒對他的詢問做任何回應,連天生長翹的兩扇眼睫眨都不眨一下,身子更是未動分毫。
「喂,我在問你叫什麼名字……」他加大了音量,並稍微將他的臉湊過去,藉此引起她的注意並拉近彼此的說話距離。
時不我與,他一張俊臉還沒來得及映入她瞳眸,話也沒能一口氣說完,全場已因為新郎、新娘深切的熱吻而響起如雷掌聲,淹沒了他的嗓音。
無奈地笑了一下,岳晨重新抬頭挺胸,遙望著甫許下誓言、願意一輩子相親相愛互相扶持的新人,不禁瘋狂熱烈地為大哥鼓掌喝采。
新人的吻持續了多久,掌聲就響了多久,瞧大哥那副急色鬼上身、無畏眾目睽睽,對新娘愛不釋吻的模樣,岳晨是既訝異又覺得好笑。
「新郎是我大哥,我叫岳晨,請問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岳晨笑得很開心,下意識想將這難得的喜悅與身旁的「她」一同分享。
不料,待他轉過頭時——
「偶叫李阿枝,偶素新娘的大姨婆的表妹的鄰居。」穿金戴銀、白髮蒼蒼、微駝著背的老婆婆,似乎是倪予諾遠到某個邊疆地區的遠房親戚,亮著滿口金銀牙,又操著台灣國語,一臉笑嘻嘻的回答岳晨的「搭訕」。
哇咧!媽呀,喜氣洋洋的婚禮上,他竟活見鬼似的讓對方給嚇了一大跳。
原以為是美人在身旁,沒想到轉過頭竟是個臉上紋路縱橫交錯的老太婆,岳晨一個沒防,嚇得倒退了好幾步。
「少年耶,啊你素看到鬼喔?偶有長得那麼恐怖嗎?」老婆婆顯然覺得岳晨在見到她之後,他本能表現出的「倒彈」動作很沒禮貌,於是抓住他,直率地抗議。
「哞,哞,哞。」這會兒帥哥變成了一頭哞哞叫的牛,嘴裡說沒有,其實他沒發覺自己拚命在點頭。
「哞?啊哞你一仙郎跳那麼大一下,系咧跳火大的喔?啊現在又一直對著偶猛點頭,系中猴喔?」老婆婆不客氣地以瞇瞇老眼瞪著他。
「喔,不素,素難得見到像你這麼親切慈祥又古錐的伯母,我太興奮了……」
興奮?分明是嚇死了吧?!不然怎麼連他也開始台灣國語又語無倫次起來。
「素這樣厚?大家都說偶老來俏咧!」老婆婆仍是咧著嘴笑。
很好、很好,老當益壯、老來嬌俏,保持年輕的自信心值得讚賞、表揚,但是岳晨現在只想趕快逃跑。
「素喔,看得出來你年輕的俗候一定是大美女……歡迎並感謝你來參加我大哥的婚禮,我有事先走一步了。」說完,岳晨隨即閃人。
並非他嫌棄老人家,而是他急著尋找原本站在他身旁、現下已不知去向的酷美人蹤影。
一雙凌厲眼睛如雷達般在禮堂上四處來回地搜尋掃射,然而在黑壓壓一片人頭鑽動中,他始終沒能如願覓得美人芳蹤。
找不到她,理當不礙事,非但不礙事,相反的也將他被氣死的可能性降到最低點。
詭異的是,她的容顏竟已蓋章似的烙印在他心口上,痕跡或許輕淡,卻令他無法忽略或遺忘它的存在。
教他尤其不敢置信的是,那驚鴻一瞥,她眼底幽冷的光芒竟非常誇張地讓他彷彿撞見了世間永恆的火花一般,自此再也忘不了他曾被那道不知會將人引往何處的光芒給迷眩過。
費解啊!她的身材、臉蛋都比不上他那些紅粉知己,態度又令人火大的傲慢,她卻莫名挑起了他的興趣,這到底是為什麼?
他這是被電到的感覺嗎?
他竟然被一個看起來冷冷淡淡、連笑容都看不出有任何溫度的女人給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