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男女親密的靠在一塊,她不禁挑起朱唇,替自己舀了碗冬瓜盅,一小口一小口的輕啜著,過程中,清靈水眸始終黏在那方正絲窗上,不肯放過任何細節。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絲窗上,兩人身影愈纏愈緊,幾乎快成了麻花卷,她把握時間,拈起竹筷又吃了幾口菜,直到確定每盤佳餚都嘗過一口後,她才慢條斯理的擱下碗筷。
「我看時機也差不多了。」怞出手絹,印喜優雅的擦拭手嘴,接著拎起包袱,忽然起身推開身後的雕花大門。
就著月色,她在迴廊上轉了個彎,徐步來到一扇雕花大門前。
叩叩!
挽起絲袖,她有禮的在門上敲了兩下。
「誰?」房裡立刻傳來嬌軟勾人的聲嗓。
勾著嘴角,她非常誠實地道:「你不認識的人。」
「什麼?」那嬌媚的嗓音瞬間揚了起來,聽得出心情不悅。
印喜眼兒流轉,安撫似的解釋。
「唔,你也別生氣,其實我要找的人不是你。」一頓,想起這樣隔著門扇和人說話,一點也不方便,她只好主動推開門板,大方現身。
不過她的大方,卻似乎嚇到裡頭的女人。
幾乎是門扇開啟的瞬間,女人便捉著凌亂的衣裳,躲到男人的身後,倒是她身前的男人夠鎮定,面對她的來到,非但沒有任何反應,反倒還能泰然自若朝身後的女人命令。
「回來。」
舞人紅著臉,哪敢真的回到龍爺的懷裡。
她雖是青樓名妓,可卻是賣藝不賣身,唯一的入幕之賓就只有龍爺,兩人相好時總是閒人勿進,曾幾何時見過這等陣仗了?
要她在他人面前袒露身子,她、她辦不到啊!
紅著臉,她嬌氣的抱怨:「龍爺,有人在這兒,您要奴家怎麼好意思嘛!」
「喔?」被喚做龍爺的男子,緩緩勾起慵懶的笑弧。「那你的意思,是要違背我的命令了?」他笑著說道,語氣輕緩如風,然而那深幽難測的深眸裡,卻是半點笑意也沒有。
舞人心一驚,嬌艷絕俗的小臉上,瞬間閃過一抹僵硬。
商場上,誰都聽過龍爺的名號,卻沒有人清楚他的底細,只曉得他富可敵國、行事令人捉摸不定,談笑間,就能鬥垮一個人,甚至一家子的產業。
無論是誰,只要膽敢拂逆他,絕對沒一個有好下場!
「奴家不敢。」斂著眉目,她連忙捉著衣襟,柔順的偎入他的懷裡,只是滿腔的怨氣,卻又讓她難以釋懷,只好朝印喜遷怒。「你是哪裡來的丫頭,還不快出去!」
「我不是丫頭,只是一名過客,你別在意我。」印喜神色自若,一雙小腳跨過門坎,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
隔著圓桌,她拉過軟椅,理所當然的坐了下來。
第1章(2)
清靈水眸先是打量著一桌的好菜,接著又好奇的嗅了嗅空氣中的酒香,最後才對上龍爺——不,上官傾雲的黑眸。
兩人四目交接,她漾起有禮的淺笑,若無其事的招呼。
「好久不見了,上官大人。」
「是好久不見了,喜兒姑娘。」摟著舞人,上官傾雲也勾著笑,精明過人的腦袋早在她現身之時,便認出她是好友——睿王爺的小姨子。
兩年多前,他們在婚禮上曾有一面之緣,一如印歡的絕色脫俗,她的相貌清雅幽恬,也是個美人胚子,可惜身形卻太過瘦弱,缺乏女子的柔媚,實在很難引起男人的興趣……
漆黑的眸,不著痕跡的朝那寬大的衣裳瞄了一眼,那缺乏曲線的身軀,昭顯了這兩年多的時間,她並沒有太多的「長進」。
薄唇更揚,他客套寒暄。「兩年多不見,喜兒姑娘出落得更加清靈美麗了。」
「多謝大人誇讚,兩年多不見,你看起來——」眨著水眸,她似乎是在斟酌用字。
當初歡歡成親時,她的注意力全放在美食上頭,倒也沒多注意週遭的人,她只記得自己確實是與他面對而坐,印象中,他氣度深沈,冷若冰霜,席間話並不多……
不過,也有可能是她記錯了,畢竟當日的飯菜實在太過可口,她才吃到第三道菜,便迫不及待的偷溜到了廚房,將接下來的菜色全都品嚐了一口。
噙著淺笑,她面不改色,流利的恭維回去。
「你看起來還是這般的玉樹臨風、俊逸瀟灑。」一頓,她忍不住打量兩人親密的姿態。「嗯,或許還奔放了不少。」末了,她還誠實補充,目光特別的專注,似乎對兩人「若隱若現」的穿著感到好奇。
那大膽又好奇的注視,讓舞人又羞又怒,恨不得將她轟出門外,可礙於上官傾雲,她卻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咬著紅唇洩憤。
一旁,上官傾雲挑起眉尾,黑眸深處閃過一抹玩味。
呵,當初是他沒看出她的大膽,還是這兩年多來,她的長進全用在大膽上了?
