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冰川介試圖以輕鬆的口吻化解這份凝滯。
「你想問我現在對楊懷哲的感覺對不對?」
冰川介露齒一笑,「我做任何事都是自信心充足,因為我會全力以赴,事前充分瞭解,並做好預設結果。對你,我一樣全力以赴,只是……」他頓了頓,又往下說:「我沒有預設任何結果的權利。」
「可是你滿足我的虛榮心,一個樣樣都強的男人卻對我沒有把握。」
他輕擰下她的鼻尖,「你還沒有回答。」
這時,車上廣播淡水站到了,乘客紛紛準備下車。
「先下車再說。」
出了捷運站,褚士綺拉著他搭上計程車,他們爬上炮台時太陽正要西下。
「我們來的時間剛好耶!」褚士綺看看四周,隨即席地而坐。
「每次我看夕陽,都沒有『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感歎。」她回首對他露齒一笑。
冰川介僅是挑眉表示疑問。
「若是我今天過得傷心,我可以告訴自己,夕陽即將帶走我的悲傷,待旭日東昇,又是新的一天,我可以擁有新的心情。」
「所以你喜歡到陽明山看夕陽,訴說你的心情。」
她點點頭,「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笨?」
「嗯哼!」
「什麼意思?」
「你讓我覺得自己像阿波羅。」因為她的心事全讓他聽見了。
「阿波羅是美形男,你充其量算帥而已。」褚士綺取笑道。
「別想轉移話題,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從你問的那刻開始,我一直問我自己,現在對楊懷哲的感覺是什麼?分手之初,我承認自己真的很傷心,我一直以為我們會走上紅毯,結果不是。現在則是……沒感覺。想起他,我沒有任何感覺,沒有恨,完全沒有,好奇怪。」
「傻瓜!這表示你完全把他忘記了。」冰川介揉揉她的頭髮,嘴角忍不住往上揚。
「你很開心哦!」
「笨蛋!看夕陽,夕陽快要消失了。」
「你居然敢罵我笨蛋!你不想活啦!」褚士綺一把捉住他的手漲嘴往他手指一咬。「怎樣,你還敢罵我是笨蛋嗎?」
趁她說話松嘴之際,冰川介伸回手指,改捧起她的臉蛋,慢慢的靠近,輕輕的低語:「你當然是笨蛋!」他吻上她的唇,阻止她接下來的抗議聲。
第一次,她在柳文倩的譏嘲下,主動吻他,那個吻太匆促,什麼感覺都沒有。
第二次,他情不自禁吻她的唇,甜津如蜜,回味無窮,卻換來她一個巴掌。
這是第三次,他們在笨蛋字語的見證下擁吻。
☆ ☆ ☆
看完淡水的夕陽,褚士綺堅持要去龍山寺拜拜。
「怎麼會想到要去龍山寺拜拜?」
「台灣的習俗,有拜有保佑,沒拜會出代志。你沒去過嗎?」
「只去過行天宮,還是奶奶來台灣時,她老人家堅持要去。」當時老奶奶堅持的理由是,她要舊地重遊,回憶和爺爺當年談戀愛的甜蜜。「台灣人談戀愛喜歡去廟裡拜拜。」
「你們日本人不也一樣,不然為什麼姻緣石是在寺廟的外面?」
龍山寺香火鼎盛,來往香客絡繹不絕。
「到了,這裡就是龍山寺,台灣著名景點之一,聽說很靈哦!」
「靈?」冰川介的語氣裡帶著懷疑,卻讓她誤以為是興奮。
「就是可以心想事成。」褚士綺將點燃的香遞給他,「等會兒你就跪在紅色墊子上,把心裡想的事告訴神。記住,一定要心存誠意,這樣才會心想事成。」
「可是我……」冰川分來不及說對拜拜沒什麼興趣時,已經被她推到墊子前,和她一起跪了下去。
斜睨她虔誠的合眼,嘴中唸唸有詞,菱形小嘴一開一合……如果說有什麼願望……他不想自己喜歡上她……是騙人的,那……至少喜歡少一點,這麼一來,或許他就不會這麼患得患失。
「你許好願了嗎?」
見她突然睜開眼,冰川介嚇了一跳。對不起,剛才那個願望只是一時失神,不算數。
「許好願了嗎?」
「好了。」
褚士綺接過他手中的香插在香爐裡,領了兩張平安符。「一張給你,保平安,還可以當作紀念。」
「那些人在做什麼?」冰川介指著一旁的人群說。
「那叫改運,是台灣人的習俗,有些人會因為流年不利、諸事不順,就來請人作法去霉運迎福。」
「有效嗎?」若真有效,那世界首富就不是比爾蓋茲了吧,冰川介暗忖。
「見仁見智,另外那個叫吃符紙,也是一種民間療法,聽說可以收攝心魂,我沒有研究,無法給你正確答案。龍山寺附近有一條華西街,你去過嗎?」
冰川介搖搖頭,「華西街?沒聽過。」其實他是去過的,初來台灣時,讓班上同學騙去過。
「那裡才是我們此行的主要目的,帶你去大開眼界!」
第9章(2)
在走出龍山寺時,他仍不時打量吃符紙的男女,那張薄黃的紙燒成灰加在清水裡就可以收攝心魂?
