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放心,我會照顧好她們兩人。」程凱翌承諾道,可那低沉的聲音卻有股山雨欲來的氣焰。
他很生氣,不對,是相當生氣。
他氣童雲柚為什麼不將這件事情告訴他,氣他自己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妻子省吃儉用為的是要一筆龐大的醫藥費。
真該死!她一個女人,每個月就領那些微薄的薪水,是要存到什麼時候才能達到支付的金額?
可是最最該死的,就是她為什麼不找他幫忙!
她是他的丈夫、是她的家人,為什麼她還要一個人這麼辛苦!為什麼她不對他開口?
「阿衍!」
「我、我在這。」悄俏從角落邊現身的王衍,吞吞口水靠近這個臉色發黑的男人。
「去幫雲柚她姊姊辦轉院手續,還有,立刻幫我撥通電話,給我找來最擅長精神還有腦部神經科的醫生,近期給童家莘做徹底的檢查!」
第八章
人家說,左眼跳災、右眼跳財,那要是兩邊都跳呢?
一整個下午,童雲柚心神不寧,老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下了班,這種心緒不寧的感覺仍是存在。
今天是探望姊姊的日子,她老公人不在公司,手機又聯絡不上,莫非因為這樣,她的眼皮才會跳個不停嗎?
想破頭都想不出來,直到她人來到療養院時,謎底才揭曉。
病房內,一片空,她的姊姊不見了!
「離開?我姊怎麼會離開?」姊姊沒有行動能力,怎麼可能自己離開?
「童小姐,你不知道嗎?我以為你先生有跟你討論過呢!」
「我先生?」
「是呀!今天下午你的先生來過,還替家莘辦理轉院手續,所以下午家莘就跟著你先生離開了。」
童雲柚整個人呆住,她明明什麼都沒說,為什麼阿翌會知道她姊姊的事?甚至還替她姊姊轉了院?
二話不說,她旋身,下一站直達家裡,果不其然,找了一整天都找不到的程凱翌好端端的待在家中等她。
「我姊姊呢?」沒注意到他眼中的風暴,童雲柚劈頭就問。
「今天不到九點,你就回來了呢!」
童雲柚一怔,這傢伙是在裝死嗎?還把房間弄得陰陰暗暗的,搞什麼鬼?
「你明明知道我在問什麼,是你把姊姊從療養院帶走的對不對?」心急的童雲柚沒有興趣跟他玩遊戲。
沙發上的程凱翌慢條斯理的抽起煙,似乎不把她的緊張當作一回事。「你都不先跟我報備一聲你姊姊的事情,做什麼現在過來跟我要人?」
她一頓,「反正你現在也都知道了,為什麼還要我再講一遍……」
「我什麼都不知道!」
被這句飽含怒意的響雷劈中的童雲柚,整個人一震,這才發覺自己的老公好像不對勁?
他的火氣甚至比上回她晚歸還要嚴重耶!悄悄往後退了幾步,背抵到牆壁上的開關。
燈大亮,夠讓她見到那個一臉陰沉,不知道在生什麼悶氣的老公。
桌上煙灰缸內有好幾個煙蒂,表示他坐在這裡抽煙已經很久了。
童雲柚緩緩開口,「你還說不知道,療養院裡的看護都說了今天是你親自去那邊……」
不知道說錯了什麼,程凱翌投來狠狠的一道注視,童雲柚的雙腿很有意識的一轉,打算連鞋也不穿的開門逃難去。
才跨出兩步,沙發那頭的他瞬間化成猛獸撲向想逃命的小兔子,眨眼間來到童雲柚身後,一個手臂輕鬆便將她抓牢。「童雲柚,你不把話說完,還敢給我拔腿就跑!」
程凱翌狠狠的瞪著這個讓他怒氣攻心,卻又讓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的女人。
「我……我只是轉身想把鞋子放入鞋櫃裡。」
「哦!那你的手放在門把上是我看錯囉?」他嘲諷著,驀地,聲音一沉道:「你不想知道你姊姊到哪去了嗎?」
好個問題,童雲柚只能怯怯的收了手,讓人一扯拉入客廳,壓到沙發上坐好。
讓人牢牢困在懷中,一抬頭只能見到兩粒氣呼呼的黑眼珠瞪著她瞧,心跳怦怦響,明明應該怕他的怒火,卻因為他眼眸中的關心令她一顆心不自覺跳動得更快。「你到底把我姊姊帶到哪去了?」
「問我之前,你是不是該先把這些隱瞞我的事情,一五一十說清楚?」
她就是不懂,都知道了為什麼還……
「我要你『親口』跟我說!我很討厭從別人口裡才能知道你的事情,我是你丈夫,是要跟你過完一輩子的人,你有任何問題和困難,不是應該先找我討論嗎?可是你不但偷偷藏起來,甚至還打算永遠不讓我知道你這樣省吃儉用,是為了籌錢替你姊姊找醫生!」
一想起她把自己當成外人的行為,程凱翌的心便感到難受與失望,他一惱,口氣也就更差,「你自始至終都不相信我有能力幫助你,不相信我能替你分擔責任是不是?」
話雖嚴厲,卻在心頭化成了一圈圈怎麼吹也吹不散的漣漪,童雲柚垂著臉,小手卻緊緊揪著他的襯衫。
「在你眼底,我什麼都不是嗎?」
一句輕喃,卻讓童雲柚聽出他的洩氣和失望。
小臉重重一抬,急忙忙的否認。「你不要這樣想,我從來沒有這個意思呀!你在我心裡是很重要的,就是因為重要,所以我……才不想麻煩你幫忙……」
「我們是夫妻!你忘了我在英國曾對你說過什麼?」
夫妻就是一起共患難,互相分擔困擾,有問題一起解決,絕不放她一個人孤單奮鬥。
她搖搖頭,當然沒忘,就是因為他的這番話,才讓自己心動呀!
