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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香彌

  周堂飛在一旁伸長頸子也想看,但又不敢明目張膽的湊到主子跟前。

  看完那封書信,景韶臉上掠過一抹訝異,把信遞給周堂飛。

  周飛堂抬手接過,與嚴慶一塊觀看信裡的內容,看完之後,他滿臉狐疑。

  「這何管事竟是畏罪自盡?!」信裡提到他之所以瞞著景府的眾人,讓府裡的女眷們服用那帖避孕的藥,是為了報復景府。

  何管事的父親生前也經營一家造紙作坊,卻因為景家所屬的造紙作坊造出雲霞紙,使得其父的作坊生意每況愈下,最後只得收了作坊,回鄉種田去,其父心中因此鬱結難解,隔年便過世。

  他認為其父之死乃是景家所逼迫,為替父親報仇,在八年前來到景府賣身為奴,暗中伺機報復景家。後來無意中得到那方子,遂開始給景家的女眷們服用,想讓景家斷子絕孫。

  事發後他雖逃走,但景家派人四處搜捕他,最後他無處可逃,才在這林子裡了結自己的性命。

  周堂飛摸著下顎忖道:「這事有點說不通,三爺不是還有兩個兒子嗎?」他若是真想讓景家斷子絕孫,也該對那兩個小少爺下手才是,但那兩個小少爺這幾年來可是一直活蹦亂跳,好得很。

  嚴慶提醒他,「三爺是庶出。」

  周堂飛拍了下腦門,「是喔,我差點忘了,景家只剩二爺一個嫡子,不過二爺若是膝下一直無子,倒也可以過繼三爺的兒子來繼承景家香火啊。」

  景韶沒多說什麼,謝過岳捕頭,便上馬離開。

  兩人也連忙上馬,跟在後頭離去。

  第7章(2)

  回府後,景韶將那封信交給妻子。

  看完,湯水淳沉吟道:「這信裡所寫的事,相公有派人去查證嗎?」

  「已派周堂飛和嚴慶去查。」

  她思索須臾,說道:「敢白紙黑字寫下來,我想八成錯不了。」這種事並不難查證,一旦查證屬實,那麼那帖避孕藥的事就坐實是何管事一人所為,並沒有其他的幕後主使者,只是她總覺得何管事的死另有蹊蹺,可此時也已死無對證。

  相處這段時日,他已能從她的神能心語氣裡,看出她一些想法,「你懷疑他的死另有玄機?」

  在沒有證據之下,湯水淳斟酌回答,「我覺得何管事死得很巧。」只有何管事知道那藥方的來源,他這一死,這件事也就不用再查下去,也無法再查下去。

  可惜這段時日小朔一直沒能從簡霜霜那裡再聽見什麼有用的消息,否則就能趕在何管事被滅口前,找到他的下落。

  景韶也認為確實很巧,他一死,把所有的真相都跟著一塊埋藏起來。他不得不懷疑,景府裡也許有一隻他看不見的手,在暗中攪弄著這一切。

  他眼前掠過府裡頭的幾人,卻無法確定是誰,接著再想起幾個早逝的妻子,他沉默片刻,出聲道:「我會多派兩個丫鬟跟在你身邊。」

  「為什麼?我房裡的下人夠多了。」

  他將她擁進懷裡,沒有解釋原因,只吩咐道:「你記著,只要出了房門,就帶上她們。」

  湯水淳微微一怔,接著醒悟道:「你這是怕有人害我嗎?」

  他不只怕有人害她,更怕她會像他那幾任妻子一樣,被他剋死。

  他希望她能長命百歲,伴他一生。

  隱隱察覺他的擔憂,湯水淳輕笑著頷首道:「你放心,我會多加小心。」

  接著湯水淳將何管事的死訊稟告韓氏。

  「何管事自盡了?!」

  聽到消息,也在韓氏屋裡的簡霜霜,比韓氏還來得更加吃驚。

  湯水淳暗中觀察,發現她那驚訝的表情不像作偽,是她的演技實在太好?還是她真的不知道?

  她想起先前小朔曾告訴她——

  我聽她們說,她們也不知道何管事逃去哪了,還說希望他逃得越遠越好。

  她們壓根就看不見小朔,沒必要這麼騙他,所以她是真的不知曉?

  難道何管事的死真與簡霜霜無關?

