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最近這一陣子,只有簡霜霜最有可能拿到她的頭髮。
「我知道,我會小心。」他握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面頰上,感受到從她掌心傳來微微的暖意,不再如先前那般冰涼。
她回來了,回到他的身邊了!
她再抬起另一隻手捧著他的臉,難得任性的要求他,「相公,是你把我喚回來的,以後我會賴著你一輩子,你要一輩子對我好、一輩子寵我愛我。」
他鄭重頷首答應。「你也要答應,要陪伴我一輩子。」
「嗯。」她微笑的輕點螓首。
「明明看著她死了,她怎麼可能又活過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回到臥房裡,簡霜霜面寒如冰,滿臉驚疑。
她處心積慮,好不容易才拿到湯水淳的頭髮,把它交給兄長施法,怎麼會在最後關頭出了差錯?
先前幾次都很順利,從未發生過這種事。
她的心腹婆子想到一件事,遲疑的道:「該不會是……」
見她似是想到什麼,簡霜霜追問:「是什麼?」
「那日我去找道長,道長便不太願意再幫著咱們,奴婢想會不會是他手下留情,沒有施法到最後?」
「我去找五哥問問是怎麼回事。」當她走到房門口時,很快的及時冷靜下來,「不成,我不能在這時候出門,會招人懷疑。」她吩咐那婆子,「你明天找個時間悄悄出府,找五哥問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他手下留情,沒要了她的命?」
翌日,那婆子在午後找了個借口出了景府,前往位於城北的全心道觀。
而比她早出門的霍翠鸞,去探望臥病在床的姊姊,恰好要從城北回來,她坐在馬車裡,閒著無聊,掀起簾子,往外頭四處張望。
突然間瞥見那婆子,她認出了她的身份,見她神色匆忙的模樣,覺得有些奇怪。
她一向對簡霜霜她們沒好感,心思一動,便吩咐車伕停下來,她領著個丫鬟下車,悄悄跟在那婆子後頭,想看她究竟要上哪去。
一路跟著她來到一處道觀,她見那婆子熟門熟路的同看門的小道童說了句話,那約莫十來歲的小道童便放她進去。
她抬眼打量這座看來悠久古樸的道觀,懷著疑惑,走過去,讓丫鬟取了塊碎銀塞給小道童,向他打探,「小道士,我有話問你。」
小道童見到碎銀,眼睛一亮,抬眸問她,「不知施主想問何事?」
「方纔那婆子常來你們這處道觀嗎?」
「來過幾次,最近一次是前陣子,她先前過來都是陪著一位夫人。」小道童拿了她的好處,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霍翠鸞心忖那位夫人八成是簡霜霜,接著再問:「你可知她們來這兒有什麼事?」
「我不知她有什麼事,只知她們每次來,都是來找除垢道長。」
「這除垢道長又是誰?」霍翠鸞好奇地問。
「他是我們前任觀主的徒弟、現任觀主的師弟,他的道術在咱們全心道觀裡可是僅次於觀主。」提起除垢道長,小道童臉上流露一抹崇敬。
「道術?難不成你們這裡的道長還會捉妖降魔?」她不相信的嘲笑。
「那當然,咱們觀裡的道長個個道法高深,平時除了修行問道之外,便是替人驅魔避邪、捉妖除煞。」說起自家道觀裡幾位道長的本領,小道童驕傲的挺了挺小胸膛。
霍翠鸞不太相信這世間真有那些妖魔鬼怪,因為她長這麼大,壓根就沒看過半隻,只當觀裡全都是騙人的神棍,遂也沒再問下去,囑咐那小道童別同那婆子說自個兒來過的事,便掉頭走了。
乘車回到景府,她沒回房,先繞去探望湯水淳。
剛走進她房裡,就聽見她正與景韶說著話——
「……我看大部分的道士都不過是裝神弄鬼罷了,能對我施展這種迷魂法術的道士,一定不是尋常道士。」
「我已吩咐周堂飛和嚴慶派人一一查探城裡的道觀和白靈山上的道觀,只要稍有能耐的,便記下來,再暗中詳加調查。」
聞言,霍翠鸞不禁開口插嘴問:「二伯、二嫂,你們在說什麼道觀、道士,難不成你們懷疑二嫂先前落水的事,是有人對她暗中施法?」
湯水淳信得過她的為人,遂把事情告訴她。
「我前一陣子常常失神、睡不好,本以為是太累了,可找了大夫也沒調養好身子之後便發生投池自盡的事,但我那一夜其實是一直聽見有人在我腦子裡命令我去荷花池……除了中了邪法,實在也想不出別的可能。」
