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不想哭哭啼啼地走,並不是真的不會難過。
輕吁了口氣,她打起精神續道:「更何況,我的父母都在加拿大,我很久沒有回去看看了,所以不要勸我,好嗎?」她需要一點時間,讓自己恢復原來的完整。
雖然紀雪蘋只說了短短的三言兩語,但展可柔已經充分地感受到她心底的難過。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強留你了,記得有空的時候,要回來看看我們這群好朋友,知道嗎?」展可柔叮嚀。
「這還用你說嗎?」紀雪蘋摸摸她的頭頂,像個慈愛的姊姊,「倒是你,要好好地照顧自己。」
「嗯。」展可柔順從地點點頭。
紀雪蘋看看時間,也該準備去辦手續了,想起可柔過去傻頭傻腦的種種事跡,忍不住多交代幾句。
「我看得出來,高先生他對你很好,像這種難得一見的好男人,你要好好把握,知不知道?」如果讓這尾大魚溜走了,那她可就真的是笨到家了!
「你胡說什麼?他、他哪有對我很好?」展可柔心虛地結巴。
「什麼?他沒有對你很好?」紀雪蘋佯裝驚訝。
「沒有。」展可柔嘴硬。
「那當我看走眼了,我還以為你對他有那麼點意思呢!本來還想給你一點建議,看來是我多事了!」紀雪蘋也不跟她爭,直接提起行李做勢要離開。「那我走了,自己以後多保重了,再見!」
「你怎麼這樣,話說了一半就要走?」展可柔不依地拉住雪蘋,不讓她繼續往前走。
「反正你們兩個又沒什麼,我還有什麼好說的?而且登機的時間快到了,我還得留點時間給表姊打電話吧!」紀雪蘋指著腕表,表示自己的時間不多。
「好啦!我承認我喜歡他可以了吧?可是我不知道他究竟喜不喜歡我。」
「這簡單呀!直接跟他說不就得了,我記得你在這方面很有經驗的,不是嗎?」紀雪蘋指的是幾年前,展可柔突如其來地跑去跟邵風告白的事情。
「可萬一他跟邵風哥一樣,被我嚇跑了,那怎麼辦?」展可柔就是因為擔心這點,所以才一直不敢有所表示。
「這倒是個問題,可惜我趕著上機……」紀雪蘋沉思了片刻,她道:「要不,你有空的時候去找表姊研究一下,說不定她能幫到你。」
「真的嗎?」展可柔懷疑地蹙起秀眉。
紀雪蘋見狀,不禁失笑,「你不要小看我表姊,她雖然不是什麼大美人,但她憑著那一雙巧手,不只抓牢了店裡許多老顧客的胃,還意外地抓緊了不少少男的芳心,可惜她老是記不得人家的名字,所以搞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真的嗎?」展可柔半信半疑,「要不,等我有空的時候,再繞過去找她好了。」
「那就這樣了!」紀雪蘋彎下腰提起行李。「時間也差不多了,我該走了。」
「一路小心。」展可柔給予祝福。
「謝謝。」紀雪蘋回給她一個好甜、好甜的笑容。「記得幫我跟高先生說聲再見,還有……」雪蘋頓了下,再開口時,乾淨的嗓音裡已帶著些許的哽咽,「謝謝他的車。」
發覺自己失態的舉止,她突兀地朗笑兩聲,壓住了濃重的鼻音,「好巧,對不對?高先生的車幾乎和邵風的一模一樣,讓我一直有種錯覺……好像他親自來送我一樣……我好高興,真的!」
直到兩人正式揮手道別,雪蘋的笑容都沒有變過。
可柔感覺到雪蘋似乎是刻意維持這樣的表情,好像她一旦卸下強掛在臉上的笑靨,就必定會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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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可柔從紀雪蘋的表姊許恬恬口中得知,她在離開之前,曾經打過一通電話給恬恬報平安,由於當時邵風也在場,便一把將電話搶了去,兩人曾經長談了一番。
他們交談的內容是什麼,恬恬不甚清楚,只約略知道邵風曾試圖要雪蘋留下,但是她沒有答應。
幾天之後,邵風竟解除了婚約,遠走了一趟加拿大。
只是一個星期後,邵風回台,卻一臉愁容地帶回了一個令眾人跌破眼鏡的消息——汽水瓶根本沒有回加拿大。
汽水瓶騙了大家,也騙了她!
汽水瓶到底是把自己給藏到哪去了?怎可以陷她於不義呢!?萬一出了事情怎麼辦?可柔在氣憤之餘也不禁感到憂心。
現在汽水瓶跑不見了,邵風哥又找不到人,萬一讓他知道,是她送汽水瓶去機場的,他會不會把這筆帳算在她頭上?