  這陣子,外頭把張老爺的案子傳得沸沸揚揚,湯水蓮得知後前來景府探望姊妹。

  三姊妹隔了幾個月,才終於又相聚在一塊。

  三人聚在湯水淳住的院子裡敘話,湯水蓮拉著十妹的手有些歉然地開口,「我前陣子就想過來看你,但老爺不許我來,直到張老爺虐妾一案已審得差不多,老爺這才准我出門。」她嫁的是淮州通判李大人,她口中所稱的老爺便是他。

  湯水秀輕搖螓首,身上的傷已痊癒,她氣色紅潤許多,「不要緊,九姊有這份心就夠了,這次多虧八姊收留我,否則只怕我無法再見到九姊你。」

  湯水蓮想起一事,看向自家八姊,問:「八姊,我聽說你同爹娘為了水秀的事鬧得不愉快,可有這回事?」先前她回湯家時,嫡母一見到她,就對著她咒罵八姊,那話罵得極為難聽。

  「嗯。」湯水淳坦然頷首,「上回娘來,我同她算是撕破臉了。」還有上回湯業群命人叫她回去,也被她給拒絕,她與湯家算是正式決裂,怕也是因為這樣,湯家這陣子沒再派人來過。

  她不知湯業群沒再派人過來,不過是怕惹惱她,被她抖出他不顧女兒受虐,還想將女兒送回張府的事。

  張老爺所做的事被揭露後,已是身敗名裂,淮州城裡人人都恨不得朝他吐一口唾沫。他不敢再與張老爺牽扯上關係,因此這陣子正夾著尾巴躲著。

  湯水蓮關切的道:「要不我陪你回去同娘賠個不是,只要你對娘說幾句好話,服個軟,相信她會原諒你的。」

  湯水淳拒絕,「用不著,這樣正好,我還盼著以後最好不要再與湯家有來往。我勸你沒事也盡量不要再與湯家來往,這次他們兩人不顧水秀的死活,我對他們徹底寒了心,這樣的娘家人有不如沒有。」

  湯水蓮雖也對湯氏夫婦這般作為有些不滿,卻道:「可湯家終究把咱們給養大。」

  湯水淳明白湯水蓮骨子裡擺脫不了從小被教導的孝道,且看她神態氣色,她嫁的那位李大人似乎對她還不錯,不像水秀遭遇那樣可怕的事,心中對湯家定然存了幾分感激,因此她也沒再試圖說服她。

  一向怯懦的湯水秀卻難得的駁了她一句話,「他們是養大了咱們,卻從沒把咱們這些庶女真當成女兒在疼惜。」說著,她握住兩個姊姊的手,接著再說出一句讓兩人都吃驚的話,「八姊、九姊,我打算出家。」

  「張老爺的事已解決,你怎麼還存了這念頭?」湯水淳有些錯愕。

  「就是啊,十妹,你還年輕,可以再許一門好親事。」湯水蓮也勸道。

  「我不想再嫁人,經過這次死裡逃生,我已看破了,我想常伴青燈古佛,終此一生。」說著這番話的湯水秀,柔美的小臉上流露出一抹堅定,表示這些話是她經過深思熟慮所說,並非一時興起。

  湯水蓮仍想再勸解她,「水秀,我知你經歷先前可怕的遭遇,現下仍驚魂未定,不如我陪你到寺廟或是道觀上個香,也好安安心神。」或許過個幾日她就會打消這念頭。

  「九姊,我不是一時意氣才這麼說,而是真的看開了,這幾日八姊找了些書給我看,我看見其中幾句話:「一切恩愛會,皆由因緣合,合會有別離,無常難得久」、「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因而有所感悟,才萌生出家的念頭,想常伴佛前,求得開悟。」

  湯水淳見她似是心意已決,既然這是湯水秀自個兒選的路,她想了想也沒再反對,「水秀既然有心鑽研佛法,求得明心見性,也不是一件壞事,你可想好要到哪裡出家?」出家也是一種生活,出家人的生活比起一般人來得單純,她覺得或許那樣單純的生活會更適合水秀。

  雖然她身體上的傷已疫愈,但她心靈所受到的創傷只怕一時也無法撫平,說不定靠著佛法,假以時日能徹底治癒她受創的心靈。

  見八姊願意成全她,湯水秀臉上綻開一抹柔笑,「我想上白靈山,找一處尼庵出家。」

  先前她也聽說過白靈山上靈氣逼人,有好幾座古剎和道觀便坐落在山上,湯水淳頷首道:「好,我請你姊夫打聽看看哪一處尼庵比較好,再挑個吉日送你過去。」

  「多謝八姊。」

  見姊姊都已同意,湯水蓮也無法再反對,滿臉不捨的握緊妹妹的手。

  午後,湯水淳在一份景府下人的名單上頭勾選了幾個她這陣子暗中觀察,覺得做事踏實又負責的人,考慮一番,她準備把其中一人提上來當廚房的管事,再挑了個人要換下繡房的管事。

  把這份名單送去給婆婆過目,就可以開始調整府裡的人事。

  稍晚,她正要把名單給韓氏送過去時,簡霜霜忽然來訪。

  「三弟妹怎麼來了,可是有事?」湯水淳招呼道。即使心裡不喜她的為人,但兩人暫時沒撕破臉,因此面對她時,她神色如常,沒表露出半分厭惡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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