「二嫂落水竟是被人操控而身不由己?」霍翠鸞詫異地道,下一瞬她想起全心道觀的事,連忙說出來,「我今兒個去城北看望我姊姊,回來時瞧見三嫂身邊的一個婆子鬼鬼祟祟的走向一處道觀,我好奇之下偷偷跟著她,見她進了道觀,我便沒再跟進去,在外頭問那看門的小道童,小道童說那婆子先前和三嫂去過幾次,且前陣子兩人才去過那道觀,小道童還說她們去那裡都是找一位除垢道長。」
聽完霍翠鸞所說,湯水淳幾乎敢肯定,找人施法害她的就是簡霜霜。
「除垢道長?」景韶記下這名字,打算派人去調查。
得知湯水淳先前落水,可能是中了邪法,霍翠鸞再提起幾年前的事,「二伯,這事讓我想起先前幾位嫂嫂的死,此時仔細想想,似乎也頗有蹊蹺。第一個淋了場雨就病死,第二個是騎馬摔死,第三個更離奇,她是一頭撞向假山死的,第四個也不知是吃了什麼,弄壞了腸胃,撐了一天就死了,會不會她們的死也是因為中了什麼邪法?」她是在他第二任妻子過世後才嫁進景家,前面兩人過世的情形她並不清楚。
聽她這麼一說,景韶眉峰微蹙,仔細思索那四任妻子死前之事,但仍一無所獲,因為她們過世時,他都外出談買賣不在府裡,等回來後才得知消息,那時見到的已是她們冰冷的遺體。
霍翠鸞因為脾氣跋扈急躁,與後頭那兩位二嫂也不親,因此雖然親眼見到她們的死狀,可對她們生前發生過何事也不甚瞭解。
見兩人都沒能想出什麼,湯水淳溫聲道:「相公,這件事待調查過那位除垢道長後,說不定便能水落石出。」
聽出她意有所指,景韶有些意外的望著她,「你覺得施法者可能是除垢道長?」那婆子是簡霜霜的心腹,但他無法相信這件事會與簡霜霜有關,在他眼裡,這位弟媳性格溫婉柔善又任勞任怨,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來?
湯水淳明白這時候若告訴他簡霜霜的真面目,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他未必會完全相信,畢竟這些年來,簡霜霜在府裡頭一直很成功的扮演著一位好媳婦,要突然揭穿她那虛假的面具並不容易,因此只回了句,「相公,知人知面不知、心,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象。」
霍翠鸞聞言也附和道:「沒錯、沒錯,二嫂說的對,有些人表面上一套,背著人又是一套,最是虛偽不過,二伯你可莫要被某些人騙了。」
當初她剛嫁進景家時,也一度被簡霜霜朦騙,但在吃了幾次悶虧之後,便特別留意簡霜霜,才發現這女人表裡不一,表面上柔順溫婉,私下裡卻是個會算計的,因此令她不喜,偶而會在言語上諷刺她一兩句。
在小朔死後,更讓她發現她陰毒的一面。小朔死後不久的一個月圓夜,她一時興起,在園子裡散步賞月,一路走著來到後院,無意中發現有個婢女偷偷燒著紙錢,嘴裡一邊喃喃說著——
「朔少爺,奴婢知道您生前受了不少苦,一直到死前也沒能好好吃上一頓飯,可您可千萬別怨恨奴婢拿那樣的飯菜給您吃,那全是三太太吩咐奴婢做的,奴婢不敢不從……」
她隱約聽見了幾句,吃驚的上前質問:「你在說什麼?小朔生前為什麼沒能好好吃上一頓飯?」
「四、四太太!」那奴婢見到她,嚇得滿臉驚惶,「奴、奴婢沒說什麼。」
「我方才分明聽見你提了小朔的名字,還說他生前沒能好好吃上一頓飯。」
「不、不是的,您聽錯了,奴婢是在說奴婢的小弟,奴婢家裡窮,小弟就夭折,所以才沒能好好吃上一頓飯。」婢女不敢再待下去,匆匆福了身,「奴婢還有事,奴婢先告退了。」說完,她轉身逃也似的走了。
知道她是簡霜霜身邊伺候的婢女,她親自上了簡霜霜那兒,想找那婢女問個清楚,但簡霜霜卻不肯讓她見那婢女,翌日,那婢女也不知被她送去哪兒,從此她沒在景家見過那婢女。
這事更讓她懷疑小朔的死怕是與簡霜霜脫不了干係,她把這事告訴丈夫,丈夫卻警告她別說出去。
「這事僅憑那丫頭的幾句話做不了準的,你縱使告訴娘,娘也不會信你,再說小朔是三哥的兒子,三哥他自個兒都不管了,你也別多管閒事,省得讓人以為你成心挑事污蔑三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