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是。」她皺皺小鼻,實在不想在這話題上打轉,因此靈巧的將話題導正。「所以,鐵域應該有準備點心吧?」雖然今日他是晚歸了,不過鐵域向來忠心,應該不會因此而偷懶才對。
上官傾雲對於她鎮日只想著吃,早已習以為常,只是她的食量就跟貓兒差不多大,從來就吃不多。
與他相比,她纖弱的就像他手中的柳條,兩人靠得很近,她卻不及他的肩膀,彷彿風要是再大一些,就能將她吹跑。
「怎麼?今日的邊疆廚子,手藝不合你的胃口?」他以為她該是吃飽了。
「還不錯,不過比起鐵域,就是差了一些。」想起鐵域的手藝,印喜覺得自己的舌頭好像又要酥了,她想,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吃膩他煮的東西。
只是話說回來,她在相爺府也待了好一陣子,卻一直沒有機會再見鐵域本人,或許待哪日天時地利人和,她再好好地拜見問候,那時她一定要問問鐵域有沒有興趣到飛石峰頂小游一番,或是在哪兒安享晚年的打算,到時……
呵呵呵。
「上官大人,你還沒回答,鐵域有沒有準備點心呢!」印喜笑盈盈的又問,將那小小的詭計藏在心裡,聰明的沒有暴露出來,只是那笑的彎彎的眉唇,還有那雙燦爛迷人的水眸,卻洩露了一絲絲的端倪。
她本就清雅美麗、嬌恬如花,笑起來更是有股難以言喻的風情,可惜唯有想著鐵域時,她才會眉開眼笑,也只有說著鐵域時,她才會如此神采飛揚。
每次當她軟軟的喊他一聲上官大人時,也都是為了鐵域。
而他,不過只是項交換條件。
適才,她應該瞧見了深雪,卻什麼也沒過問,就如同當初,她聽別人喚他一聲龍爺時,也不曾感到好奇。
他就站在她面前,她卻不曾在意過他……
心底深處,彷彿閃過一抹什麼,他不自覺地瞇起黑眸,望著眼前那清麗無暇的嬌顏,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答道:「當然。」
「太好了!」她銀鈴一笑,連忙扯著他的衣袖催促:「那我們快到書房,要是東西涼了,那就不好吃了。」唔,不曉得鐵域今日又準備了什麼好東西?他的手可巧了,每日準備的點心總是不一樣。
印喜興奮得猜測著,絲毫沒注意到,上官傾雲的眸色又沉了一些。
「走啊!」雪白柔夷在他面前揮了幾下。「你要是再這樣拖拖拉拉,東西要真的涼了,一定要你負責。」跺著小腳,她扯著他的衣袖就往前走,可下一瞬間,她卻感到一道熾熱忽然深入她的掌心。
她困惑的低下頭,才發現是他握住了她的手。
「方向錯了,往這邊才對。」他理所當然的牽著她,走上另一邊的長廊。
「唔,難怪我老找不到書房……」她忍不住嘀咕。「好了好了,我自己會走,你別老牽著我啊。」帶路就帶路,做啥動手動腳的?她又不是娃兒,他走前頭,她自然會在後頭跟著啊。
印喜不自在的想將手抽回,卻發現他圈得可緊了,一點也沒有放鬆的意思。
「這兒的迴廊曲折多岔路,我曉得捷徑,跟著我走比較快。」他淡淡答道,帶著她轉了個彎。
印喜雙眼一亮,果然不再掙扎。
早說嘛,原來他是替她著想,想讓她早點吃到點心啊。
也對,自他倆見面以來,他就待她極好,一得知她是為了鐵域而來,便無條件的將鐵域「出借」,就連鐵域額外替他準備的點心,他也毫不吝嗇的與她共享。
除此之外,他還派人仔細的看顧她,不僅是讓她吃好喝好,就連出門玩樂,還有專門的馬車乘坐,一般官家小姐恐怕都沒她這般享受。
雖然他生性好色,放蕩不羈,偶爾還會表裡不一,可說實話,他這個東家實在是無可挑剔。
看在這點分上,她就再替他多卜幾次卦吧,好好的替他這不知分寸的男人,努力的趨吉避凶。
第5章(1)
皇上駕到!