「那為什麼你有困難卻從不對我說,甚至還隱瞞自己姊姊生病的事情?」不管此刻的她看起來是多麼的無助、可憐,他都決定不心軟,一定要讓老婆好好認清楚兩人的關係。
只是口氣雖凶,他還是捨不得地將那雙揪緊到關節處都泛白的小手,從自己襯衫上扯下,放入大掌內握好,別讓她虐待自己的手。
這樣疼寵的舉動讓她不由自主依偎在他胸前,緩緩道出:「姊姊從小就很疼我,一點苦都不讓我吃。我記得那一晚睡到一半聽見怪聲,走出房門才發現有個男人在家裡翻東翻西,他發現到我醒了,拿著一把刀衝上來架在我的脖子上,逼問我家裡值錢的東西在哪裡。」
將頭枕在老公胸膛上,她喜歡聽他沉穩的心跳聲,讓她很有安全感,「後來姊姊也醒了,發現有歹徒抓住我,為了救我,她街上前不顧自身安危搶下歹徒手中的刀子,好讓我藉機躲開……」
聲音有些哽咽,程凱翌挑起她的臉,果然見到一雙泛紅濕潤的難過眼神,真慘,徹底打敗他刻意裝出的冷心腸。
他輸了,聲音恢復輕柔,手在她的背上安撫著。「然後呢?」
她頓了一下又道:「結果兩個人一直糾纏著,可能是姊姊激怒了他,最後那個男人不但把姊姊推向陽台,還生氣的把姊姊推下樓,我衝下去的時候,躺在地上的姊姊四周都是血……」
程凱翌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殘忍了一點,為什麼要她坦白一切,瞧瞧那張因為回憶而恐懼害怕的蒼白臉蛋,唉!他開始後悔自己的口氣為什麼這麼凶了。
他吻了她幾下,緊緊將她圈在懷中,誘哄著,「幸好,你姊姊幸運地被救活了。」
懷中的頭顱點了一下,「可是姊姊受傷的是腦部,醫生說是大腦神經受創,所以姊姊喪失了思考能力,不過若經過國外的物理治療,復原的機率相當大,只是這種技術所需的費用卻非常龐大。」
她的聲音裡已經沒有方纔的難過,他明白,原本傷心害怕的小女人已經逐漸在平復。
他重新認識了自己的妻子,一個遭遇挫折卻能堅強向前看的小女人,讓他更加疼惜。「你該跟我說的,這樣就不用委屈自己這麼辛苦。」
他早說過要疼她、寵她,哪容得了她這樣對待自己。
童雲柚想也沒想便搖頭。「我不要你幫我。」
「為什麼?」他老大爺又開始不爽了。
「這本來就不關你的事……」那個「事」字未完,童雲柚的嘴就被他狠很吻住出不了聲。
直到她缺氧到快昏迷,程凱翌才放開她,讓她大口大口吸著氣。
「再說說看跟我沒關係,我就吻得你連氣都吸不了。」
彤紅色的小臉羞怯怯的望了他一下,她當然不敢再說。
接吻接到缺氧被送入醫院,可是很丟臉的耶!「好嘛!就算跟你有關,可是那是一筆相當昂貴的醫藥費,拿來抵我們重辦的婚宴還有蜜月費用都0K,你也知道有時候你實在很……」
嗯,不知道「鐵公雞」這三個字從她嘴裡說出來,這傢伙會不會又要抓狂?
「很怎樣?」他半瞇眼,等著聽下文。
「很……」她找了個很文雅的字眼,「很省錢,對,你不喜歡亂花錢,但是我姊姊需要的是……」
他突然勒緊她的腰肢,惡聲惡氣道:「我說過,在你身上我不介意花再多的錢。」先前替她買東西是買假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