冰川介突發奇想,如果那種符紙燒成灰加在水裡給褚士綺喝下,她會愛上他嗎?
☆ ☆ ☆
男女主角玩得愜意,可把旁觀者給急壞,例如森田策。他怕死了!要是冰川介和褚士綺沒有個決定,往後回到日本,禁不起兩地相思;冰川介不時溜回台灣看愛人,那工作誰做啊?
所以他只好勉為其難充當推手,適時推他們一把。
他看看表,時間也差不多,該出海關了吧。
「森田策,我在這裡。」一名年輕女子朝他走來,她身著合身的套裝,搭上美麗的臉蛋、窈窕的身段,深深吸引其他人的目光。
「井上小姐,歡迎來台灣。」井上瑤之是日本巖下廣告總監的愛女,和冰川介是哈佛同學,除了同學關係,當時還是他的女朋友。
「阿介呢?怎麼沒看到他人?」井上瑤之環顧四周,沒有看見熟悉的人影。
「阿介正忙著畢業論文,他交代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井上小姐。井上小姐,你此行的主要目地是考察廣告市場,不知你打算怎麼做,我好事先安排。」
井上瑤之一探聽到冰川介即將返回日本,深怕冰川介正式接掌冰川集團後,覬覦他的名門千金會很多,所以藉著考察的名義先來台,搞不好能重回冰川介身邊。
「這件事我想和阿介聊過再決定。我累了,先到休息的地方吧。」
「阿介幫你訂了凱悅飯店的總統套房,希望你住得舒服。」
「不是住陽明山的別墅嗎?」井上瑤之對上森田策瞭然的眼眸,明白自己操之過急,連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幾年沒見,原以為住在一起可以敘舊。」
「敝舍狹小,恐怕會招呼不周,還是住飯店有專人伺候,井上小姐會覺得舒服一點,這點是阿介的堅持,他怕你會不習慣親自動手處理雜務。」開玩笑,找她來是要當催化劑,又不是真要破壞冰川介與褚士綺的感情。
井上瑤之也不好意思再堅持,訕訕的說:「那麻煩你轉告阿介,晚上一起用餐。」
「當然,阿介已經訂好餐廳,準備幫井上小姐洗塵。」
森田策必須承認,自己是看好戲的成分居多,至於幫忙的結果嘛……不在控制範圍。
☆ ☆ ☆
「什麼?你們沒有在夕陽下交換什麼海誓山盟,反而是互罵對方笨蛋?!」凌昭儀失聲大吼,雙手用力拍著桌面,差點打翻飲料。
「拜託,你小聲一點。」褚士綺拉她坐好,環顧四周,尷尬的扯起笑容,表示歉意。「你這麼大聲做什麼啊!」
「喂!你們最近形影不離,我還以為你們感情持續加溫——」
「形影不離能代表什麼嗎?」
凌昭儀喝了一口綠茶,「別告訴我,你忘記他要回日本的事。」
「我當然沒忘記。」
「但他什麼承諾都沒做耶!等他回到日本,難道你們就一拍兩散?」
褚士綺訥訥的說:「我們又沒有怎樣,他為什麼要給我承諾?」
「你想騙別人還是騙自己?沒怎樣?你敢發誓沒有愛上他?」
褚士綺沉默不語,眼角閃爍著淚光。「我討厭自己這樣子。」吸吸鼻子,她抬眼瞪著天花板,不想讓眼淚決堤。
「那就問他啊!」
「我問不出口,如果他沒有那個意思怎麼辦?」
凌昭儀拍拍額頭,「拜託,你要拿出和楊懷哲談判的氣魄,如果他的答案是否定,那就斷得乾淨。」
「他和楊懷暫不同。」
「你愛他?」
褚士綺瞪著他,不願做任何回答。
「你真的愛他。」凌昭儀語氣十分肯定。
褚士綺趴在桌面上,聲音帶著哽咽道:「他預計畢業舞會隔天中午搭機離開台灣。」
「這段時間內,他沒有任何的暗示?你仔細想一想。」
她搖搖頭,淚水不受控制的滑落。「我試著想探問他的想法。可是他都不願意正面回應。」
「暑假我陪你到英國散心好不好?」凌昭儀只能這樣安慰他。