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閨房裡,只有妝台上靜靜的躺著一封信。
第二天,唐府中傳出唐大小姐失蹤的消息,半個月後唐府與平陽侯府的婚事於是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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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向後退,血一滴一滴落塵埃,染紅了胸前衣襟、蒼白的臉色、泛紫的嘴唇,還有因驚懼不斷顫抖的身軀。
「你、你別……別過來……」
星目中閃過心痛,沐非塵放柔聲音的勸道:「喝了藥病才會好,滿月,要乖乖喝藥。」
「不——」唐滿月頭搖得像波浪鼓,邊說邊往後退,恨不能將自己變不見。為什麼每一個都要她喝藥,她不要,會死人,她會被害死的。
「好,不喝。」信手一揮,藥碗飛出窗口,只聞屋外傳來一道清脆的碗碎聲。
她這才停止退縮的動作,安靜下來,但血益發流得多了。
「不喝藥,但是要吃飯,過來,我幫你換件衣服,咱們出去吃飯。」
唐滿月遲疑了下,然後走過去接過他遞來的衣服,默默地走到屏風後換下身上染血的衣物。
看她身穿大紅衣裙反而襯出如紙般蒼白的臉色,沐非塵的心揪緊,勉強揚起一抹笑,伸手替她拭去由嘴角泌出的血絲,「吃過飯要聽話休息。」
「噢。」
沐非塵心痛地看著她日漸虛弱,卻不敢再造次點她穴道逼她吃藥,怕她像最初那樣懼怕的逃避他,不惜傷害自己也要抗拒他的接近。
外面的天氣清爽怡人,湛藍的天空只有幾絲雲彩,偶爾有飛鳥掠過,留下幾聲鳴叫。
「你看,是鴿子。」唐滿月的聲音透著幾絲喜悅。
一看到那只灰色的信鴿,沐非塵一伸手,掌力微吐,將它吸到手中,取下它腳上的信箋,展開,看過後心頭微鬆。小師妹近日就到,太好了。
「呀,飛走了。」
「喜歡鴿子?」
「不喜歡。」
他訝異地揚眉,「不喜歡?」明明她的聲音充滿了欣喜啊。
唐滿月眸色微黯,聲音也顯得有些空蕩起來,「它有翅膀可以飛,我卻什麼也做不了。」
他將她攬入懷中,眼中閃過殺意。玉鳳淑,你將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來到外廳,客棧掌櫃依他吩咐準備了些清淡的飯菜,沐非塵趁唐滿月不注意的時候,將幾粒藥丸溶入湯中。
「這銀魚湯味道很好,你多喝些。」他勸道。
唐滿月喝了口,微笑,「嗯,很好喝,還有股淡淡的花香味呢。」
沐非塵笑了笑。幸好小師妹喜歡研究這些古里古怪的東西,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壓制滿月體內的蠱毒。
「你也喝呀。」
「多吃些,你瘦多了。」
「我知道,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吧,天天流血,不知道最後會不會失血過多而死呢。」
她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句玩笑話,卻讓他心頭倏驚。難道……難道玉鳳淑竟是要讓滿月如此痛苦的死去?
不只下蠱,還下毒,兩者相輔相成,若無法同時牽制兩者,不但不能救治她,還會加速她的死亡。
所以,他不敢妄動,他的醫術不及小師妹,用毒之術更是無法相提並論,如今也只能等。
「你在想什麼,怎麼不吃飯?快吃啊,涼了就不好吃了。」
看著她帶笑的眸子望著自己,沐非塵縱使沒什麼胃口也勉強自己陪她用飯。
「大少——」
猛然間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沐非塵冷漠地抬頭望去。
唐滿月看著那個陽光俊朗的男子,腦中閃過幾個模糊的畫面,她有些頭痛的捧頭。好難受!
「滿月,怎麼,不舒服?」
「好痛。」為什麼只要她一用力的想就會頭痛,痛得就像頭要裂開一樣?
看到唐滿月如今的模樣,戚七少心頭愧疚更深,「師妹給她下了絕憶蠱,本來還要佐以攝魂術壓制蠱毒反噬,但是沒料到她會在服藥後昏厥不醒,小侯爺見狀勃然大怒,立時拔劍相向,師妹也沒能再施展攝魂術,所以唐姑娘的情況才會變得這般棘手。」
沐非塵看著她頸上的玉煉。是因為那枚「獨缺」的關係,只要遇到毒物,它便會產生抵抗,他原是想借它的獨特功效保護她的,沒料到反而因此害到她,真是諷刺。
「你怎麼會知道?」玉鳳淑一定不會主動告訴他的。
戚七少苦澀一笑,「我對她下了真言蠱。」
他歎了口氣,「我不該怪你的。」
「是我沒盡到朋友的本分。」
「謝謝你今天來告訴我這些。」
「我想你不會放過她的。」
「就算我師兄肯,我也不會肯。」一道清脆的嗓音劃破沉悶的氣氛。
「小師姑。」一見到來人,戚七少便垂手肅立,不敢多言。
來人有著一襲烏黑油亮的長髮,一雙靈動慧黠的雙眸,帶笑的眼尾使她縱使不笑也帶著三分笑意。
一個衣服上滿是補丁的俊美乞兒肩頭坐著一個兩三歲的幼童跟在她身後。這可不正是名滿天下的丐幫之主丰神玉,及其妻子沈七巧跟他們的愛子豐小賴嗎?
