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柔滿面潮紅地推了恬恬一把。「少三八了你,要滾快滾!」
有人害羞了喔!恬恬竊笑地離開。
偌大的店內,終於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轉個身,可柔取出了才抹好奶油的心型蛋糕,「你今天有口福了,我剛學會做蛋糕,既然你來了,就讓你先試吃看看吧!」
高煜軒不禁戒慎恐懼,「你說這話的意思,該不會是指……我是第一個試吃你的蛋糕的人?」
好歹他平日待她也算是不錯,她不會這麼殘忍地對待他吧?
「正是!」很遺憾的,她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這裡附近有醫院嗎?」不知道急救來不來得及?
還是先叫好救護車吧!
「沒禮貌!」她氣鼓了雙頰,「大不了拉肚子而已,哪有到送醫院這麼嚴重?」
真是敗給她了!連這種沒志氣的話,也能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要不先來瓶胃散吧?」預防勝於治療。
「胃散沒有!老鼠藥倒還有一點,你要不要加點兒來提提味?」她冷笑。
「不用,謝謝你的好意。」他敬謝不敏。
眼看是難逃此劫了,他收起玩笑的心情,舉起叉子切下了一小塊蛋糕送進嘴裡,沒說什麼,跟著又重複了幾回相同的動作。
眼看著一大半的蛋糕都進了他的胃袋,仍然沒能聽到他的半句評語。
「怎麼樣?好不好吃?」她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先給我一杯水。」他要求道。
「好。」她奔向吧檯,再回來時,手上多了一杯水。
她將水杯遞向他。
他灌了一口,沖淡口中的餘味,很不放心地問道:「你沒有偷偷地把自己做的蛋糕擺在店裡頭賣吧?」
「那當然!」她紅著臉,小小聲地補了一句,「我只為我喜歡的人做蛋糕。」
心跳加速到兩百,她佯裝若無其事的模樣,偷偷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那還好。」他鬆了口氣。
就這樣?沒了?他是不是沒聽清楚?
高煜軒淡然的反應不禁氣煞了滿心期待的可柔。「好什麼好?你還沒告訴我,蛋糕到底好不好吃?」
說得太白怕嚇跑他,講得太含蓄,他又好像沒聽懂,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他像個美食家似的評論道:「這個蛋糕已經不能單純地用好不好吃來論斷了,因為它實在是太特別了。」
「怎麼個特別法?」
「首先,它的味道打破了奶油蛋糕給人的刻板印象,不再是那種甜到令人發膩的滋味,而是一種非常具有個人風格的獨特風味。」
「那到底是什麼味道?」廢話一堆。
「也就是說……」他吞吞吐吐的。
「什麼?」她直視著他。
「也就是說……它是……鹹的。」他公佈答案。
嚥下第一口蛋糕的剎那,他有種哀傷的感覺,舌頭告訴他——是鹽,原來是她加了鹽。
那味道真是鹹到讓他想噴淚。
「鹹的?」她不敢置信地瞠大了眼睛,「怎麼可能?」
難道、難道……她把鹽跟糖給弄混了?不會吧……
「你瞪著我幹嘛?我也不希望它是鹹的。」他很無辜地道。
可柔收斂起銳利的目光,退而求其次地道:「那口感呢?口感總沒問題吧?」
撇去味道不談,它至少嚼起來像蛋糕吧?
「至於它的口感,則是第二個與眾不同的地方,突破了蛋糕一成不變的綿細口感,一舉融和了台灣傳統與西洋文化兩者的特色,繼而創造出另一番嶄新的紀元。」他繼續拐彎抹角。
「結論。」她忍不住拍了桌子,「我要知道結論是什麼。」
「這個結論就是……」他盯著她,突然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干的問題。「你吃過拜拜用的發糕吧?」
「你指的是過年拜拜用的那種嗎?」
「對,就是那種,你吃過嗎?」
「好像吃過幾次吧!」她不太確定。
「這個蛋糕的口感嘗起來就很類似發糕。」
「所以這個蛋糕對你而言……其實是一個抹了奶油的鹹發糕。」真是個令人提不起勁的結論。
好想死掉!
「你形容得十分貼切。」他忍笑。
「哪裡,真是謝謝你的誇獎!」她要笑不笑地癱在桌上,整個人頹廢不已。
失策呀!
她實在不該因為見到他一時高興,就急著拿這個失敗的作品出來現的,現在可好了,讓他知道她烤蛋糕的技術這麼爛,他下次哪還敢吃她親手做的蛋糕呀?
想起來就沒力!