不行,她得先防範於未然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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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想不起來」咖啡廳——
十來坪大的店面,坐滿了七、八分,嬌小的女掌櫃俐落的身影,在桌與桌間的走道內「極速」穿梭,完全失去了平常的優雅閒適。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因為少了紀雪蘋的幫忙,所以打從早上打開店門做生意開始,所有的雜事她都得一肩扛下。
舉凡是進貨、烤蛋糕,煮咖啡、做三明治、烤鬆餅、迎客、點餐、結帳、洗杯盤等等,都是她一手包辦。
幾天下來,她真恨不得親愛的娘親大人,能多生兩隻手給她,好讓她能多端兩杯咖啡,多做兩份鬆餅。
「小姐,我的咖啡什麼時候來?我等了很久了耶!」三號桌的客人開始抱怨。
「馬上、馬上,請您再稍等一下。」許恬恬擦擦額上冒出的汗。
「小姐,我點的鬆餅還沒好嗎?我等了半個多小時了。」五號桌的客人也有怨言。
「我知道、我知道,很快、很快就好。」不過說是這麼說,事實上五號桌的鬆餅她好像還沒開始做。
「那個小姐,我……」中途插入了一道陌生的嗓音。
「立刻、立刻,你點的東西立刻就上。」她已經忙到無法分辨不絕於耳的抱怨,究竟是從何方傳來的。
「可是我還沒點耶!」戴眼鏡的男客人推了推鏡框,一臉無辜地看著這個已經忙到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老闆娘。
「喔!對不起。」她趕忙致歉,「請問你要點什麼?」
好不容易,她終於能回到吧檯,才剛在思考該先處理哪一張單,迎賓的鈴鐺再度響起,簡直是天亡她也。
為什麼店裡的生意,偏偏要選在人手不夠的時候,才突然變得這麼好?
她真的好想、好想躲到桌子底下,暫時不要再出來見人了。
「生意不錯嘛!」展可柔愜意地出現在許恬恬的面前。
許恬恬立刻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
「我有話想跟你……」可柔話都還沒說完,恬恬就端給了她一杯咖啡。
「謝謝,我不渴。」她不明所以地婉拒。
這恬恬姊啥時轉性了,一見面就請她喝咖啡?
「幫個忙,送到三號桌。」恬恬道。
「喔!」可柔莫名其妙地接下這個差事。
「鬆餅,五號桌。」恬恬頭也沒拾的,忙著切剛從冰箱拿出來的起士蛋糕。
「喔。」
「冰拿鐵,七號。」
「喔。」
「兩杯維也納,一號。」
「喔。」
兩人一路忙到了八點半,才有機會坐下來喘口氣。
「我拜託你,店內的人手不夠,你就請個工讀生,好不好?」可柔氣喘吁吁地道。
「請人哪那麼容易呀?」恬恬倒了杯冰紅茶給可柔,算是慰勞。
「聽說現在外頭有一票人失業。」可柔接過紅茶,一口幹掉了半杯。
「可是他們都不知道我這裡缺人。」恬恬好可憐地道。
「你就不會去登報,讓他們知道你這裡缺人嗎?」可柔受不了地翻翻白眼。
「可是登報還要花錢!」恬恬狀似痛苦地按住了心房的位置,好像已經看到了白白花花的鈔票飛進了報社老闆的口袋。
「那你上網去104登錄一下資料……」可柔再建議。
「可是我家沒有網路耶!」開玩笑,像她這麼勤儉有術的人,家裡連第四台都沒有了,更何況是網路這種奢侈浪費的玩意兒!
「再不然,你就找張紅紙,上頭把薪質、待遇註明清楚,人家路過看見,覺得合適的話,自然會來應徵。」這已經是可柔所想得到的方法中,最省的一個了。
她已經盡人事了,如果這女人摳到連張紅紙都不願意掏錢出來買的話,那也不用請人,乾脆直接操到死算了。
「可是……」恬恬還有意見,「我又不清楚來應徵的人的底細,萬一請到壞人怎麼辦?」
這倒也是。
「那你打算怎麼辦?總不能一個人操到掛掉吧?」可柔托著下巴。
恬恬一雙賊溜溜的大眼不懷好意地打量她。
「你看什麼啦?」可柔不悅地問道。
「我看你的手腳也挺俐落的,不如你過來幫我吧?」恬恬開門見山地道。
「我?」可柔不敢置信地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