「師兄,你還真是不會照顧人啊,瞧滿月姊姊被你照顧得就快成皮包骨了。」
沐非塵看到小師妹,心情也放鬆了起來,「是呀,就數小師妹你會照顧人了,瞧你把豐大幫主養得快能當拜拜用的豬公了呢。」
「沐兄,你這嘴壞的毛病看來是不打算改了。」丰神玉無奈的搖頭。
「滿月,這是我小師妹沈七巧跟她的夫婿。」
「沈姑娘好。」
「叫姑娘多見外啊,姊姊叫我七巧就好了。」沈七巧笑嘻嘻的說,很熟稔地坐到她的身邊,親熱地拉起她的手,不著痕跡地就把住脈門。
「滿月,就叫她七巧就好。」
給師兄一記「放心」的眼神,沈七巧笑著放開唐滿月的手,瞧著桌上沒怎麼動的飯菜道:「趕了這麼久的路,我可是餓壞了,師兄,這頓你請啊。」
「當然沒問題。」心頭大石落地,沐非塵又恢復一貫的淡然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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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月華普照。
兩個人站在唐滿月的床前交談著,而床上的人則熟睡著。
「你不是開玩笑的吧?」沐非塵十分懷疑地瞄了師妹一眼。
「我就算平時愛開玩笑,這種時候怎麼能開師兄你的玩笑,我也是怕被你砍的好不好。」沈七巧一本正經的說。
沐非塵手中折扇毫不客氣地敲上她的頭,「我要信你就會變成採花大淫賊。」
她一瞼不以為然,「你就算不聽我的,也早就是大淫賊了好不好。」哼,以為她不瞭解他。
「尊師重長,我是你師兄。」
「廢話少說,你到醫要不要照做?」
「免談,說說正經的辦法,別在這裡逗我玩。」
「這簡直是污辱我的人格,有逗你玩的工夫,我還不如回去看我的小賴。」
「嗯哼,」折扇再次毫不留情的敲中她的頭,「滿月中的是絕憶蠱又不是合歡蠱,你當師兄我沒常識嗎?」
「我情願你沒有啊。」這是真心話,再真不過。
「咚」又一下,終於湊夠無三不成禮的數。
「怎麼做才能將蠱引出?」
沈七巧清清喉嚨,決定不再玩了。真沒意思,大師兄總是不配合讓她耍一下,還是二師兄好,每次都能耍到,嘻嘻。
「吶,這是三十六根過穴金針,你拿去用『一線驚鴻』煮半個時辰,然後幫月姊姊推宮過穴,施針放血……」
「放血?」有人的音量忍不住拔高了,「還放血?」滿月現在的身體已經夠虛弱了,再放就有謀殺的嫌疑了。
沈七巧發出好大一聲歎息,頗有朽木不可雕的鬱悶意味,然後頭上又被人敲了一記,這才終於老老實實地往下講,「針被一線驚鴻的藥水浸過後,再引導放血,蠱毒便會順著流出的血排出,然後蠱蟲會在體內枯竭而死,次日出恭時就可排出體外。」
「真簡單。」感慨。
「嗯,所以師兄很笨。」結論。
「丰神玉,接住你老婆。」話聲起,一條人影從窗口飛了出去。
「啊,沐兄,這是我老婆,你下手輕點不行啊。」守在外面的丐幫幫主哇哇大叫。
「廢話,要是我老婆,我捨得扔才怪。」
「這就是過河拆橋的正解啊。」沈七巧無限感慨。
「七巧,夜深了,我們回去睡吧。」丰神玉抱著妻子哄道。
「好啊好啊,是不能留下來旁觀師兄夜採花,否則會被滅口了。」
聽著兩人的腳步聲遠去,沐非塵忍不住笑出聲。這個七巧,真是用心良苦,就怕他擔心焦慮,這種時候還不忘搞笑。
目光落到床上人身上,他的神情溫柔了起來,「滿月,你會好起來的。」
替她掩好被子,拿了沈七巧留下的金針,他去廚房煮熟水浸針。
半個時辰後,他再次回到屋裡,關緊門窗,走到床前除去唐滿月的衣物,開始拿金針過穴。又一個時辰,滿頭大汗的他收好金針,看著床上的她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終於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