一個姑娘家夜闖青樓就算了,還如此不避諱的盯著打算燕好的陌生男女瞧,也不怕看到不該看的——
也難怪了,她的來歷本就不尋常,「眼界」自然也就不同,一般的世俗禮范似乎無法套用在她身上。
「喜兒小姐。」他主動打破沉默,總算盼到她抬起雙眸,不再亂瞧。「不知你專程夜訪『青樓』,是為了何事?」他強調「青樓」兩字,委婉的提醒她,這兒可不是女人該來的地方,心裡同時也飛快的揣測著,她是何時入京?又是如何得知他的去向?
「唔,我方才不是說過了嗎?」她無辜眨眼。
他微微一笑。「不,你沒說。」適才她是說過不少話,不過事實上,「欣賞」的時間還是多一些。
「我當然說了。」她搖頭,替自己澄清。「我說我不是來找她,那自然是就是來找你的啊,雖然時機有些不對,不過你千萬別在意,儘管做你想做的事。」末了,她還擺了擺手,大方的表示自己願意客隨主便。
自從歡歡、心兒下嫁後,每每談到自己與夫君相處的點滴,尤其是閨房秘辛,總是欲語還休、滿臉嬌羞,無論她怎麼問,兩人就是不肯說清楚,讓她不禁愈來愈好奇男女之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眼前,正好就有一對男女,不曉得他們願不願意替她解答?
「喔?是誰告訴你我在這兒的?」看著那興味盎然的清秀小臉,上官傾雲不動聲色的問著,大掌卻撫向舞人的細頸,那輕柔的撫觸,瞬間讓她打了個寒顫。
龍爺行事神秘,進出牡丹閣總走偏門,如今卻有一個女子闖進這飛天樓,還開門見山的說要找他,龍爺一定是懷疑這牡丹閣裡,有人多嘴洩了他的行跡!
舞人臉色愈來愈白,堪稱是雪白。
印喜察覺到她的變化,不禁若有所思的望向上官傾雲那看似牲畜無害的笑臉。
「沒人告訴我,是我自己算出來的。」她懶懶靠著椅背,舒適得險些打呵欠。
黑眸微閃,他立即想起印歡武功高強,不禁猜測她應該也另有所長。
「喜兒姑娘懂卜術?」
「略懂皮毛而已。」她謙虛著,沒告訴他,她還懂看相,而且正巧就看出他印堂藏煞,近期內恐怕有無妄之災。
看來師父賊歸賊,但相爺流年不利這一點,倒是沒騙人,希望鐵域在相爺府一事也是千真萬確。
想起鐵域,清靈水眸裡不禁劃過一抹美麗流光,真恨不得能馬上生對翅膀飛到相爺府去,只是凡事總得按著規矩來,好歹鐵域也是當今相爺的大廚,她這外來客總得寒暄一下,和他這人人歌功頌德的相爺攀攀關係,才好上門白吃白喝。
噙著淺淺笑靨,她緩緩將身子坐正,非常有禮的說出來意。
「無事不登三寶殿,其實我來,只是想請上官大人幫個忙。」
「喜兒姑娘有事儘管說,若是能力所及,我必會不遺餘力。」他勾起笑意,早等著她說出答案。
他的大方,讓印喜開心極了。
「其實也不是什麼事,我只是想徵求上官大人的同意,到你府上作客一陣子。」
他挑眉,為了她理所當然的口吻,更為了她的要求。她擅闖飛天樓,壞了他的好事,竟然就只是為了到他府上作客?
儘管兩人有一面之緣,但這種要求,還真是挺出人意表的。
於情,睿王爺與他交情匪淺,這個忙他責無旁貸,可於理,多個外人在府裡,有些時候——就拿他白日身為相爺,夜晚卻以龍爺身份行商一事來說,總讓人有所顧慮。
不過話說回來,卻也未嘗不可。
她雖看似天真無邪,實則古靈精怪,他可以感覺得出來,入府作客只是一個借口,實際上她另有目的……
潛藏在黑眸深處的趣味又加深了幾許,他勾起唇角,接著做出這段時間以來最大的動作,將身前心驚膽顫的舞人給推開。
「有朋自遠方來,在下歡迎至極,喜兒姑娘有請。」猿臂一伸,他擺出個請的動作,與斯文俊臉不相襯的結實胸膛,在微敞衣衫下若隱若現,透著一股魔魅,令人著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