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看到山腰上一抹金黃光芒一閃,別緹好奇地摸向那抹光。
不料,手指才伸出去輕輕扯了一下,「禮物山」就像土石崩流一樣,嘩啦嘩啦地瞬間倒下來,別緹嚇得花容失色,馬上跳得老遠。
下一瞬,「禮物山」就「轟隆轟隆轟隆∼∼」,聲勢浩大地衝倒別紊的閨房門板,淹進房裡。
「哇∼∼緹兒你做了什麼?救命呀∼∼唉唷!」閨房裡傳出別紊的慘叫聲,還伴隨著重物砸落聲。
「紊兒,對不起、對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啦……」別緹心虛地躲在一邊,不知道該怎麼收拾這嚇人的「禮物山」。
轉頭看向自己房門口那堆同樣令人心驚的「禮物山」,別緹心裡不禁想著要去跟誰商量、商量讓她換到另一間院落暫時借住,等「禮物山」清光了再回來一事。不然,下回被活埋的,可能就是她了……
小婢別紊的心上人,名叫厲痕天,是「煙波閣」裡第二當家的。
厲痕天的性格又冷、又孤僻,但武功深不可測,腰間的「亡眼刀」更是讓人聞之色變。據說,「亡眼刀」出鞘必見血,斬過千條人命,有如不祥的亡者之眼,只有殺氣極重之人,才能駕馭「亡眼刀」。
厲痕天當年與何鳳棲相遇、相識,意外的臭味相投,並肩創立「煙波閣」後,卻完全不想當什麼主子,寧願隱身幕後,親自接手暗殺任務,帶著手不出去賣命。
他身上總是帶著駭人的血意和殺氣,殺人時毫不留情的狠厲模樣,會讓人恐懼得聯想到惡鬼出世。
有人說,他少年時曾一夜屠光家鄉全村上下百餘人口,連孩童婦孺都沒放過;也有人說,他曾經親手弒殺撫養他長大的恩師。這些駭人聽聞的傳言,使厲痕天這人更加神秘、詭邪,「煙波閣」亦正亦邪的評價中,邪的那部分可說全是因他這號人物而起的。
何鳳棲明白他獨來獨往的個性,肯和他一同打江山,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了,因此他便隨厲痕天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但也不能讓他的好弟兄屈居屬下之列,因此何鳳棲要求所有人得尊稱他一聲「二爺」,以另一種形式宣告厲痕天在「煙波閣」裡不可動搖的地位。
照慣例,極不愛出風頭的厲痕天,完全不坐主位旁專門為他留的二當家位子,情願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大廳角落喝酒,無視子身旁喧鬧的氣氛。
他身上隨時隨地散發出來的冷冽殺氣,使得所有人畜都會循著本能避得遠遠的,就算是經常與他出任務、同生共死的屬下們,也沒能發展出敢與他攀談、喝酒的革命情感。
雖然人人躲他、畏他,但閣裡有四個人還是不怕他的。
第一個當然是閣主,第二個是閣主的專屬神醫雁鳴飛,第三個人是專為閣主收集天下消息的楚逸浪,第四個人則是三大女婢中的別紊姑娘。
「二爺∼∼」
說人人到,一個嬌小的人兒不怕死地直奔到角落沒人敢靠近的那張空桌,在厲痕天身旁「噗騰」一聲坐下,抬起可愛圓潤的包子臉,傻氣兮兮地對著他笑,左眼下方還有一道顯目的瘀紅擦傷。
眼見肉包子打狗……不是,是長得像肉包的小可愛,把自己送到似乎對肉包沒胃口的暴躁老虎口邊,怎麼可能會不被老虎揮爪來個肚破腸流呢?
一時間,所有人看了都為小肉包捏冷汗啊!
厲痕天淡然地瞥了她一下,目光不著痕跡地在她左眼下方的傷口處微頓了下,接著不發一語地又逕自喝掉一杯酒。
「二爺,您的衣服髒了……啊,有血漬呀!是不是剛出完任務才回來?等會兒請您換下,讓紊兒幫您清洗吧!」她挪挪小屁股挨近他,拉拉他的衣袖,像小狗一樣,一臉討好地說道。
好多人紛紛掩面轉頭,這呆娃兒沒見到二爺的臉都凍成一塊冰了嗎?她怎麼還淨是撒嬌?小心發生慘劇呀……
「二爺,您要喝酒嗎?讓紊兒幫您倒酒……」她體貼地執起酒壺來。
「別煩我,回你閣主身邊去。」厲痕天冷冷地拒絕。
十年來早就習慣拿自己的熱臉去貼厲痕天的冷言冷語,因此別紊當作沒聽到他的拒絕,依然笑得甜滋滋的。
每次見他去出任務,擔心他安危的那顆心兒總會懸到半天高,總要親眼看見他平安歸來,她那顆懸在半空的心才能安然落地。
所以這時候,她是快樂的,忍不住想微笑。
她聽厲痕天的手下說,他最愛搶著去接下難度極高的委託案,當委託的目標越強,他就越是期待。遇到高強的敵手,他都會不要命地隻身上前與對方奮力搏殺,尤其是在「亡眼刀」見血後,他的神情會變得極端瘋狂,除了眼中的敵人,其它人誰也不認得,直到對方倒下,收刀回鞘為止,他才會漸漸回神。
聽說,是他早年以「亡眼刀」練了邪功的原因,才讓他現在變得這麼古怪、嗜殺。
「是閣主要我過來服侍您的。二爺,讓紊兒幫您倒酒——唉呀∼∼」
別紊笑瞇瞇地捧著酒壺,才正要幫他斟酒,就被他不耐煩揮出的一道掌風給掃了出去。
「嗚哇∼∼啊啊啊——」
只見別紊整個身子忽然離座飛越宴席,在眾人看呆了的驚嚇眼神中,直直飛向坐在最高處的閣主寶座上,整個過程中,竟然沒人敢出手救人。
因為二爺那一雙可怕的眼眸跟著肉包子一起掃射過來,在他的眼皮下,誰敢動手啊?只能算那女娃兒活該惹了大老虎啊!
