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南方草木狀》
南人有女數歲,即大釀酒,既漉,候冬陂池水竭時,置酒罌中,密固其上,瘞陂中,至春瀦水滿,亦不復發矣。女將嫁,乃發陂取酒,以供賀客,謂之女酒,其味絕美。
古人在生了女兒時,於彌月當日將釀好的紹興酒以泥封口,埋在土裡。當女兒長大成人出閣時,才將酒取出,作為女兒的嫁妝,或以該酒大宴賓客。
這就是女兒紅的由來。
至於未出閣就夭折的女兒,也必須將該酒取出來飲,但那便不能叫女兒紅,而稱為花彫,意指花凋落了,女兒早逝。
楔子
「美人……」
「閉嘴。」
「我的准夫人!」
「求你了,走開好嗎?」
「娘子。」
砰一聲,靜謐的夜裡,窗子開啟的碰撞聲顯得驚人。
花前月下,一張俊美無儔的臉,攝人心魄的眼……不!她在想什麼啊
禽獸不如的蒼蠅在她窗外嗡嗡叫個不停,她怎能忍受得了?可是偏偏她又恨不了他,討厭不了他,這種複雜的心思讓她難受極了。
「別老在心裡想著我是只禽獸不如的蒼蠅,蒼蠅本是蟲子,既非飛禽亦非走獸。」他挑高一雙劍眉,看向臭臉美人兒。
「我管你是什麼畜生,要是再讓我聽到什麼美人、夫人,娘子,我一定拔了你的舌泡酒喝……對啊!拔了你的舌就萬事大吉了。」討厭,他怎麼知道她是這樣罵著他?她努力的瞪著正蹲在窗邊的男人,對他的嘻皮笑臉真是恨之入骨。
「這可不成,沒了舌頭,我要怎麼用嘴來『欺負』你?不喚你娘子更不成,這是你今後的地位及名分,你必須接受。」
「那是你自個兒這麼想,總之我一定要拔了……」
「就說不成了,沒了舌頭,我要如何偷香?」他站起身,迅速的輕啄了下她粉嫩的臉頰後隨即離去。
她呆住了,氣呼呼的看著他遠去。天啊!她是招誰惹誰,為什麼會惹上這樣的麻煩?!
第一章
「娘——」一名十多歲的男孩淒慘的大聲喊著。他的雙手雖緊緊摀住嘴,但仍掩不住那響亮的叫喊聲。
「鎮兒!怎麼了?」身材嬌小的美艷少婦立即奔向愛子,心疼的輕拍他的背安撫著他。
之後,少婦疑惑地望向兒子身旁那名又黑又胖的小女娃兒,再看看自己的兒子,她似乎弄清楚了一些事情。
「娘,她把我打得流血了。」俊美的小男孩皺著一張臉放開雙手,果然他的牙齒正流著鮮血。
天啊!竟然有人敢打、捨得打他這張俊美無儔的臉?連他的爹娘都捨不得打他了,今日竟然被這小丑娃給打傷
「發生什麼事了?」聽到哭鬧聲的谷珊珊奔了過來。
「那個胖娃兒把我打流血了!」男孩率先轉向谷珊珊,向她告狀。
「真是的!霏霏,你真是沒家教,只會丟我的臉!除了吃,你這沒用的東西還會做什麼?」谷珊珊憤怒的斥責著,惡毒的言語無情的傷害著才剛滿五歲的女兒,另一手則不留情的揪著她那圓嘟嘟的臉頰。
「是他先笑我的!他嘴巴好壞,笑我又黑又胖又醜,還笑我長著一個又圓又大的豬肚腩。」貝凝霏圓圓的大眼裡雖含滿了淚水,但倔強的她仍不讓自己哭出來。
「鎮兒!你怎麼對一個姑娘家如此失禮?」少婦非但不氣小女娃兒打傷了的兒子,反而為兒子如此取笑別人而微怒。
「娘,她一直盯著我看,趕都趕不走,我……」趙鎮幃氣得不想再多解釋些什麼,看見自己整個手都是血,他氣急敗壞地走到一旁的凳子坐下,再次抬手捂著嘴,欲止住還流個不停的血。
「是姊姊脾氣不好,哥哥,我幫你擦擦。」一直躲在一旁的貝凝艷走了出來,拿起手絹輕拭著他嘴角的血。剛才她瞧見姊姊跟人家打起來,便害怕的躲到一旁,現在大人都到了,她才敢站出來說話。
貝凝艷生得嬌艷欲滴,雖然與貝凝霏年紀相近,可是那出色的五官令人不禁想再多看一眼。
「好乖的小姑娘!」少婦驚艷地望著眼前穿著粉衣,溫柔又懂事的女孩,接著看向谷珊珊,有禮地問道:「這位姊姊,請問您是……」
「我是貝家的二夫人。她是姊姊的小女兒,凝艷。」谷珊珊驕傲的介紹著自己與貝凝艷的身份。「她……是我不爭氣的女兒,凝霏。」一想到剛才那丫頭做的事,她不禁又再度怒火微升。
「原來是貝家莊少主的二夫人及兩位千金。貝二夫人,我好喜歡這懂事的四千金,想先訂下這門親,他日待孩子們都長大了,再登門下聘。」
少婦從兒子的腰間解下一對玉珮,將其中一塊青玉戴在貝凝艷的頸子上。
接著,她將另一塊血玉戴上貝凝霏的頸子。