幾乎是皇甫韜抵達相爺府的那一刻起,相爺府的奴僕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全體動員的開始張羅起所有事,泡茶的泡茶,備點心的備點心,兩名婢女甚至還下了冰窖,鑿了一大碗的碎冰,打算讓廚子製作蓮子冰,可饒是他們動作再快,卻還是快不過皇甫韜和上官傾雲的腳步。
皇甫韜貴為九五之尊,平日出宮總是眾人環繞,可今夜,他卻特意遣退身邊的宮女、侍衛,獨自跟著上官傾雲,迅速的朝掬蓮樓走去。
「真的找著了?」路途中,皇甫韜忽然問著。
「是的。」
「確定是她?」
「千真萬確。」
「宰相是如何確定身份?」皇甫韜驀地停下腳步,臉上閃過一絲猶豫。
上官傾雲也停下腳步,回身低頭恭敬回答:「微臣聽說過先皇曾珍藏一對白玉,此對白玉看似樸實無華,然而透過月光卻能在白玉中央分別看到吉祥二字,極為特殊,不過其中吉字白玉卻在先皇一次微服出巡後遺失。」
「是啊,當時母后還替父皇惋惜不已,屢次想派人協尋,卻遭父皇制止,當時父皇倒是看得很開,直說若是有緣人,自會得到那枚白玉。」皇甫韜一臉感慨的回憶著當年。「現在想來,也許那枚白玉當年並沒有遺失,而是父皇贈與了他心中的有緣人。」而那有緣人,應該就是父皇在外頭相識相愛,進而讓父皇思念一輩子的女子。
皇上也是人,自然也有七情六慾,若非他在藏書閣裡意外發現一份先皇手稿,若非那份手稿正巧就藏了個天大的秘密,也許他這一輩子都不會曉得,自己可能有一個妹妹正流落在外。
他的妹妹——這金玹皇朝的公主,就因為父皇難以啟齒的過去,竟流落在外整整十八年!
上官傾雲眉眼錘煉,恭敬的臉龐上始終是波瀾不興。
「皇上英明,猜的完全沒錯。」一頓,他冷靜補充:「而微臣,已尋獲那枚白玉以及白玉的主人。」
「什麼?」皇甫韜明顯一愣,接著就看見上官傾雲自懷裡掏出一枚白玉。
他一眼就認出那枚白玉,不論是那色澤質地、刀工切莫,皆與宮中另一枚白玉如出一轍。
慎重的接過白玉,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將白玉高攀過頭,對準空中皎月。
「這——這——」透過月華照射,白玉中央,果然就浮立著由透明裂紋交織而成的一個字。他驚喜的張大了眼,不敢相信有早一日,自己還能再見到這枚白玉。「丞相,快!快說,跟朕說說,你是在何處尋獲這枚白玉?」
「稟皇上,微臣是在當鋪尋獲這枚玉珮。」上官傾雲畢恭畢敬地答道,一路上,不曾逾矩抬頭直視龍顏,與皇甫韜距離八尺之遠,始終謹守君臣分際。
「當鋪?」皇甫韜臉色大變,不禁握緊了白玉。「宰相是意思是,公主困苦到必須以典當物品生活?」
「恐怕是的。」上官傾雲不疾不徐的點了個頭。「就微臣探聽的結果,公主生母身體孱弱,生活一直相當困頓,直到一年多前,為替母親辦理喪禮,公主自願賣入青樓。」
「青……樓?」皇甫韜目光一黑,瞬間往後踉蹌了一步。
「皇上請小心。」上官傾雲身手快如雷電,幾乎是皇甫韜身形才動,他便移身護到他的身邊,將兩人之間的八尺距離拉到最近。
「沒事。」皇甫韜立刻揮了揮手,遣退他的護勸。「所以,宰相才會希望由朕親自來一趟,而不是將公主直接接入宮?」
「是,還請皇上見諒。」
「朕不怪你,此事你判斷得相當正確,公主來歷一定要保密,否則不只有損公主名節,就連先皇威嚴也會蕩然無存。」唉,父皇一時的糊塗,竟造成一對母女坎坷的未來,父皇要是地下有知,可會心痛?
看著手中的白玉,皇甫韜不禁歎息,上官傾雲佇立一旁,卻是不言不語,靜若深海。
迴廊上,琉璃宮燈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又斜又長,直到夜風吹來陣陣蓮香,他才低聲打破沉默。「公主如今人正在掬蓮樓裡,微臣敢問,皇上是去,還是不去?」
「就算公主淪落風塵,依舊流著我皇家的血。」握緊手中白玉,皇甫韜深吸一口氣。「她是朕的妹妹,這事實永遠不變。」
掬蓮樓裡,靜得連根針掉下來都聽得見。
當印喜徐步走過曲橋,正巧就見到上官傾雲和皇甫韜相攜走出掬蓮樓,而幾日之前,上官傾雲帶回來的美人兒,正巧就站在兩人身後,臉色蒼白得彷彿受到了什麼打擊。
印喜眼兒一轉,迅速打量起眼前的情勢,接著才彎起甜笑,來到小樓前朝皇甫他恭敬福身。
「皇上吉祥。」
沒料到才出門就見到陌生女子,皇甫韜不禁詫異的頓了一下,為了能讓他和公主安靜密談,宰相先前早已遣退四周奴僕,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