何鳳棲微瞇著眼,端著酒杯斜倚在主座椅上,模樣似醉非醉。
見到別紊朝他飛撲而來,他的慵懶姿態未變,僅僅神色自若地伸出另一臂,輕鬆接下哇哇叫著飛過來的人兒。
「閣主……」別紊驚魂甫定地叫了一聲後,轉頭望向宴席尾端的厲痕天。當眾被厲痕天拒絕,讓她十分受傷,眼眶中頓時委屈得淚花亂轉。
何鳳棲對她同情地搖搖頭,俊容帶著一絲寵溺和無可奈何的微笑。
「湖裡有錦鯉、有蛟龍卻不選,你這死心眼的笨丫頭怎麼偏要選一隻難搞的鮫呀?」何鳳棲搖搖頭。
別紊抱著懷裡來不及放下的酒壺,乖巧地站到閣主身後咬唇不語,只有兩隻圓圓的烏黑水眸眨呀眨的,沒讓淚水掉下來。
何鳳棲瞧她倔強不妥協的表情,知道她已經鐵了心不肯改選夫君對象,只能聳聳肩,轉頭對階下遠處朗聲笑問:「痕天,你應該知道我想嫁掉身邊這三個丫頭的事吧?這個丫頭選了你,你說該怎麼辦呀?」他指了指身後的別紊。
厲痕天一臉的無動於衷,彷彿沒聽到一樣。待要再倒酒喝,這才想起他的酒壺被別紊抱走了,於是轉頭望了望鄰桌的酒壺。
身後的屬下們瞧他在找酒壺,忙不迭地將酒壺全送到他面前,然後像約好似的,忽然一哄而散。
見厲痕天對他的問話沒反應,何鳳棲又轉頭瞧向別紊。
「紊兒,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要選這個沒感情的冷血傢伙嗎?」他指了指那個人緣差到極點的陰鷙男人。
瞧瞧,那個人剛才也只不過是轉頭想找酒喝罷了,結果前後左右大約五桌的人,就把酒壺通通上繳,然後瞬間跑得乾乾淨淨,全擠到別桌去了。
光一個厲痕天,就佔了六桌,害他浪費了整整六桌的菜錢,真是的!何鳳棲在心裡埋怨道。
「嗯!」別紊毫不遲疑地用力點了一下頭。
「不再考慮?」何鳳棲托著腮,懶懶地又問了一次。
「是閣主說,選誰都可以的呀!」別紊抱緊懷中的酒壺,嘟起唇,露出快哭的表情。
「你別露出一副活像要被逼著改嫁的表情啊,我沒說不可以呀,只是選這傢伙比較麻煩罷了。」何鳳棲哭笑不得地說。
「閣主……」她望著何鳳棲,求他作主。
「知道了、知道了,我幫你想辦法就是。」他歎了口氣,拍拍她的頭。
眾人聽了紛紛倒抽一口氣,宴席間突地起了一陣騷動。
別紊果真想點選厲痕天,要他當她的丈夫
「別紊姑娘,你要三思啊!」沉痛。
「別紊姑娘,別想不開啊!」哀鳴。
「別紊姑娘,看看遠處,還有很多青年才俊讓你選呀!」轉頭來看看他呀!嗚嗚∼∼
「別紊、別紊!那傢伙……二、二爺他……他一看就像是……」發言的人喊了一半後害怕地瞄了瞄厲痕天。「像是……會打老婆啊……」最後一句話完全孬掉,只敢含在嘴裡,嗡嗡嗡地說給自己聽。
別紊不回話,只是揉了揉發紅的眼眶,表情十分惹人憐惜,讓眾人既扼腕、又不捨。
別紊姑娘雖然是閣主疼愛的女婢,但她愛笑又親切,一點也不高傲,讓人打從心裡喜歡,因此別說閣主疼她,所有看到她的人,都會想好好地將她呵護在掌心裡呀!
在竊竊低語中,厲痕天臉上終於露出淡淡的不耐表情,緩緩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