「雖然你動手打了鎮兒,但卻是咱們家鎮兒有錯在先,對你失禮,我代鎮兒向你賠個罪。」
「娘!」趙鎮幃氣得直跳腳,怎麼娘還對打他的人那麼好
「貝二夫人,咱們就這麼說定了。天色不早,我得趕回驛館了,再會。」說完,少婦便拉著氣呼呼的兒子欲離去。
「可是凝艷的婚事我做不了主呀……」谷珊珊不知道事情會發生得那麼快,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回去後告訴貝少主和少夫人,這門親事他們絕對滿意的。」少婦回首一笑後,就頭也不回的在幾位侍衛的簇擁下步向人群。
谷珊珊立即拿起貝凝艷頸子上那塊細緻的青玉瞧著,正面雕的是栩栩如生的飛龍,而背面僅有三個字,卻是令她驚訝得說不出話的三個篆字——八王爺。
種滿了相思樹的滿思院,在入秋之際,花季將盡時,除了樹上結滿了一球球金黃色的花朵,地面上亦是落英繽紛。
院中有一座大池塘,池塘上有一座蓮儀亭,周圍的池面上滿是美麗的睡蓮,隨波輕舞,儀態萬千。
另外,滿思院中有棟三層樓高,雕樑畫棟,精心打造的滿思閣。
水中蓮,相思樹,滿院相思滿池憐,都是貝家莊的主人貝哲孟對愛妻項儀兒深深的情意,而這精心打造的院落,也是貝家莊中最美麗的地方。
而比這些景致更美的,是蓮儀亭中一名年約十八歲的白衣少女,她如池中蓮般嬌柔嫵媚,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優雅。
「全扔了,這些衣物我已穿了一整季,都膩了。」貝凝艷一邊輕啜著蓮子茶,一邊看著一群丫鬟整理著她不要的衣物。
「是。」丫鬟們立即將許多美麗的衣裳扔進旁邊的竹簍裡。
「如果不要這些衣物,不妨給有需要的人穿吧?」這時,一名身旁僅有一個丫鬟相隨的紅衣少女緩緩走進亭裡,開口詢問。
「你要就拿去,反正我衣物多得是,如果你看了喜歡,拿去穿也無所謂,只是我的腰身較細,不似你的腰那麼粗,就怕裙帶需要鬆開些了。」貝凝艷看著皮膚黝黑,身形粗壯的貝凝霏,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如果真打算穿上這些衣服,恐怕連手臂都擠不進袖子裡呢
貝凝霏聽了,並沒有說什麼,似乎對她的明嘲暗諷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與身旁的丫鬟走過來,將兩簍衣物拿起後便轉身離開。
離開滿思院之後,丫鬟晴兒小聲的問著她那正翻看著那些衣裳的主子。「小姐,要不要先把衣服洗過,再送去童師娘那兒?」
「不用,你以為咱貝府為啥洗衣婦特別多?還不是凝艷的衣裳穿不到半天就換下,洗完了還用蘭香薰,這些衣服說不定還比宮裡嬪妃們穿的更香、更乾淨,不必再洗過。」貝凝霏搖著頭道。
倒不是因為這些衣裳不是她的,她不願穿,也不是因為她同樣擁有穿不完的好衣裳,而是這些衣裳上好的料子、上頭精繡的手工,不知道要花上多少銀兩,就這樣扔了實在可惜。
可是爹娘就是疼凝艷,再好的料子、再貴的繡工,只要凝艷開口,他們就樂得為她砸銀子。
如果凝艷能把去無瑕閣買衣裳及去蝶姿坊買首飾的銀兩拿去幫助那些貧苦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好。
「小姐,你要不要挑幾件留著自個兒穿?」晴兒發現裡頭有件繡了滿滿蝴蝶的衣裳,這件她印象深刻,這是凝艷小姐十七歲生辰時老爺特地請人縫製的衣裳,上頭繡了一百七十隻蝴蝶,每一隻都栩栩如生,且姿態各不相同。
但最令她印象深刻的就是這件衣裳可是要價二兩金,足以讓貧窮人家生活好幾個月了。
「不了。這回凝艷丟棄的緞衣、紗裙,全都是無瑕閣裁製,質料都是特別好的,這些衣裳如果送給一般人家,他們肯定捨不得穿,不如折個價,賣給給那些想買無瑕閣的衣裳卻買不起的人,像青樓女子或一些小地主,再把賣衣的錢拿來濟助貧戶,或買米糧送給他們,倒比較實在些。再說,我也不穿她的衣裳,穿得一身白,如喪考妣不是我的習慣,我特愛紅色,喜慶呀!」她笑著輕蹭晴兒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