看著只剩下一半的蛋糕,她不禁要問:「既然它那麼難吃,為什麼你還吃了那麼多呢?」
該不會是騙她的吧?這樣打擊她的信心,很不道德喔!
「因為這是你頭一回做的蛋糕,不管好不好吃,都得捧個人場才行,要不然你下回就沒信心再試了,那不是很可惜嗎?」
實話要照實說,這樣她才有進步的可能,但該給的鼓勵也不能少,免得她又想半途而廢。
只是難為他了,之前他一直不敢停叉,就是怕自己只要一停下來,就再也嚥不下去了。
真的是好可怕的味道。
「這麼說的話,我下次如果再做蛋糕,你也會吃囉?」她小聲地低問著。
「如果可能的話,請盡量做正常口味的。」他還是比較習慣甜的蛋糕,至於鹹的嘛……
還是偶爾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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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的午後。
咖啡廳公休,可柔下午沒課,由於她住的地方沒有廚房,所以她事先知會了高煜軒,表示要借他家的廚房。
現在可柔正照著恬恬寫給她的食譜,按部就班地準備做蛋糕的材料。
「乳瑪琳七十克、低筋麵粉一百五十克、牛奶三十克、無鹽奶油一百一十克、蛋四個、糖一百二十克、泡打粉四分之一小匙、蘭姆酒少許、香草精少許……」
有了上回的教訓,這次她還特別檢查了白糖的外包裝,確定它的確是糖,不是鹽後,才開始前置作業。
首先她將軟化的奶油放進鋼盆裡,再拌入乳瑪琳和糖一起打松,正打算將蛋逐個加進時,電話響了。
她放下鋼盆,抹淨雙手,走到客廳接起電話。「喂,你好,這裡是高煜軒的家,他現在不在家,有事請留話。」
彼端揚起了一陣輕笑,「你接電話的方式,好像電話答錄機!」
這吊兒郎當的聲音、不挖苦人會死的語調,除了高煜軒本人,還會有誰?
想當初她還真被他那張撲克臉給騙了,以為他是個「不輕易跟狗開玩笑」的人,直到完全認識他之後,才知道他那張嘴可毒得咧!
「有本小姐當你的免費接線生,你該偷笑了,還嫌?」她沒好氣地道。「你沒事打電話回來幹嘛?」
「我有一份資料落在家裡了,等會兒有位同事會過去拿,你先幫我找出來,省得他粗手粗腳地亂翻一通。我的文件就放在……」
他告訴可柔物品的所在位置,她進房找了會兒,在他指示的地方,找到了一個牛皮紙袋。
「是不是一個牛皮紙袋裝著的?」她拿在手裡掂掂重量,感覺還挺沉的。
「對,你待會兒連袋子一起交給他就可以了。」他道。
「嗯,我知道了。」她應道。
「那就麻煩你了。」他準備收線,臨時想到了件事,又補充道:「對了,我那位同事有點瘋瘋癲癲的,喜歡胡說八道,你把東西交給他就好,盡量不要搭理他。」
「那不跟你一個樣嗎?」她調侃。「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物以類聚?」
「喂!」他不高興地沉下聲,「這算人身攻擊了吧?」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隔著一具電話,她才不怕他咧!
那頭傳來了他和別人談話的聲音,窸窸窣窣的,她聽的不很清楚。
「不跟你瞎扯了,我還有事要忙。」他道。
「你晚上會早一點回來嗎?」她搶在他收線之前問。
「恐怕沒有辦法。」他為難地道。
「你最近好忙喔!簡直跟我爸有得拚,不過我爸忙是因為他管很多人,這還說得過去,可是為什麼你連當個警衛也能這麼忙呢?」她想不通。
「對呀,為什麼呢?哈哈……」他乾笑,企圖打混過去。
「是不是你的主管欺壓你,強迫你超時工作?如果是的話,我們可以去勞委會告發他。」
「沒那回事,你不要胡思亂想。真的不能再跟你聊下去了,我要掛電話了,拜拜。」他匆匆地收了線。
「喂、喂……」她喊了幾聲。
彼端傳來了嘟嘟聲。
真的掛斷了呀?怎麼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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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咚。
門鈴響起,可柔放下了手邊的事情,跑去開門,隨著門扉緩緩開啟,一個高大的男子出現在她的面前。
「你是煜軒的同事吧?」她率先問道。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這人的長相跟高煜軒有幾分神似。
「同事?」男子的眉頭微微皺了下,隨即道:「勉強可以這麼說吧!小妹妹,只有你一個人在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